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蝶从宁舒口中得知他的情况,这才放下心来,而宁舒没有说出口的是,念蝶姑娘让她捎去的那封信已经被殿下给烧的尸骨无存,只是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最终咽下没有说出口的话转身离开。
念蝶相信与她曾经相依为命的弟弟,哪怕不能相见,但终会有重逢的日子。
而红棠虽时不时会来找她的麻烦,念蝶不痛不痒的挡了回去,但相比她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如今看来却有些失魂落魄的。
听说沈怀宴已经许久未曾踏入过她暂居的偏院,哪怕只是到里面小坐一会,如今都已经成了奢求。
偏院门前的青草格外茂盛,不知名的野花生长在缝隙里,阳光铺洒满地,似是想给人们带来一丝温暖。
“红棠姐,这是殿下今个儿赏的。”白絮一脸谄媚的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见四下无人这才连忙合上了门扉,又说道,“快趁热喝,奴婢还特意向后厨打听过,这汤药没准儿能让红棠姐你怀上子嗣……”
“可见殿下是对红棠姐你多么用心。”
末了她又连忙补充一句,“连念蝶姑娘都没有过这个殊荣,要知道殿下每晚召她前去,事后都会赐下一碗避子汤。”
“而且殿下今夜可是唤红棠姐你到跟前伺候。”
红棠顿时喜笑颜开,她就知道,殿下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她毫不犹豫地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注意到白絮那难以言喻的神色,被喜悦彻底冲昏了头脑。
“白絮,把胭脂和铜镜拿过来。”红棠用手帕拭去唇角的药渍,倒也不觉得有多苦,只要能怀上殿下的子嗣,这辈子都足以她衣食无忧。
“是。”白絮恭敬地把胭脂和铜镜递过去,见她沾沾自喜的模样,眸底的不屑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掩饰下去,脸上仍是那副谄媚的神色,看上去毫无异样。
庭院里,百花齐放。
被修剪过的枝干插在陶瓷瓶里,淡绿色的叶子努力伸展着,似是不甘心作为花朵的陪衬。
沾着水珠的花儿开的格外艳丽,有红的,蓝的……姹紫嫣红的竞相绽放。
细细瞧去,依稀间能闻见远处传来的一抹桂花香,原本疲惫不堪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念蝶略施粉黛,穿着一身青绿色的罗裙,发间随意用簪子挽起,这还是临行前殿下特意赏给她的,说她穿的如此寒酸,届时会丢了自己的脸面。
“这就是殿下从青楼赎回来的?”
“依本小姐来看,殿下根本对她谈不上喜欢,不过是长着一张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脸罢了。”
“可惜,一个青楼出身的,又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况且,殿下不是还捏着她的卖身契,都不愿意替她脱离奴籍,我们还是别在意那么多。”
周遭的贵女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却丝毫没有失了态,但那抹鄙夷的神色在念蝶身上打转,丝毫不加以遮掩,毕竟谁会去在意一个“通房丫鬟”,待日后入了府,自然威胁不到她们太子妃的地位。
所以也压根没有将念蝶放在眼里。
而人群中一个穿着戎装的女子似乎与之格格不入,较好的面容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旁边随身携带的丫鬟似是在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疼爱她的爹娘和哥哥都劝说她只是走个过场,她拗不过,却也不愿家里人为难。
只是,那沈怀宴绝非良配。
念蝶随其他的宫人们忙的脚不沾地,而她端着盘子从女子身畔经过时,瞧见她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艳,连丫鬟叫她都未曾反应过来。
“小姐。”丫鬟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见她还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不禁蹙着眉,压低了声音,“小姐您可要离她远些。”
“这是殿下赎回来的通房婢女,说到底终归是上不得台面,也不知殿下今日为何要她来这赏花宴。”
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明明今个儿是挑选太子妃的重要日子。”
她瞪了丫鬟一眼,厉声警告道,“慎言。”
丫鬟顿时噤了声,但瞧见自家小姐不知为何要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刹那间,鸦雀无声。
念蝶随着众人跪倒在地,齐声喊道,“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听到“免礼”二字,她这才敢慢慢起身,一眼便瞧见跟随在皇上和皇后身边的沈怀宴,敛下眸子,随其他人退至一旁。
“怀宴,可有心仪的姑娘,作为太子妃的人选?”皇后一脸宠溺的将他推至一众贵女面前,惹的她们纷纷羞红了脸,都不敢抬头去看。
而皇后虽然一早替沈怀宴决定好了太子妃的人选,不断的用眼神示意他去摘下花送到她面前。
沈怀宴微微颔首,在他母后期待的目光下与那人失之交臂,反倒是选了刚才念蝶瞧见的那一身戎装的姑娘,其他贵女虽心有不忿,可碍于她背后有整个将军府为她撑腰,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花别在她的发梢间,只见那一身戎装的女子干脆利落的跪伏在地,“殿下请另择良缘,恕君宁不敢担当太子妃。”
“裴家姑娘既不愿,本宫也不好强求,怀宴再择一位良缘。”皇后娘娘笑着打圆场,而正襟危坐的皇上也轻咳一声,示意沈怀宴再选一位贵女。
其他贵女纷纷松了一口气,暗骂裴君宁不识抬举,要知道能当上殿下的太子妃,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孤的选择是不会变的。”
沈怀宴眼神坚定的望着她,似是充满了深情,“相信裴小姐应当不会再拒绝孤。”
裴君宁抿着唇,自是听出来他言语间的威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难不成她还是被吓大的?
