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应的小手段实际上并没有起什么作用,毕竟屋里除了她这个坏女人和被陷害的时凉,还有个旁观了一切发展的侍女在。
温应并不指望什么。
但可能是世界设定如此,旁观了一切的侍女并没有开口为时凉辩解什么,戚镜也没有多说多问一句,她将不相干的人赶了出去。
用赶字可能有些夸大了,她只是对着时凉说了一句:“不要靠近她。”
或许戚镜的靠近有着各种各样的其他意思,但在当下,温应瞧见的是时凉瞬间惨白的一张脸,比起刚刚的慌张还要更难过一些。
温应也相当配合,在戚镜的背后冲着时凉勾起了一抹坏女人得意的笑。
屋里头安静了之后。
戚镜捡起了那些被温应拔下的花瓣,原本纯白的花瓣现在已经变成了纯黑色,此时落在戚镜的手中显得格外妖异。
温应曾经听说过,有种花生于寒冰之处,浑身皆是雪白,就连它的根茎都是纯粹的白色。
那种白花,有着伴它而生的灵兽,它生长在苦寒之地,却十分娇弱,在它被摘下来的之后,不管养护的再好,它的存活时间只有三天,三天过后,这朵花会变成纯黑色的花朵失去它的效用。
它摘下后只能用特殊的黑木盒装,如果不在特定的环境中,它也会立马枯萎。
这种从根茎到花身皆是白色,枯萎后会从白变黑的花叫做暮霜子。
这并不是配角可以拿得到的东西。
这是属于男主的花。
在未来的某一天,男主会因为中毒面临死亡危机,只有暮霜子才能救他的性命,女主为了救他,踏入极寒地,从灵兽手中抢夺它。
之后男女主两人的感情再次加深。
而现在它被戚镜采了,温应将它毁了。
之后男主受伤了没有药救他了怎么办?这个问题从温应的脑子里停留了三秒,然后被她一键删除了,这又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世界是向着主角的,没有暮霜子还会冒出个暮雪子来救到时候生命垂危的男主的。
现下,她该考虑的是在她面前无声将花瓣收拢放回盒子里的戚镜。
戚镜压根就不与她说话。
不管是对于她毁了这朵花还是她企图陷害那个女人的事情,戚镜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长久的沉默让温应不禁喊了她一声:“戚镜。”
戚镜合上了盒子,将目光放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温应,温应又咳了血,刚刚她确实是假意咳了两下,但实际上她的身体实打实咳出了血。
戚镜伸出手,指腹轻轻擦去了温应嘴角边的鲜血,一如过去。
戚镜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就像是在与温应说着今日的天气怎样,“你以前就爱用这种招式,当时是为了骗我,现在呢?”
温应直言道:“当然也是为了骗你。”
戚镜指腹的动作一顿,她说:“你先前说,不愿再与我虚与委蛇。”
“这又不一样。”温应温和地笑了笑,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半点都不掩饰,“当时骗你,是希望你爱我,宠我,愿为了我去死。现在骗你,自然是想看着你身边那个讨厌的家伙委屈流泪的模样。你看,你明明恨着我,可你本能地护着我。她多爱你啊,为了你不惜来讨好我这个曾经和你有着万千纠葛的女人。”
戚镜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她注视着面前对现下的一切毫无自觉的温应,低声询问着:“你还搞不懂你的立场吗?”
温应立马露出了委屈难受的模样来,她娇滴滴地喊着:“戚镜,我好疼。”
原本冷脸对着她的女人冷硬的模样裂开了些,紧张担心一闪而逝,在她伸出手去扶住温应时,将要触及的手止于了半空。
并非她临时醒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而是温应避开了她的手,她那带着对温应关怀的手僵在了半空,在恍惚间她瞧见温应又笑了起来,带着许多坏心的笑。
分明她才是那个站在高处俯视温应的人,可现在她却有种自己依旧是当年那个被温应抛下的戚镜的恍惚感。
“戚镜,你看你,你要怎么报复我?”
戚镜看她,温应就跟个坏女人一样,知道了她的不能动作,知道了她的无法下手,却永远不会感恩,她只会蹬鼻子上眼,将旁人对她的好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你让我与旁人成了两月的婚,可最后你还是来与我成婚了;你将我丢给那拿人试药的怪老头,可最后你依旧改变了主意来救我;你将我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要折磨我,可你不惜去苦寒之地采这么一朵破花回来给我养身子。”
“戚镜,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戚镜闭上了眼,温应恶意满满的话在耳边挥之不去,只要一睁眼,她看见的依旧是那张漂亮的脸上格外阴暗的神情,那是她平日里认识的温应没有过的模样。
却与过去,温应一指一指扒开她的手指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温应明明擅长伪装,擅长戴着假面待人,可在她面前,温应没能将那张假面戴上。
大概是玩腻了。
所以不稀罕,不愿意。
她也曾玩过一个游戏。
因为看齐翘不顺眼,因为讨厌林停,所以她许可了林停去接近齐翘去俘获齐翘的芳心,最后林停要告诉齐翘那是他为了讨好戚镜的一个小把戏。
温应的尖锐话语没等来戚镜的回应,她等来的是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齐翘原谅了林停,与他在一起了。”
温应一愣,“……?”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有点遥远了,不说她本人,单就说在这个世界,这件事也过去了很多年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戚镜要在这种时候提起来,呆愣间,戚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那只带着丝丝暖意的手让温应愣了下。
她听见戚镜的声音。
迷茫的,犹豫的,还有些不太高兴。
“你在为齐翘打抱不平吗?”
