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道餐厅其实并不叫栈道餐厅,这个名字只是在大家的指路中相传开来,最终在某天完全取代了它的真正名字,甘纳许。
它位于白色海涯正下方的木质栈道中段平台。木质栈道自“湿月光”出发,总长环岛的四分之一,终点便是“探索角”那处小沙滩。
几十年前,老鲁德在这里只是个即将步入中年、妻子不幸早逝的巧克力小贩,终日端着托盘在“湿月光”上游荡。
一开始,他在白天,为进行高强度水上运动后急需补充能量的游客与爱好者们提供沾满坚果与果干的巧克力棒。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他的产品被认为其中的坚果与果干只能说是一种丰富口感的手段,是其上有清新柑橘风味的甘纳许淋面才让他打败了一众和他在沙滩上寻找机遇的人。
于是,他开始在夜晚将巧克力棒的三种元素拆开,为在沙滩上私语的情人提供佐酒与密话的小碟零食的同时,提供更加精致的甘纳许制品供爱侣共享甜蜜。
在食品工业发展到足够挤压完最后的低价手工食物生存的余地之前,他已经凭借一盘又一盘的甘纳许,攒下了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老鲁德于是盘下了当时被一次凶恶海潮完全毁掉的、上一任栈道餐厅,并将它用这种甜品命名,纪念帮助他一家开启新生活的恩情食物。
如今老鲁德已经年过六十,他的儿子小鲁德接过了店面的管理。
这间曾经专供下午茶的餐厅,也在更有活力的年轻人的改造下,变成了一个从午间营业到凌晨的餐吧。
这位据称面容与老鲁德早逝的妻子极为相似的小鲁德,也让大家更习惯称他的名字大卫,和餐厅的名字甘纳许。
周轶渊和阿瓦洛斯便是从整个栈道的一端起点、“探索角”的小沙滩徒步出发,从整个斯铂西岛的最外缘走过,直到到达栈道中段的餐厅。
一路上,乘着远方隐隐传来的蓝调布鲁斯音乐,阿瓦洛斯在前,周轶渊在后,中间留着可以互相呼应、又不至于被立刻认为是结伴出行的距离,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不断有结伴的游客和岛上的居民欢笑着与他们相对走过。
见到露出的半截小臂上缠满绷带的周轶渊,有些人友好地打着招呼:
“还好吗朋友?请告诉我你来斯铂是为了养伤,而不是这个偶尔有些顽皮的地方伤害了你。”
“哦,当然不是。这是因为一些发了疯的除草机和帮它一起胡闹的小动物。”
阿瓦洛斯听到他的队长自然、冷静地胡说八道,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后者正向关心他的路人展示着自己的伤臂,露出一个积极、幸福、迷人的微笑,接着说道:
“幸亏我的爱人保护了我,虽然我们都伤的不轻——但这也终于把我们从各自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来到这里享受一切。”
“有些时候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却给了你一条新的路,去往更好的人生。”一位路过的老妇人牵着她的狗,向他致意。
她的狗也向他致意,方法是用它还甩着水的、鞭子一样的尾巴,啪嗒嗒地抽着周轶渊的小腿。
那是条体型庞大的长毛水猎犬,整只狗湿漉漉的,尾巴尖趋于白色。
此时,它没有丝毫骚扰咧开嘴,露出充分释放精力后的笑容。
老人连忙甜蜜地呵斥住,周轶渊表示没有关系,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它的脑袋:
“别告诉我你调皮地跳了下去。”
它呜呜了几声,用头追着周轶渊的手,老妇人放松了些绣着单词“卡仕达”的狗背带,无奈地说道:
“栈道上栏杆的缺口,方便了这个调皮鬼——那里满地是水,不知道有多少和我一样头疼又溺爱的主人。”
又有人走过来,见他们交谈,也自然地加入了话题。
周轶渊便顺势与老妇人和狗道别,在卡仕达有些殷切的目光下,走出几步,又回头向它摆了摆手。
趁此时间向前先走了一段又返回的阿瓦洛斯,见周轶渊“脱身”,便给了个手势,示意前方就到了。
等周轶渊转过前面的一段,在“白色海涯”向内自然凹入的一处,一间颇具海岛风情的餐厅顺着地势建立在栈道内侧的平台上。
平台下方,到边的海潮跟随由远及近的涛声拍打在栈道边缘,偶尔飞溅到平台之上。如果注视得久了,会有一种脚下的平台随着海浪晃动的错觉。
餐厅的主体装饰并没有想象中与甘纳许给人的感觉相近,反而带有浓重的海岛文化背景。
有围出来的小花园中庭区域,客人三三两两的,大多在享用金灿灿的生啤、香肠,和餐厅悬挂着的复古电视正转播的棒球联赛季后赛。
