第一轮单纯比试体术,不能动用灵力。
各位少主备选纷纷唤出兵刃,朝对手严阵以待。
花清浅召出的是一根石棍,看着平平无奇,材质跟蛇谷遍地的青石一个水平,做工还很粗糙,像是昨夜连夜削出来的。
她对上的蛇是竹林客,竹叶青长老的公子,他一面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刀,一面嘲笑道:“花清浅,你这棍子莫不是从蛇谷就地取材吧?”
“是又如何。”花清浅戒备地伏低上身,她知道竹林客出招阴毒,时刻防备着他偷袭,“毕竟我又没什么厉害的爹娘,能给宝贝好大儿找来长晖刀这样省力的法器。”
本场比试不能动用灵力,但可以在兵器上钻空子,譬如这把长晖刀就是由九天晴铁制成,分外轻便,攻击性也远胜一般法器。听她这般出言讽刺,竹林客恼羞成怒,双手抓住长刀抡起,从斜上方狠狠劈向她那张嘴。
花清浅向前闪身,反手用石棍一挡,长刀与石棍相接,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不愧是长晖刀,只一击她手腕就酸麻得厉害,忙持石棍飞速退避。
她仗着身形轻灵,水蛇一般在空中左右来回飞动,石棍死死缠绕住竹林客的长晖刀,却并不与之相交,趁他没了耐性、伸刀砍来时以棍支地,双腿凌空朝他身上踢去。
眨眼之间,原地只剩一根棍子,竹林客向前砍了个空,同时自个门户大开,腰侧挨了一记踏踏实实的飞踢,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十几步之外。
此刻离比试开始还不足一柱香,花清浅成了整场第一位获胜者。蛇□□虺叹了口气,向凤凰神君象征性地介绍了几句:“清浅体术不错,这竹林客······的确是敌她不过。”
傅玄看向已分胜负的两蛇,那条落败的青蛇用长晖刀支撑起身体,在花清浅走近时忽然喷出一口毒液,却被她早有准备地举棍成伞挡了下来。
她放下石伞,微微一笑,傅玄正要出言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见下一刻石伞前端化成一柄短刃,稳稳地插进那青蛇的前胸!
青蛇痛得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他娘亲竹叶青顾不得别的,忙飞身上台给他输送灵力护体,台下一片哗然,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蛇□□虺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皱着眉道:“花清浅,你做了什么?!”
“尊上明鉴,我什么都没做啊。”花清浅无辜地眨眨眼,嗓音娇软,“这竹林客不服比试结果,要下毒杀人,我只是拿兵刃挡了一下,谁曾想他自己撞了上来······”
“你胡说!”竹叶青震怒,“我儿妖丹都险些碎了,你就是故意的,我再上来晚一些,恐怕就要给我儿收尸了!”
花清浅转了转石伞,上边沾着的毒液顺着伞边滴落,就滴在竹叶青的面前。
“我胡说?竹长老仔细看看,这毒液是不是你家竹林客的。”
竹叶青不理会她,只捂着竹林客的伤,求蛇王给一个公道。
丹虺沉吟片刻,看向上方的凤凰神君:“此次比试既然由神君主持,那此事也由神君做主处置罢。”
亏他还是一族之王,碰上事了竟只会一味推卸。花清浅面上恭敬地垂下头,心道日后等她当了蛇王,一定不会像丹虺这样窝囊。
傅玄看向青蛇母子,眸色转冷:“青蛇竹林客体术落败,又行偷袭,品行无端,非王者之风。罚其终生不得参选少主。”
哈哈,活该,那个小人应得的。花清浅喜上眉梢,觉得这下没自己事了,转身就要下台。
“花清浅。”却听身后傅玄接着说道,“重伤同族,出手狠戾,也未见良善之心。念你是求自保,事出有因,准你参加第二轮比试,但进入幻境需比他人推迟十日。”
第二轮比试是在幻境中找寻蛇族秘宝,幻境本就不大,往届比试六七日便可分得胜负。让她推迟十日再进幻境,那不就跟让她弃权一样?
错过了这次少主大选,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花清浅不甘心地握紧石伞:“可是——”
“你对神君的决定有异议?”蛇王眉头皱紧看向她。
此时丹梁击败对手,成为本场第二个优胜者。她没有急着下台,专门从花清浅这边绕了一圈,悄声嘲讽道:“怎么,凤凰神君可是你最心爱的神君,他的话你都不听啦?”
花清浅正心烦意乱,不想与她斗嘴,只抬起水眸瞪了她一眼,叫她快滚。
“你冲我抛什么媚眼?别卖弄风骚了,长得再好看又怎样,你就是朝神君卖一百个笑,人家也看不上你。”丹梁幸灾乐祸地吐出信子,“被心上人当众呵斥的滋味如何,好不好受啊?”
