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景剧正式演出在期中之后几天,比赛地点在平城大剧院。
在学校要提前上好妆,再一起坐大巴过去。化妆是为了让台下能更好地看清演员的面部表情。
负责化妆的学姐打量他们一会儿:“你俩根本不用化妆,但不化就显得格格不入是吧,所以还是化下。”
季长生先被化好了,其实也就是扑点白粉,涂了眼影,拍了腮红。
学姐又接着给黎萧化,季长生在旁边看,他难得看见黎萧闭眼的样子,双眼轻轻合着,长睫和铺开的阴影重叠。
由于皮肤白,那点粉上去没一点作用,只是凸显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在聚光灯下有着近乎透明的质感。
眼尾本就些许上挑,又被勾上了细长的眼线,脸颊红扑扑的,一套妆下来,整个人忽然就多了几分,昳丽。
季长生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看了挺久,移开了目光。
剧组主演是一位高三的学姐,大家都说很漂亮,他觉得也确实,尤其是穿上演出服的时候,举手投足又很有气质,特别光彩照人,但也许那毕竟是于他无关的光彩。
他偶尔会想黎萧也好看,不是女气的好看,是像精心雕琢的玉瓷。完全不同的是,他每次看到黎萧,压根不是觉得这个人多好看,而是觉得生动,哪怕是没什么表情。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过于夸张地觉得好兄弟长在自己审美点上。他压下了心底异样的情绪。
两人坐上大巴,季长生戴上耳机。
黎萧问:“在听什么?”
“英语。”
“哦。”
季长生说:“你还真信?”
“你发愤图强也是有可能的。”
季长生递给他一只耳机,两人一起闭目听。
黎萧问:“你喜欢听摇滚?”
“不是,我什么都听,抖音神曲也听。”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两人一下台就立刻去洗脸,洗了半天脸更花了。
大剧院人多,嘈杂,闷热,好不容易等待评比完可以回学校,坐上车了回程连歌都懒得听。
大巴骤然停下,司机停好车冲出了门。
外面很混乱,一群人聚在桥边。有几个学生也想下车看,又被带队老师轰了回去。
“有人要跳河,”回来的人说,“坐在桥下边水管上,桥上的人都在劝他。”
黎萧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要是劝不住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啊。”车上有人说。
“应该让我们也出去,人多力量大。”
“他跳下去了——”叫喊此起彼伏,外面一时乱成一片。
黎萧说:“我出去看下。”
他说出去,下一秒就已经到了桥边。混乱的人群中,有个老人哭得尤其厉害:“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这座桥架得很高,距水面很远,再会水的人也不敢像个跳水运动员似的蹦下去。至于河底下两边,斜坡陡峭,杂草丛生,而且这会儿下去岸边根本来不及。
有人在打电话,电话通知的唯一作用可能就是叫人来捞尸了。
黎萧真就是看看,因为司机选择了停下来,大巴不再前行,所以他下来看看。
一个人选择死亡,他是没有理由强行阻止的。
但那个跳下去的人陡然挣扎出水面,两条手臂挥个不停。万一是后悔了呢。
“他是被吓得不小心掉下去的啊——求求你们救救他——”老人哭喊着扑在桥边,但围观群众只能眼睁睁看着桥下的人溺死。
这个对任何人都不可能解开的局面,对于黎萧来说其实根本不是事,他刚要动,就被冲过来的季长生按住。
“你疯了吗?这里这么高!”
“不是什么难事,放心。”
“你只是一个高中生,那是个成年人!”
黎萧来不及再解释,水这种东西根本淹不死他,力气这种东西他更有的是,他用力掰开了对方的手指,闪身间像是拉短了空间的距离,最后出现在下面的岸边杂草里。
其实直接从桥上跳也可以,但一群人在桥上,未免太显眼。
他立即下水,潜游,把人带上岸,时间不过两分钟。
桥上的人只看到有人去救人,上了岸就不见了。
两分钟。季长生站在桥上,攥着栏杆,却像是溺水的人,在巨大的恐惧中呼吸困难,快要窒息。
万一你其实没有那么强呢,万一能力突然失效呢。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季长生忽然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这算什么,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这样的人,绝不该有这种念头。
过了会儿,他接到了黎萧的电话。
“我衣服湿了,不好回车里,跟老师说晕车头实在疼得受不了先走了,到家再去找你。”
季长生说:“好,但你找我干什么,不用找我。”
他挂了电话,自己上了车,望了眼边上空荡荡的座位。
到家后他扑到床上,早忘了黎萧要来找他这回事。
门铃响起,钟惠玟开的门,然后通知他:
“长生,黎萧来找你了!”