西博达科他锤头鲨与东考特彗星的系列赛一番战九局上,锤头鲨12:7领先彗星队。彗星队的当家球星、指定打击汉·索罗在此时再次敲出一支阳春炮,将比分刷新为12:8。
有些起哄声在餐厅内外响起——
这里大多都是锤头鲨的球迷,对于彗星如队名一般划过比赛局面的反抗没有感到太大威胁。
尽管比分来到了一记满垒全垒打能追平的射程,但锤头鲨的终结投手本赛季数据领跑联盟其他终结者,而彗星的牛棚单薄,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伤病潮。
锤头鲨球迷不认为彗星接下来的棒次能够把握机会、接连上垒,逆转他们好局,客人中可能存在的彗星球迷似乎也是这么想,因而保持着低调。
不过,也有星星点点的掌声为这一记开启追分可能性的全垒打响起。
周轶渊的视线停留在那个鼓掌的人身上:
对方站在廊下,比几天前似乎更加瘦弱的身体放松地倚在门框上,全神贯注地看着转播画面上那个与老电影中星际海盗同名的王牌打击,慢跑着依次通过三个垒包,回到本垒。
他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有些长了,从侧面看去,能看到发稍扫着他的眼睛和挺立的鼻梁。
这时候的掌声无疑是有些突兀的。
有些客人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认出了他,他便露出个笑容,像个本地明星一样挥手。
“许儿,你居然是彗星队的球迷?”有熟客夸张地高呼。
对方没直接回答,而是以“二-三”的节奏拍手,再双手向外伸出,笑着说了一遍彗星队的加油口号。
在众人的起哄中,那双绿色的眼睛从转播画面移开,落到了站在中庭的周轶渊身上,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彗星的球迷无处不在。”
说完,他向周轶渊和身后的阿瓦洛斯笑了笑。
也许是注意到他们穿得是便服,周轶渊见他迎了几步上前,没有称呼,只是轻声问道:“想坐在外面吗?”
但来自这个在本地似乎真是明星的人鱼的招待,还是让他们两人受到了无声的目光洗礼。
周轶渊神色不变,答: “嗯,这边就行。”
于是人鱼引他们回到廊下,这里同样摆放着一些桌椅,供客人享受一些半开放式的就餐体验。
等两人坐定,他们正处于外走廊的最端处,可以将整个餐吧的内外尽收眼底。
一股热带水果带着些灼烧感的馥郁香味随着他们动作趋于静止,开始在重新恢复交谈的环境中变得“瞩目”——
他们桌位的边上,便是那一筐又一筐挨着墙站立的,他们见过的芒果。
阿瓦洛斯没忍住,但也没见周轶渊示意阻止,便先开口问道:“这是你的兼职?”
诹许正转过身去,从窗户把手伸进餐吧内,专心挑拣着,一会儿端了几盘小吃和啤酒出来:
“算我头上,谢谢你们把我治得这么好——无酒精,放心,我知道你们还在……”
他故意隐去“执行任务”,只是把食物放到桌上,碟子碰到毛玻璃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到阿瓦洛斯问话,他脸上露出一个混杂着神秘与揶揄之间的表情:
“是以什么身份问的呢……这决定了我要不要回答真话。”
“你完全好了吗?这儿没有忙到让你昨天出院,今天就来这帮忙吧。”
阿瓦洛斯正在从自己进CNI以后有的三百多种身份中挑选一个可以完美回答对方问题的,就听到周轶渊看着他的湿头发,似乎不太赞同地开口。
/周的问话真是有技巧,会是我很好的学习素材。/系统忽然出声道。
/先怀柔,关心你。再直接定性你和这里密切的关系:要么这里支付你不可拒绝的薪水、或者你急需支出——又或者是,你们之间是无关金钱的利益共同体。/
/如果你反驳,那么就与你现在事实是火线出院来到这里相悖,你在撒谎或隐瞒……/
/他把你的开放性问题,完全变质成了他的测谎游戏。用户您还得夸他关心您。/
诹许面上皮笑肉不笑着,在心里问道:/查查我的死亡可能性。/
系统幸灾乐祸道:/73%……很抱歉,用户,我已经开始感到和这个与之前不同的周打交道,似乎是件更有趣的事。/
“我好多了,周sir。无论如何,能帮助你们真是我的荣幸……”
周轶渊看到这只人鱼被问到后一愣,但没有找借口推脱或离开,而是直接坐在了四人桌自己的斜对角。
诹许举起无酒精的小麦汁,分别碰了碰他们两人的杯口,把声音压低成为一种絮语,混合着水果的香气飘摇开来:
“但是,你们应该明白,面对你们这样的打击手,顶尖的终结投一定会控制坏球数……”
转播电视里,解说大声地说:“外角低的好球!彗星队第三棒挥棒落空,被三振出局!锤头鲨队的终结投手再一次将胜利用自己投出的球掌握!”
与此同时,屋里有人走了出来:
“许儿,介绍一下你招待着的客人吧?”
今天不舒服,先更着,感觉好点了再简单捉虫润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