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很多细节李桃李都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今天能还算清爽舒适地醒来,不用想也知道陈让肯定没少费心思。
他没把陈让的调侃放在心上,两只眼睛欲盖弥彰地眨了几下才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昨晚谢谢你。”
“没事,”陈让眼睛一弯,伸出四根手指,“早饭别忘了。”
李桃李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正要掀开被子下床,突然察觉出些许不对劲,眼睛猛地睁大。
陈让盯着他逐渐变红的耳尖,忍不住笑意,“怎么了?”
“陈让,”李桃李眼神惊恐,声音发抖,“我衣服呢?”
“哝,”陈让噘嘴,视线指向床头柜,“那里,昨晚送去洗了,刚刚才送回来。”
床头柜上的衣服叠放整齐,似有若无地飘散着淡淡的花草香。
“不是这个,”李桃李裹紧被子爬起来跪在床上,急得恨不得用手比划,“我内裤呢?”
“我给你买了新的,也洗过了,”陈让说,“用吹风机吹干了,放在你卫衣的口袋里。”
一瞬间,李桃李整张脸都倏地红透了,嘴巴无助地张合数下,心脏哇凉,“我自己的呢?”
“你的?”陈让古怪地看着他,莫名其妙道,“你祸害我一个就够了,还想让酒店帮你洗内裤?”
“……没想让,”李桃李艰难辩驳,“我总得……”
陈让抬着下巴,满脸正直地等待下文。
憋了半晌,李桃李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一是自己也嫌弃,二是再继续这个话题,陈让就该继续面不改色地复述昨晚细节了。
他认命地闭眼,无力叹息,“算了,扔了吧。”
说完,自暴自弃地往被窝里一钻,缩成一团狼狈地穿衣服。
在酒店吃了早饭,陈让准备送李桃李回家。
其实李桃李租的房子离医院更近,他平时去出租屋比较多。但昨晚牧文星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李桃李觉得还是回去一趟比较放心。
前台还是昨晚的小姑娘,给他们退了房以后疑惑地自言自语,“不是说外甥像舅吗?这也不像啊。”
同事抬头,“什么?”
“没事,”姑娘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
出租车停在之心苑门口,李桃李下了车,扭捏地问陈让要不要上去坐坐。
陈让含笑的眼睛盯了他半晌,看得李桃李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才饶过他,“不去了,今天家里有事。”
李桃李松了口气,忙不迭摆手送别。
从睁眼到现在,他一直忍着浓浓的尴尬。
但陈让似乎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想来也是,他一个医学生,什么样的没见过,帮着打个手动档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桃李怕陈让因为自己太在意这件事而笑话他,一路都在装作无所谓。
好不容易到了家,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心里的委屈涌上来,李桃李终于绷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怎么那么倒霉。
听见开门声,牧文星从客厅探出脑袋,“回来啦?”
视线往后瞥,“让让没跟你一起?”
昨晚陈让回电话他是知道的,也猜到陈让会说什么。李桃李摇摇头,“他家有事,先回去了。”
“哦。”
牧文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又“哦”了一声。
“我好累,想再睡会儿。”李桃李说。
“去睡吧,”牧文星推着李桃李回房间,“妈妈刚给你晒了被子,很舒服的,我们桃子在梦里也要甜甜的。”
李桃李虚弱地笑了下,脱掉外衣躺上床,被子“哗”地蒙住脑袋。
牧文星站在门口,抬手抚了把胸口。
这小年轻也太纵欲了吧。
她凝眉找到时月的微信,敲敲打打。
一早上,牧文星都在找各种理由“迫不得已”进入李桃李的房间。
拖地,擦桌子,甚至还想把窗帘拽下来洗一洗。
李桃李躲在被窝里,睁着眼睛听牧文星各种鬼鬼祟祟的小声音,心里一软。
正要掀开被子,牧文星就趴在床边嘀嘀咕咕,“真睡啦?”
“睡着的小朋友都会把胳膊举起来。”
李桃李:“……”
他忍着笑,没一会儿,真的闭眼睡了过去。
中午,睡意未消一脸懵逼的李桃李被牧文星拉着坐在餐桌前。
牧女士献宝似的端出一锅甲鱼汤和一碗虾仁蒸蛋。
难吃得李桃李直皱眉,“妈,你是不是又没放盐?”
“好像忘记了。”牧文星心虚地缩肩。
李桃李叹了口气,苦着脸把东西吃光。
翌日,牧文星一大早就来喊李桃李起床。
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的李桃李眯着眼睛裹紧被子,半是撒娇半是认真道:“我不想出门。”
“要出的,”牧文星推了下李桃李的被子,“我们今天去时老师家。”
去时月家?
