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医院门口停着长长一排出租车和网约车,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们匆匆出门,上车飞速离开。
李桃李有点冷,低头戴上卫衣宽大的帽子,站在医院门头下安静地盯着屏幕上网约车的接单情况。
正值下班高峰期,雨又大,李桃李十分钟前开始叫车,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接单。
门诊大厅拐出来一道纤瘦的人影,闻到熟悉的味道,李桃李微微侧目,看清宋熠阳后本能扬起一抹笑,正要打招呼,没注意到他的宋熠阳却径直走了过去。
几秒后,江致撑伞从斜对面走过来,两人走近后,他一手遮雨,一手揽着宋熠阳,弯眼欢呼:“恭喜宝宝今天准时下班!我爸怕你淋雨,还没到五点就开车带着我一起来接你啦,我妈炖了鸽子汤,你前几天说想喝的……”
若是以往,李桃李就该拦住两人,然后自觉跟在他们身后蹭车了。
但今天,李桃李心里藏着乱七八糟一百件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安静目送,然后困惑地皱起眉毛。
盯着雨幕出神几秒,李桃李垂下眼睫,取消约车订单,转身去往发热门诊。
陈让刚才回来拿钥匙时顺嘴提过,他可能得去输液才能好。
李桃李自认有爱心,连路边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抱进宠物医院救治并且一路陪伴到出院。
更何况是刚帮了他大忙的陈让。
李桃李大发善心,决定去给予那个臭小子一些了不起的人道主义关怀。
他抓着帽子下面的两条抽绳,一路鬼鬼祟祟摸到输液大厅附近。
输液大厅一面靠墙,另外三面用防弹玻璃围住。李桃李不太懂这种设计的初衷是什么,可能是为了方便舔狗找人吧。
李桃李瞪着大眼睛,像朵发霉蘑菇一样悄咪咪地蹲在角落,两手搭了个望远镜往里看。
角落里,陈让左手扎着针,右手撑着太阳穴,没什么精神地靠着长椅的扶手闭眼休息。
他没脱口罩,但依旧可以看出脸色略差,眉毛难受地揪着,偶尔咳两声,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李桃李放下望远镜,轻哼道:“让你睡觉不关窗,活该。”
又忍不住探头往里看过去,“挂着点滴怎么还敢睡觉?不怕回血吗?白痴死了。”
起身活动一下麻木的脚,重新趴在玻璃上。靠玻璃的病人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两人对视,李桃李尴尬眨眨眼,刚想颔首——病人伸手拉下百叶窗。
李桃李:“?”
为什么?
他又没偷看他!
气得李桃李在原地打了套空气拳,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往输液中心的入口走去。
转身,时月从另一头匆匆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体温计。她没注意到不远处飞快躲起来的李桃李,进门后几步走到陈让身边坐下。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陈让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时月才安心,歪头靠着她继续睡过去。
“再量一下.体温。”时月说。
陈让闭着眼接过体温计,娴熟地塞到腋下。
时月温和地揉揉陈让的后脑,“这瓶挂完咱们就能回家了。你妹妹吓得不轻,闹着要来看你,你爸没办法,带她去儿童天地了。”
陈让嗤道:“打一顿就老实了。”
“不许乱说,”时月嗔怪地拍了下他的肩,“明天在家里休息一天,我陪你。”
陈让点点头。
李桃李搓了搓衣角。
亲妈来了,他就没必要再去了,他肯定比不过时月的细心体贴,说不定还会跟陈让吵架,到时候被护士丢出去。
没死就行,李桃李心情复杂地往外走,担忧缓缓放下。
就是心里有点失落,还有点堵。
翌日,陈让请假在家,诊室里只有李桃李和花蕊两人。没有陈让时不时撩个事,诊室内一整天都平静无波,师徒两人一片安宁祥和。
李桃李勾着衣袖,无聊地弹了下上面的松紧带,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报告审核条。
最后一个病人的报告上传成功,花蕊放下探头,呼出一口气,“这雨还不停,昴城都快被淹了。”
“要正式入冬了,”李桃李漫不经心地应,“北城都下雪了,咱们还穿卫衣呢。”
“希望快点停雨吧,听说今天骨科接到很多滑摔倒的病人,真够吓人的,”花蕊站起来,“趁着这会儿雨小,你也赶紧回家吧。”
李桃李下意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那你呢?”
“你还担心我一个人搞不定啊?”花蕊笑着掏出手机,指了指天气预报上的时间条,“五点又要下大了,快回去吧。”
李桃李没推辞,换完衣服低头离开了。
鉴于昨天打不到车的教训,李桃李今天开了车来,边系安全带边给牧文星打电话,“妈,晚上可能要打雷,要不要我去之心苑?”
