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后生 第11章 第 11 章

“保持联系，定时汇报位置。解散。”

周轶渊自己先站起来，有行动任务的便紧跟着他站起，有留守职责的则向他点头示意，先整理起刚刚一系列部署中用到的东西。

按计划留守的贾斯敏在周轶渊要走之前，喊住了对方：“周队。”

今天要和周轶渊搭档的阿瓦洛斯连忙示意让女人先说，自己去配装一些贴身的武器。

两个人没有走出这个老气象站，而是走进了会议室边上一个有些陈旧的房间——

室外是开放环境，不可预测的事情太多，而这里被他们正式入驻前一定仔细搜查过，谈话安全性相对有保障。

贾斯敏进来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不愧是曾经的旅游办公室，林立着的老旧档案柜、凌乱摆放的椅子、有些变形的桌面，所有能放置物品的地方，都被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旅游宣传单霸占着。

时间跨度很大，有些纸张已经褪色、模糊、变脆，内容几乎涵盖了过去十年岛上举办的活动：

一年一度的仲夏夜狂欢、每年冬日的白色沙滩季、复古音乐派对、寻宝探险、电影之夜……

两人在这些纸张堆里找到位置站定，贾斯敏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了一个明显不赞同的表情，但还是压低声音说：

“第一件事——我把那么多器械冒险替你弄进来，是让你用最快速度恢复的。不是让你把床位让出去，然后把自己贴成一个广告灯牌。”

她看见对方似乎思索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声说：“多谢。”

说完，对方竟然还有些期待地看向她，意思是，说正题。

贾斯敏把一口气叹回了嗓子里，冷冰冰地说：“你大方招待的那位病美人，似乎有人也很感兴趣。”

她紧盯着对方尚且在这一身补丁中完好的很脱俗的脸，就看见对方的眼神一下有些变了。

这一个瞬间，就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方向——

他们在来到斯铂前，做出过很多种预案。亲身水下调查那只人工芙拉瓦是所有预案的中心。

如果没有任何实证数据支持，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鲁莽的目标，就像今天才刚学会走的婴儿，明天就被丢进斗兽场，直面被血肉喂养出的野兽。

因此他们通过对斯铂海域这个异常能量在模型中的预期最大值进行了反复研判，最后由周轶渊拍板。

周轶渊领头负责水下作业，加入他的有必须参与的人工人鱼图绍尔，和水下经验丰富的安德森。任何意外发生，行动探员优先保全自己，第一时间回到海面。

阿瓦洛斯和查理负责海上接应，将船只留在目标海域外，预警目标海域的异变。

张疏旷作为计划中最后的保险，负责陆上接应，一旦船只上的监控设备传回异常数据，他会采取预案好的行动。

只是，超出模型测算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只芙拉瓦离开了目标海域，第一时间对船完成了袭击。

而超出他们所有人意料的第二件事，就是张疏旷的接应被斯铂海域的海岸警备阻挠。

张疏旷用周轶渊留下的备用计划之一，紧急联系到了后者在斯铂的污点线人，对方果然有所保留，没有将斯铂地区的全部情况汇报。

但在研究此人提供的语焉不详的线索之前，贾斯敏梳理一切，总觉得她已知的消息中，有她没有真正触及到的一部分……

可是，客观来说，她已经全盘地了解着整个部署的计划与行动情况。

那么，是哪里有问题？

此时，她面对面地，从周轶渊的眼神中模糊地捕捉到了什么。

“谁？”周轶渊问。

贾斯敏晃了晃手上的个人终端，示意一会发送给对方：“你很慷慨，我不白拿。”

她觉得自己有了新的想法，便急于结束上个话题，接着道：“第二件事——有关图绍尔。”

图绍尔是被姗姗来迟的海岸警备捞起来的。

那个晚上，一行人先将周轶渊和诹许紧急送去已经布置好的岛上医院，然而周轶渊令张疏旷留下看护诹许，让后者接受原本安排给他的医疗资源，自己则接受了简单的处理后，跟随“犀牛”返回海面，搜救失去通讯信号的图绍尔。

贾斯敏投下海面的特种仪器，代号珍珠，一般用于对海洋中人鱼生物讯号的捕捉和识别。

它们先是第一时间搜索到了诹许，但在搜索图绍尔时花费了超出预期的时间。

在贾斯敏不断调整参数的指导下，它们终于在离岸方向——也就是比遇袭海域与目标海域更远的地方搜索到了生命讯号已经很微弱的图绍尔。

海岸警备几乎以五节速度出航的船也在这时终于来到了“犀牛”下方，便由他们执行打捞。

等再次转移到医院，他们有些惊讶地发现图绍尔身上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外伤。只有几处疑似撞击到海底礁石的小规模硬伤。