“那我就更不想去了。”李桃李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他躲陈让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眼巴巴地自己送上门。
“为什么不想去?”牧文星不解,“你跟陈让吵架了?”
李桃李鼻子哼哼,勉强道:“没。”
“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牧文星说,“今天是时老师的生日。”
李桃李:“……”
一小时后,李桃李抱着一堆礼物乖乖送上门。
礼物都是牧文星精心挑选的,什么裙装啦,护肤品啦,营养品啦,她每一个都想买来送给时月,就每样都买了。
安心小区不让外来车辆进入,李桃李抬着一个巨大的纸箱,累得喘粗气,“下次能找个搬家公司吗?”
牧文星就真的上网搜了下,搜完表示二百块的人工费太贵了,还是儿子好使。
李桃李:“……”
电梯停在四楼,开门的是时月,接礼物时差点闪了腰。
牧文星笑呵呵地陪她拆礼物,边拆边介绍。时月时不时点头,余光瞥到坐在沙发上闭眼小憩的李桃李,担忧道:“桃子怎么了?看上去脸色好差啊。”
“他就是没睡醒,”牧文星说,“被我从床上拉下来的。”
“那你怎么不让桃子好好睡呢?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时月嗔怪道。
李桃李闭着眼,深表认同地点头。
“正好让让也没起呢,”时月拍拍李桃李的肩,体贴道,“去你让让哥哥房间再睡会儿。”
李桃李缓缓扬起一抹僵硬的笑,“我醒了。”
家里有个正闹人的陈辞,时月现在跟谁说话都跟哄孩子似的,她不赞同地拉下脸,“听话,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她揉揉李桃李的脸,“快去,睡够两小时再出来。”
两个妈妈一人一句,连劝带拽,把李桃李推进了陈让的房间。
关门声“啪”的响起来,陈让吓了一跳,眯着眼从枕头上扬起脑袋,惺忪而困惑地问李桃李,“你怎么来了?”
李桃李尴尬地扣手,张嘴正要解释,房门又“啪”的一声打开,牧文星伸进来一颗脑瓜子,“让让,桃子早上没睡好,你让他再跟你睡会儿。”
陈让不懂但听话地点头,“哦。”
艰难往床里面挪了挪。
李桃李转身无力道:“妈……”
被牧文星一掌推进房间里。
李桃李:“……”
他转回去,努力提着唇角跟陈让打招呼,“早上好。”
“好,”陈让一副刚睡着的样子,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拍拍身边的空位,“上来吧。”
“不,不用了,”李桃李摆手,“我不困,我就是……我……你桌上的题借我做做呗。”
陈让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桃李,“你要做我的真题卷?”
“你怎么不顺便帮我把试给考了呢?”
李桃李安静下来,沮丧地撇了撇嘴。
“没什么可尴尬的,”陈让打着呵欠,善解人意地安慰,“我又不嫌你小。”
不嫌你小……你小……
卧室陡然安静下来。
李桃李脸上那一点点的,因为心虚和感激而硬挤出来的笑很快就没了。
他垂下眼皮,咬着后槽牙道:“你以为你很大吗?”
“什么叫我以为?”陈让怪异地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偷看我?”
“我!”李桃李说不过他,干脆梗着脖子道,“对,我看了,很不大!”
“哦,”陈让点着头,莫名笑了,“很不大?”
李桃李脸颊微红,心里发虚,站直了瞪他。
陈让盯住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李桃李艰难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下一秒,陈让重新睡回去,声音神奇的带上困意,“不大就不大吧,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笨蛋。”
原本已经做好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的李桃李就是一愣。
这就结束了?
以他的性子不该不依不饶地……攀比一下吗?
李桃李惊疑不定地蹲下身,睁圆两只眼睛注视他。
几分钟后,床上传来一声做作的呼噜声。
李桃李下意识问:“你睡了吗?”
陈让没理他。
李桃李脑子一抽,压低嗓音,“睡着的小朋友都会把胳膊举起来。”
下一秒,陈让翻了个身,将右胳膊高高举起。
李桃李呆住,随即飞快勾起唇角。
白痴。
脱了外衣,用湿巾擦干净脚,李桃李爬上并不算陌生的大床,跪在床沿**道:“被子给我一半。”
陈让像老蚌开壳一样抖开一半被子。
然后轻而易举地把李桃李夹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