温应下意识就要摇头,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却带着她的手换了个位置,指腹传来的柔软让温应的瞳孔微缩。
温应的手落到了戚镜的脸上,她十分病态地抓着温应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在温应的错愕间,戚镜露出了个干净的笑来。
干干净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她的眼中装着的全是温应。
温应听见她说着:“那我说我错了,你便会原谅我了吗?”
她在想什么?
温应搞不清楚,但这种情况和温应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同。
温应的打算要么让戚镜恨透了自己彻底杀了自己,要么撮合戚镜与另一人,让戚镜沐浴在爱的阳光下,这样子黑化值消除当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可现在戚镜在说……原谅她?
她是觉得自己当时那样子对待她是为了给齐翘出头吗?
温应的脸色多变,在戚镜的惊吓中,温应完全无法进行太多的思考。戚镜却在这个时候慢慢拉开了温应的手,她站起身,俯视着温应,“温应,你便是想要看到我如此模样吗?”
那是与刚刚在她面前低声哀求的人全然不同的模样。
高傲的、冷漠的、难以接近的。
一瞬间,温应所有的心思消失得一干二净。
温应想,戚镜真的很难搞。
但是……
她仰着头,冲着戚镜露出个笑来,“不是的。”
“戚镜,你错了。”
“从头到尾都不是因为什么林停齐翘,在遇见你之前,我甚至都没见过他们。”
温应与戚镜的相遇,开始于别有用心的英雄救美。
那是温应对于戚镜的图谋,所有的一切,谎言、借口、退路,全都是因为戚镜而存在的。
“接近你是我的意愿,喜欢你是我的意愿——”
戚镜的心头微动,她注视着温应的冷冽目光渐渐消融,在她将要张口喊上一声温应时,面前那个满脸带笑的虚伪女人又开了口:“践踏你的真心依旧是出自我的意愿。”
她毫不留情地击碎戚镜那时不时被牵动的心。
“他们只是借口。”
只是一个无耻的攻略者为了接近你为了让自己恶劣的行为有一个看上去好像能够洗白自己的理由,让自己的卑劣行径足以得到原谅而扯的一面大旗。
为了让自己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价去审视戚镜这个所谓坏人。
戚镜觉得有点难受,这份难受让她不由得出了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温应。”
她这般模样更是让温应嘴边的笑容更深,她无谓地说着:“我随便扯的谎,为了让你在痛苦绝望中还能想着“会不会温应都是被人逼迫的,会不会温应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我好,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我错怪了她”,又或者,你会如你说的那般,发现自己原来曾经对齐翘做过那样的事情,而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以牙还牙,你并不是无辜的,然后……哈哈,然后你就真的开始自我反省了,认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要不是你先做了那些事情,我也不会为了齐翘这样子接近你。”
“戚镜,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温应。”
“我讨厌你的优柔寡断,你的自我安慰,为什么你能对齐翘做出许多坏事来,却始终觉得我是你心中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
“闭嘴。”
“我才是那个坏人啊,我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借口,你对于我,只是无聊时期撞上来的调剂品而已。”
“闭嘴。”
戚镜连着说了好几遍,在最后一次发狠说出闭嘴时,她伸出手掐住了温应的脖颈。
“我让你闭嘴!”
只需她的手用力拧上那么一下,被她捏住脖颈的人就会在她的面前失去所有的呼吸。
戚镜想杀了她。
杀了这个喋喋不休,一直在自己面前说着让她讨厌的话的温应。
但是……
温应双手抓住了戚镜的手,她还在说话,断断续续地说着:“为什么……你总是,能给我找那么多,我自己都找不到的……理由和借口来为我开脱啊?”
像是在添油加醋,她好像在期望着什么。
戚镜闭上了眼,而后,松开了手。
获得了呼吸的温应重重跌回地上,她轻喘着气,意外地看向放了她一马的戚镜,戚镜没看她,也没丢下什么要给自己拉回一点场子的话。
她直接走了出去。
将温应再一次丢弃在这个无人的屋子里。
温应愣了会,她抬手摸上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脖颈。
【你在做什么?】
讨厌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着,温应垂下眸子,看着地上的木盒,那是被戚镜收好的暮霜子。
【她的黑化值是因你而起,你应该去感化她,去告诉她过往的一切都不是你做的,都是误会,你应该让她明白到,自己现下对你做的种种行为都是错误的,她应当在你面前哭着说对不起,而在这之后,你俩会解开过去的种种误会,重新在一起。她的黑化值也会因此清零,你的任务也会跟着完成,而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它在指责着,生气的、愤怒的,那些全都不该出现在它身上的情绪,化作无数的利刃朝着温应袭了过来,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你想让她杀了你?】
温应又咳了起来,她抬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却在下一秒咳出了满手的鲜血,始于身体的那份疼痛开始折磨着她,期望着她能够因此惨叫出声,以此来得到某些人的注目。
温应:我只是比较喜欢说实话。
*
这卷有点卡文,也不只是有点点卡,其实开卷的时候已经定好了结局的,但是写的时候就各种问题冒了出来。
然后又想不明白,这卷我想写什么了,很多问题堆积在一起,就变得好难写。
害,不知道还能不能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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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第二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