“不用了,我在你外婆家,”牧文星急匆匆道,“你外婆在给我炸小黄鱼,我等着吃,先挂了啊。”
李桃李忍不住勾唇,知道牧文星一切OK,他才把手机扔回中控台,踩上油门回了出租屋。
杜康周一周二休息,正在家里打游戏。李桃李随手把包丢在沙发上,踩着拖鞋哒哒哒的去洗手收衣服。
听见动静,杜康头也不回道:“你没去师母那?”
“我妈在我外婆家,”李桃李路过杜康房门随口道,“我先洗澡了。”
“我买了烤鸭你吃不吃?”杜康问。
“不吃。”
杜康奇怪地扭过头,盯着李桃李无精打采拎睡衣往浴室走的动作,关切道:“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有啊,”李桃李抬起闷闷不乐的脑袋,“我挺高兴的。”
自陈让转进超声科以来,李桃李和他几乎每天都见面,每天都吵架,他每天都被陈让气得不轻。
难得陈让不在,他的耳朵得以清净。
当然高兴了。
忽略掉杜康不信任的眼神,李桃李关了浴室门。
须臾穿着睡衣头顶毛巾出来,打开房间照明。
“啪嗒”一声,毫无反应。
李桃李缓缓抬起脑袋,盯着那个圆圆的吸顶灯,不信邪地又摁了一下开关。
还是没有亮。
李桃李眨眨眼,内心毫无波澜,试了试屋子里其他灯,确定都能亮,然后看了眼电闸——虽然分不清,但也能一眼看到没有任何一个开关跳闸。
李桃李转身求助,“杜康,我房间的灯不亮了。”
两人捣鼓半晌,求助了两家家长和网友,最后得出结论,是里面的镇流器坏掉了。
李桃李一脸懵逼,“镇流器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杜康摇头,“但是换个新的你的房间就能重新变得清楚明亮。”
“那这个要在哪里买?我们谁会换?”李桃李继续懵。
杜康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我问问。”
李桃李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说:“你发给我了。”
“我发咱们想死群里了,”杜康笑道,“比群发方便。”
李桃李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起身去浴室吹头。
很快,收到回信杜康发语音简单说明,又录了视频拍了照片,夹着嗓子卖李桃李的惨,“我们桃李被笼罩在黑暗中啦!他晚上会害怕哒!哪位哥哥来救救他呀!”
浴室里传来一声悠长的“滚啊”。
杜康笑眯眯地收回手机,“搞定了,他一会儿就来。”
“谁啊?”李桃李问。
杜康已经跑回房间继续打游戏了。
不到半小时,瘫在床上发呆的李桃李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敲门声。
以及一道鼻音浓浓的喊声。
“桃子开门,爹地。”
李桃李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陈让穿着黑色的防风外套,脸上带着纯白的口罩,手里拿了盒新买的吸顶灯。
李桃李神情呆滞,瞪圆眼睛问:“你怎么来了?”
“哥哥来救你啊。”陈让理所应当的笑道。
李桃李拦着他,眉毛紧皱,生硬道:“你好点了吗?退烧了吗?还难受吗?”
说着,心里冒出一丝火气,“你不好好在家里养病,冒着雨跑过来干嘛?还穿那么薄,再冻生病了怎么办?”
陈让诧异地挑眉,直白道:“担心我啊?”
李桃李扭过头,语气梆硬,“没有。”
陈让进了门,顺手揉了把李桃李的头,“哥哥没事。”
说着还不忘调戏,“又怕黑又怕疼,你怎么比陈辞还娇气?”
李桃李气呼呼地跟过去,“你才娇气。”
太阳早就落山了,李桃李的房间一片漆黑,客厅映过来的光线能照亮半个房间,李桃李犹嫌不够,一手扶着陈让脚下的椅子,一手举着手电筒,嘴巴不停叮嘱,“你注意安全。”
陈让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怕光买镇流器不够,陈让从灯具店买了一套新的灯过来,把李桃李房间的灯从里到外全部换了一遍。
他边咳边让李桃李离他远点,别被传染了。
李桃李凶巴巴地瞪他,“你闭嘴!我就乐意在这儿站着,你管得着吗?”
陈让无奈叹气,摇头感慨道:“怎么这么粘人?真怕黑啊?”
李桃李一整天的心平气和都在见到陈让的短短二十分钟里被消磨个干净。
他咬牙切齿地警告,“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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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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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