这话倒是点醒了花清浅:在场每条蛇都晓得她喜欢神君,恐怕多数蛇都跟丹梁一样想当然,认为眼下她这是在撒泼打滚,想要神君偏爱。
群蛇误会她也罢了,可神君如今分明没有偏爱她,万一竹长老从中作梗,叫大家以为凤凰神君当真偏私,那还得了?
现在认输,丢面子的是她一蛇,再闹下去,凤凰神君的名声也要被她拖累。
念及此,她连垂死挣扎的心思都没了,认命道:“······我没有异议。”
她避开丹梁嘲弄的视线,灰溜溜下了台。如她所料,台下蛇群里嘲笑她的声音更大,还好有玉京子掩护,两蛇化作原形,从高台下飞快逃离。
遮天蔽日的榕树下,为了叫花清浅靠得更舒服些,玉京子化作人形,与她并肩坐在一条凸起的树根上。两人静默许久,他扭头看了眼花清浅的脸色,小声开口。
“我知道你喜欢凤凰神君,但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不但不偏袒你,反而对你罚得更过分些······以前神君主持鸟族大选,也有打架重伤的,他都没有罚得这么狠过。”
花清浅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这些资料还是她搜集来的,那时她刚喜欢上神君,听他多么冷酷的事迹都觉得迷人。
她笑了笑:“你想说他讨厌我,所以假公济私,罚我罚得更狠?”
“那不至于。只是他到现在都对你无动于衷,只有你对他一往情深……这么久了,别的蛇都在嘲笑你呢,不然就算了吧?”
花清浅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心里一暖。
这世上还是有人偏袒她的,她一面想道,一面点了点他的猪鼻子,语气轻快起来:“我再试试,实在不行就算了,眼下还没到那个地步嘛。”
高台剩下几组比试都已完毕,傅玄将胜者名册公布于众,眼见今日再无公务,蛇王趁机殷勤邀他品尝蛇谷特产果酿,与此同时,花清浅那句“算了”落入他耳中。
从前她对他一往直前,不管多少人劝都从未退缩过,现在她却开始考虑起“算了”。
看来她执念已消,傅玄一时手足无措,再没有闲心搭理蛇王,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水月镜中的画面停留在这一刻。
流逝的时间在整个山巢内强行静止,此等禁术所消耗的神力浩瀚无垠,顷刻间足以耗死任何上神。
但很可惜,耗不死这世间唯一永生的凤凰。
汹涌的神力倒灌进镜,水月镜里一幕幕奇迹般回溯,落叶归枝,溪水倒流,这次傅玄在比试结束后没有离开,他在榕树下找到花清浅,沙哑着嗓子出声。
“我没有对你无动于衷。”
“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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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城,夜色静谧,花清浅猛然张开眼睛。
“又做噩梦,烦死了。”她小声嘟囔道。自从离开蛇族以后,她老是梦起以前的事,许多细节还跟记忆中的不一样,简直是撞了邪了。
就比如今夜这个梦,当年第一轮少主比试后,她与玉京子促膝长谈,她明明记得当时没有别人打扰,他们谈得很痛快,最后还喝起了酒,两蛇醉醺醺抱头睡下;
梦中,傅玄这个不速之客却忽然冒了出来,跟背后灵一样,抱住她就开始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具体说了什么,醒来后她只记得一句“没有对你无动于衷,我只是”,只是后面什么来着,她就记不清了。
不过,他到底说了什么,也不是很重要了。
花清浅使劲晃晃脑袋,把傅玄那张俊脸晃出去。
心知也再睡不着了,她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离天亮还早。凝神静听了一会,深夜万籁俱寂,隔壁屋里也没有传来鼾声,她心里一紧,忙闪身来到隔壁床前。
还好,床上还有人,她松了口气。
“玉京子。”她轻轻唤了一声,“你怎么醒啦?”
床上的少年闻言抬起头。
少年其实不叫玉京子,他本是慕城山郊一条猪鼻蛇,刚刚生出灵智,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某日他吃浆果吃醉了,在回窝的路上撞碎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他醉得昏昏沉沉,也没当回事,醒来时却已被眼前这条漂亮蛇妖找上了门来。
漂亮蛇妖用很奇怪的怀念眼神盯着他,说道:“我是花清浅。玉京子,好久不见。”
原来他先前撞碎的那石头竟是一块魂片,他不仅把魂片给撞碎了,还给全数吸收了。花清浅说,他能吸收魂片,就说明他是魂片原主的转世,不由分说就把他留在了身边,还执着地叫他“玉京子”。
玉京子灵智生出不久,脑子还很简单,他不知道转世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花清浅法力不低,对他很好——她给他吃喝,还费了大力气精修变形术,给他弄了个好看的鼻子,如今他的人形俊得要命。
玉京子是条识时务、图安逸的蛇,既然花清浅对他这么好,他也就懒得追究其他的事,只专心享受她对他的好。
这会听见花清浅问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实话实说:“……我晚上吃肉吃得太多,肚子里有点撑,刚才打嗝打醒了。”
蛇王//// (分隔)丹虺……不是蛇口口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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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