季长生没应,一分钟后房门被敲响。
黎萧说:“我进来了。”
“干嘛。”季长生从床上弹起来,“有什么事?没事了可以从窗户跳楼走,我就不送了。”
“你生气了?”黎萧问。
“我生什么气,我知道某个人特别强特别厉害啊。”
“你觉得我是在冒险吗?”黎萧走过来,“我没有在拿生命冒险,我有十足的把握。”
他自己坐到椅子上,和坐床上的季长生面对面。
季长生说:“我现在知道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所以我现在已经没有在生气了,只是还没缓过来,你可以不用管我。”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相信。”黎萧说。
他掀开自己的袖子,眸中微微发亮,手臂上就浮现出淡色蓝纹,最后又凝成层叠的鳞片,从手腕到肘关节,由深入浅,一圈一圈荡开。
季长生霍地站起身,看见黎萧的脖颈下面,从锁骨开始,也环着细碎的蓝鳞,隐没进衣领。
“吓到你了?之前在鬼屋,你摸到的时候,就差点吓跑了。”黎萧说。
季长生愣了半晌,接受了黎萧长鳞片的事实,摇摇头。“还好,以为我是吓大的吗?你这些和你那些鬼片比起来算什么。”
它们散溢浅光,恍惚间像阳光下海浪翻起褶皱。
你真不该给我看。因为它们长在你身上,我就会觉得真是该死的好看。
像个变态一样。
季长生更加烦躁。“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怕水吗?”
“我天生就会水,”黎萧说,“从水里救一个人对我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当时我来不及和你解释。”
季长生:“我知道了,原谅你了。”
“真的没生气了?”
“没了。”
“那我还能走正门出去吗?”
“只许走正门,”季长生说,“我送你。”
——
季长生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尝到了人生的所有甜头,朋友都在身边,每天都有事可做,有点累,有点枯燥,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同桌在一起,好像学习的枯燥也不算什么了。
但他又有时觉得,还差那么一点。
岑宁说他是想找女朋友了,不敢承认,非整这些谜语。
其实岑宁就随口一说,要是之前季长生肯定说他放屁,自己对早恋没兴趣,哪成想这回季长生认真问他,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找?
岑宁大吃一惊,你还真想找?那你肯定有目标了啊,不然怎么可能说这个。
田静经过的时候,她身边几个旁边的女生朝岑宁挤眉弄眼,岑宁一下子就改变了吊儿郎当的站姿。
等人走了,季长生问:“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欢田静的?”
“啊?我没——”
“你跟我还装?当我瞎?”
“好吧,但我就是看到就觉得喜欢啊。”
季长生见他说不清楚,换了个问法:“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人家的。”
岑宁想了想:“刚开始吧我其实对田静没什么印象,就印象里挺文静的,但之前跟你去堵人那次,她也在,举起棍子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挺帅的。”
“你这什么形容?”
“换个肉麻的词我也讲不出啊。”
“是不是有时候会觉得挺可爱的?”
岑宁不吱声了。
“反正之后就是老注意她,就喜欢上了,我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季长生给了他一个友好的鼓励:“加油。”
岑宁:“你是不是后悔拒绝陈梓萌了?”
“不是,她现在有男朋友了,你别乱说。”
“哦,因为我觉得她完美符合你的理想型嘛。”
季长生疑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理想型?”
“学习好的呗,你就喜欢能跟你讨论题目的——”
季长生目露骇然:“我理想型是这个?”
下节体育课,运动完是自由活动时间,季长生抓起椅子上的矿泉水就喝了。
黎萧正在椅子上看语文的必读书,没抬头:“那瓶我的,你的在地上。”
季长生抓瓶子的手一下子就不稳了:“你怎么不帮我捡起来?”
黎萧抬起头看他一眼,解释:“不是滚下去的,你当时自己放的,说好区分,别到时候拿错了。”
“那要不,你喝我那瓶,哦我那瓶也是喝过的……”季长生语速飞快,“我给你重新买一瓶吧,我现在就去。”
“不用,”黎萧把他手里的矿泉水瓶拿过来喝了口,随意道,“就是跟你说下而已,怕你喝完了我就没得喝了。”
季长生拾起地上自己那瓶水,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站了半天,没敢坐下去。
阳光不知不觉偏移了方向,黎萧忽然就被光线刺进了眼睛,很轻地眯了下眼。
季长生偏头看了两次,鬼使神差地,抬手给他挡住了。
感觉到一片没什么大用的阴影投下,黎萧问:“干什么?”
季长生见鬼似的收回手:“没干什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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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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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