爹娘说过,无论她选择什么,裴家永远都会在她身后,那时,裴君宁还不懂得她究竟要选择什么……
皇上和皇后让其他贵女退去,独留沈怀宴和裴君宁留在那里,而在丫鬟堆里的念蝶时不时偷偷瞧上一眼。
而闻讯赶来的裴老爷子脸涨的通红,挡在君宁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皇上,看在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老臣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想让她在家里多陪老头子几年呢!”
皇上吁出来一口气,又回头看向沈怀宴那连半步都不肯让的气势,咬牙切齿的蹦出来几个字,“朕这个儿子被宠坏了,裴爱卿要是不嫌弃,婚事就暂时往后搁置些时日,让君宁在家多陪你,至于嫁妆朕定不会亏待了君宁。”
裴老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裴君宁拉住了衣角,她冷若冰霜的脸上尽是对沈怀宴的厌恶,“既然是臣女的婚事,臣女也不愿爷爷为难,婚事延缓三年,三年后,臣女愿嫁与太子。”
“允了,朕这就拟下圣旨。”皇上瞧她是个明理的,作为太子妃也不是未尝不可,相反,皇后看她的眼神透着不喜,她不喜欢一个会讨价还价的姑娘来作为太子妃,而且看她的这身打扮成何体统,骑射只有男子才能精通,裴家的人岂能由着她那性子胡闹。
“那臣女和爷爷就先告退了。”裴君宁行了一礼,拉着爷爷的手迅速的逃离了这里。
皇上并未出声阻止,而此时只剩下他们三人,他皱着眉呵斥道,“跪下。”
沈怀宴依跪了下来,皇后心疼的想要将他搀扶起来,却被皇上给阻止下来,“都是你惯的他,既然犯了错就好好给朕受着。”
皇后拗不过他,只能吩咐丫鬟好生照顾着。
而偏偏念蝶就是那个倒霉蛋,她原以为自己能偷摸溜回去时,却被沈怀宴拽住了衣领,脸颊上带着一抹恶趣味的笑,凑近她的耳畔说,“孤要你留下来伺候。”
她的膝盖被沈怀宴枕着,熟睡的人睫毛微颤,夜晚里似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让人难以入眠。
次日一早,皇上免去了太子的责罚,念蝶青紫的膝盖导致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回到府中时不免遭到红棠的耻笑,而那夜殿下如愿唤了她到跟前伺候。
为此红棠还得意扬扬的跑到她面前炫耀一番,见念蝶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尤其是在不久后,听说殿下要娶进来一位太子妃,还是裴家那位娇生惯养的小姐裴君宁。
虽然是三年后完婚,但红棠听闻此事后更是不安,换着法子想要让殿下留宿在她的偏院。
而沈怀宴留宿在她的偏院时,会唤念蝶守夜,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她实在是难以入眠。
念蝶后来学聪明了,会拿棉花堵住耳朵,只不过得到的却是沈怀宴那难以拒绝的吻,和恨的咬牙切齿的红棠,却又故作温柔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
她的伤恢复了,又被殿下唤到跟前伺候。
说是伺候,念蝶发现他不过是变着花样来折腾自己,每晚都不会在房中留宿,而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几乎是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仍旧干着手中的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