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家里父亲都是一家栋梁,儿女必须孝顺听从父母的话,但是荣国公和荣枝的关系并不这样。
或许从他把五岁的荣枝送进皇宫,满心只有白月光皇后生的孩子,而不管这个女儿死活的时候,荣枝就已经跟他生出嫌隙了。
荣国公连忙赶到大女儿的院子里,额头上都布满了细汗。
来的路上想了千万种可能,但他还是并未猜到大女儿要说的是什么事,悬着一颗心进了门。
荣枝在葡萄藤架子下纳凉,听到身边仆从通报,便知道便宜老爹来了。
从荣枝长大入朝为官开始,他们俩说话就跟同僚般客气。荣国公小心试探问道:“我院子里的仆从不懂事,已经全部处罚了一遍。听他们说你找我有要事协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荣枝有条不紊地倒了杯茶,放到桌子对面:“父亲请坐,先喝杯水。”
“您经常不在府中,想来也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情。但你清楚女儿一向不是什么受气包,所以有些事情想和您开诚布公了说。”
荣国公坐下摸了把汗,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猜疑道:“是不是刘氏和舒然出了什么问题?”
他并不是一个蠢人,只是不爱操心后宅的事情,所以只要刘氏打点好府中琐事,维持住表面的太平,荣国公就不会插手内院的事。
荣枝点头:“原本我也不想干涉府里的事情,但现在刘氏替女儿寻了门亲事,这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荣国公大惊失色:“什么亲事?!”
他万万没想到刘氏这般闲不住,荣枝才以长女身份回府,这就开始暗地里筹谋把她嫁出去了。
这一下可算是踩到老虎尾巴上,刘氏恐怕在劫难逃。
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简要描述了一遍,也把黄家的现状和那独子性取向说完之后。
荣国公吓得拍了一下桌子:“她怎么歹毒至此!刘氏怎么敢的啊……”
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妻,他虽然对刘氏并没有爱意,但是念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鲜少会为难她。
荣枝面不咸不淡地说道:“念在刘氏和您夫妻一场的份上,女儿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父亲处理比较好,但若是你不愿意出手,那我就自行了结此事。”
荣国公脸色有些泛白,他是知道大女儿的手段的,她毕竟曾经在外面上刀山下火海,手上少不了沾血。
心底思量一番,还是决定给刘氏留一条命,于是便道:“父亲代她同你道歉,这事情我会处理好,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荣枝站起身,拍走留在衬裙上的落叶,淡淡道:“那父亲便先回去吧,我这边没有其他事了。”
荣国公阴沉着脸回到了前院,他回去之后就问了管家:“最近我们府中和黄家人可有往来。”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黄家人也就那一家,管家心中了然:“最近黄家给夫人下了帖子,说是过段时间要办赏花宴,邀请夫人带着两位小姐前去作客。”
荣国公气得差点没站稳,手撑着桌子勉强维持住身形,然后交代道:“让人去把夫人请来。”
管家看他面色凝重,半分也不敢耽搁,立马退下叫了个丫头去请刘氏过来。
刘氏见到前院丫头传唤,心里还高兴了一阵。因为以前荣国公有事也会找她,最近是两人实在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见了。
正好还能趁着今天他没出门,顺路提一下荣枝和黄家的亲事。
刘氏笑盈盈地进了前院,因为荣国公平日里都是冷着脸,她进去了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找了许多话题,大部分都是说荣舒然最近跟着嬷嬷学规矩的一些趣事儿。
两人聊了好半天,虽然大部分都是刘氏在说,荣国公偶尔点个头,但她还是很有热情地说着话。
“老爷,有件事情妾身拿不定主意,想和您商量一下。”
在听到刘氏这句话之后,荣国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随后就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话题。
“前几日妾身带舒然和荣枝去庙里求菩萨,恰巧遇到了黄夫人。那位夫人和荣枝一见如故,便私下向我打听大姑娘是否婚嫁。
妾身便派人去打听了黄家的情况,他们家几代单传,如今黄家小子才二十就已经中了进士,未来定是人中龙凤。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不醉情生色,府中也没有小妾通房,是个洁身自好之人。”
“荣枝现在已经过了适婚年纪,怕是再也不遇不到这样好的亲事。
所以妾身斗胆想问问您的意思,若是您不反对的话,我改日便把荣枝的生辰八字送到黄家,请人算一下八字是否相合,若是没有问题,便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刘氏轻柔婉转地说完,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八分的成算。
这样的老姑娘,能找到下家就不错了,荣国公肯定也不会挑来挑去,他可并不是非常有父爱的人。
“啪”地一声,荣国公怒气冲冲摔了一套茶盏,他气得腾地站起,骂道:“那黄公子到底是洁身自好还是有龙阳之好!你心里难带没有数么!”
刘氏吓得身形一抖,心想着荣国公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明明黄家瞒得很严,若不是认真打听一段时间,恐怕也得不到这消息。
她只能哭哭啼啼辩解:“老爷…您说的事情妾身并不知情,若是早知道他们家儿子如此肮脏,我是万万不会搭理黄夫人的。”
荣国公失望至极:“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当真是死都不愿意悔改!若是留你这般心如蛇蝎的妇人在内宅,总有一天会出大事,既然如此你便去庄子里清修吧!”
刘氏吓得腿都软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好端端地荣国公为什么要把她送走,难道是为了荣枝么!
知道事情可能瞒不下,刘氏便扑通跪下,啜泣求饶:“老爷,妾身知错了!但我也是为了给荣枝好,谁愿意娶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做妻呢,她身子又不好,若嫁给别人家做妾室,在正妻底下苦苦求生,还不如嫁给着黄公子自在。”
“住嘴!”荣国公气急攻心,抬手给了刘氏一耳光,直接把她脸打肿了。
荣国公从未觉得刘氏如此愚昧无知,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便断章取义认为荣枝是个好拿捏的病秧子。
他恨铁不成钢道:“荣枝回府之前,我千般万般交代过不要在她身上使什么心眼,你只要管好舒然和内宅就行。她又没招你惹你,平白无故你瞎操什么心!”
“我辛辛苦苦操持府里事务几十年,现在连给大女儿寻门亲事也是错么?老爷你当真是心偏到没边了,难道舒然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从未关心她!”
荣国公有些挂不住面子,转身咳嗽几声:“日后你莫要再招惹荣枝,念在往日的夫妻情份上,我今日便留你一命。但我看你至今也没明白错在哪里,我们……还是和离吧。”
刘氏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荣国公居然因为大女儿跟她和离!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哭着抱住荣国公的腿,挽留道:“老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别跟我和离……”
刘氏又哭又闹,往日的体面丢得一干二净。
荣国公还是于心不忍:“你若是不愿和离,那便收拾东西去庄子里吧,日后莫要再惹是生非。
荣枝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住你了……”
刘氏连忙点头:“妾身知道了……”
她战战兢兢走出门,冷风吹过汗湿的后背传来一阵凉意,才猛然意识到荣国公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更像是深深忌惮这个大女儿,话里话外似乎都充满畏惧。
一个病秧子,为什么会让作为父亲的荣国公如此恐惧?
她心里又惧又恨,回到房间痛哭失声。如果这个时间被送走,恐怕是荣舒然的及笄宴也无法亲手操持了。
半夜刘氏做了噩梦,长子荣逸和荣国公明明在商量要事,可当当他抬头的时候,那张脸又变成了荣枝!
她被吓醒了,梦境现实交织在一起,仔细回想之后才发现,荣国公以前对荣逸也是畏惧的。
那有没有可能,荣枝和荣逸就是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