而对方始终昏迷不醒。

但这件事刚刚在会议上已经讨论过了：

周轶渊表示暂时不用向上汇报申请调令，再来一个对这边情况不熟悉的人鱼配合目前看来非常危险的工作。

这几天，就对图绍尔的健康状况继续观察，同时准备将他就近转移去激流城接受更稳定的治疗。

因此，周轶渊给了贾斯敏一个有些疑惑的眼神。

贾斯敏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人鱼即使在被芙拉瓦追逐的情况下，也不会犯多次撞击到海底礁石这种错误，更何况是受训过的CNI人鱼——而仅仅是撞击礁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昏睡不醒。

而对比起来，与这只人工芙拉瓦正面对抗、受了重伤的诹许，昨天已经离开了医院。

周轶渊点点头： “我准备重新接触一次……诹许。”

贾斯敏便知道对方和自己思路一致，不再多说，示意保持联系，先一步走了出去。

离开房间之前，她忽然回头，微微皱眉，把声音压得很低：“对了，张疏旷……”

整个斯铂岛不允许外车进入，接驳巴士、高尔夫球车和多动力自行车是岛内最主要的三种交通工具。

贾斯敏上岛度假时，租了一辆球车，此时被他们此时征用来进行岛内的移动。

阿瓦洛斯说没开过，便由他掌舵，把这辆很有些年份、加速就会激烈抖动、发出巨大声音的两座球车，在东岛有些年头的路上开出了单座方程式的感觉。

周轶渊坐在一边，查看一张被放在腿部前面物品栏里的宣传单。

本年度的仲夏夜狂欢……

斯铂的摆渡游轮于6月21日停止接驳，25日恢复运营……

21日夜晚，“湿月光”、“探索角”、“白色海涯”将燃放烟火……

期间，岛上将分地区逐步点燃篝火……

烟火结束，在篝火的映照下，岛上的人们登上狂欢游轮，前往近海，享受斯铂夏夜的星空、静浪、美酒……

狂欢将一直持续到24日晚间，游轮将在岛上篝火的指引下，回到岸边……

狂欢邮轮的食物供应来自栈道餐厅……如果有任何食物过敏，请提前与餐厅联系。

联系人，大卫·甘纳许。

阿瓦洛斯边开车，边探头来看：“斯铂的仲夏夜狂欢？我女朋友想来很久了。”

周轶渊点了点其中的名目，把这张宣传单扫描了一份，发回内部频道，通知留守的人员寻找过去的仲夏夜信息。

“不过这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原来是每个人自己负责船只，再一起到近海去。有玩竞速的，还有把船按照天上的星图摆放的……”

“所以我说，西边这群人是真的不知者无畏。不过，也可能是我们东边人被预警中心吓怕了……”

“老大，我们需不需要联系预警中心？我们只秘密封锁，那这活动肯定会照常办下去……”

阿瓦洛斯头偏向周轶渊，正说得起劲，就在这时，他觉得余光之中，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什么东西。

他重踩刹车准备先让速，然而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力量帮助他猛打了一把方向盘。

整个老球车底盘极轻、配重不稳，但在这次激烈偏转后悬而又悬的没有倾倒，算是万幸。

阿瓦洛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辆同样款式的复古球车已经从他们歪斜后让出的行车线呼啸而过。

前方是个发卡弯，发卡弯下面是长满苔藓和矮树的山坡，算不上陡峭，因此没有防护措施。

复古的路镜站在转角处，杆子也漆成白色，镜子的边缘环绕了一圈蓝色，像妇人系在下巴处、固定草帽的丝带。

阿瓦洛斯和周轶渊下山，对方上山，无论如何，这里都应当是双向车辆互相让速让车，礼貌安全地驾驶。

周轶渊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但目光正跟着那辆球车远去。

他一直盯着前方的路，所以看清楚了球车主人的样子：个头高大、有锻炼的维度、肤色是刚晒过的棕红色，臂膀还在充血状态。

这人球车后的储物架子上，分别放着两筐东西：一筐是一些个头不一的海鱼，一筐是金灿灿的芒果。

在装满芒果的竹编筐上，贴着一个巧克力色的花体单词：

甘纳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