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向月亮 第23章 第23章

这场谈话，以温念栀被软禁而告终，其所有通讯设备一并被温正宁他们收走。

温念栀坐在自己房里，仰头望着窗外的天幕渐深如浓墨，又消散见云白。

一夜未眠，千头万绪在她心头涌上来又浸下去。

早上8点，沈朝云作为温正宁一方的说客，前来敲温念栀的房门：

“笑笑，你醒了吗？”

温念栀没说话，目光一直落在窗外，阳光平等地洒向大地，世界万物都染上了温暖的光泽。

而她，却在持续地发冷。

这种冷，似乎是从她身体里冒出来的，经年不见阳光的泉谷凝结出层层寒冰，终在被人不慎砸开一角的时候，寒气从内而外地渗透出去，冷得让人发颤，再到最后令人麻木。

“笑笑，我们也是为你好，要不你就听我们的话，去见见宋小公子？”

温念栀发冷地蜷缩在窗前的摇椅上，交错双臂抱住自己。

沈朝云口中的宋小公子，是宋天锦，宋卿钰名义上的弟弟。

同为宋家人，一个是刚入主家族事业版图的明日之子，一个则是联姻失败后被家族明面放弃的弃子。

温正宁是商人，在有选择的时候，他自然会选择更有前途的那一个。

温念栀不懂生意，但她清楚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正因为清楚，她才失望，才心寒。

沈朝云久久等不到房内人的回应，想开口再劝和几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句：

“知道了，相亲我会去的。”

“咔哒——”

紧锁一夜的房门终于开了，温念栀从里面乖顺地走出来。

“女儿，你能想通就好，今天妈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了早饭，下去吃点？”

沈朝云本想抬手摸摸女儿的头，但望及温念栀眼中的平静，她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知道了，谢谢妈。”

温念栀垂眸走向楼梯，语气平淡得令沈朝云生出莫名地心慌。

面前的女儿，还是沈朝云记忆中那个乖顺、懂事的女儿，可她却觉得有什么正在逐渐脱离她的控制。

一楼餐厅，温正宁坐在餐桌主位，戴着一副眼镜，拿着手机在看新闻。

经过几天的休养，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起来了？”

听见脚步声，温正宁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之后目光转瞬又落回到他的手机屏幕上。

“嗯，爸，早。”

温念栀亦如往常般回应他。

“你既然想通了，就好好准备准备。”

温正宁虽然人坐在一楼，但方才楼上母女俩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了。”

温念栀垂眸认真地挑着碗中的葱片，等彻底挑干净了，她才舀了一勺香菇瘦肉粥到嘴里。

下一秒，她的眉间不喜地蹙了蹙。

被葱浸染过的小粥，还是不对味了。

“喏，这卡你拿去，给自己买些好衣服，打扮得体面点。趁这次见面，你要尽可能地抓住宋小公子的心。”

这顿饭的结尾，温正宁给温念栀递来了一张他的副卡。

“那我的手机和电脑......”

温念栀接过卡，顺势提出自己的需求。

“找你妈去拿。”

温正宁眼皮未抬地说道。

听言，温念栀眼底闪过一抹亮，不再停留在此，起身去厨房找沈朝云。

好。”

*

成功拿回手机和电脑，温念栀先回了房间，给宋卿钰发去消息，之后迅速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沈朝云拉着温念栀千叮咛万嘱咐，久违地说了很多话，甚至还提议要陪着人一起去商场。

温念栀说了一些贴心话，才勉强打消了沈朝云要同行的念头。

雾新商场

跟宋天锦的相亲，是在晚上。

温念栀有充足的时间来买衣服和做造型，她神色淡淡地进到一家品牌店，立马有店员小姐脸带微笑地迎上来，说可以帮忙选衣服。

“请问男士的在哪边？”

温念栀礼貌地点头，随后单枪直入主题。

“男生？好的女士，请随我来。”

店员小姐短暂地一愣，而后立马调整状态，拿出专业的态度，引导温念栀去到店里靠内的右侧。

“女士，这里都是我们店的男装，您男朋友平时大概习惯穿什么风格的？”

“不是男朋友，是我给自己挑的。”

温念栀摇头，目光跟随脚步一路扫过男装区域。

“好的，女士，您看看这款喜欢吗？”

店员小姐又一愣，将温念栀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眼，然后从衣架上拿出一件粉色卫衣。

“有没有中性一点的？”

鲜嫩的粉色撞进温念栀的眼里，刺得她一阵眼疼。

“这件有再小两号的尺码吗？”

温念栀从衣架上拿出另一件全黑的卫衣，上面什么装饰图案都没有。

“有的，请稍等女士，我这就给您拿。”

店员小姐已经进入状态，她说完先招待温念栀坐在店里的沙发上休息，之后才转身去仓库拿衣服。

尺码合适，温念栀简单照过镜子后就定下了。

“女士，这条裤子和您刚才定下的卫衣会比较搭，您要试试吗？”

店员小姐看出她眼前的这位顾客是个爽快的主儿，立马使出连带的营销手段。

“好。”

反正花的是温正宁的钱，温念栀这次依旧没有犹豫，接受了店员小姐的提议，全身换了后再看一眼搭配的效果。

“裤子我也要了，还有其他类似风格的男装推荐吗？”

一身黑，温念栀很满意此刻镜子中的自己，转头就邀请店员小姐继续给她推荐。

店员小姐瞬间两眼放光，盯着温念栀宛如看见了财神爷一般，服务态度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必须有的，女士，您可以看看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另一边同时，城西温家别墅。

温正宁坐在客厅沙发上，正陪着沈朝云看电视里新播出的家庭伦理剧，听到茶几上的手机接连作响，他拿过来一看，副卡消费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比过年的鞭炮还紧凑。

见状，温正宁满意地一笑，跟沈朝云欢喜道：

“看，我就说我们笑笑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那不是我教的好？”

沈朝云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玩笑道。

“是是是！你就是我们家里最大的功臣！”

*

买了一堆中性风的男装，温念栀再从品牌店里出来时，俨然从精致软萌的乖乖女变身为了高冷帅气的酷酷仔。

距离彻底完成风格的转变，温念栀觉得还差一步——发型。

因此，她在商场简单用过午饭后，就直接进入了一家理发店，并给理发师出示了她想要的发型图。

“小姐，你确定要把你这么好的头发都剪了吗？”

临下刀之前，理发师不忍心地又问了温念栀一句。

闻言，温念栀望了眼镜中的自己，在店里明亮的灯光之下，她那及腰的长发柔亮的散在胸前，宛如上等的绸缎，波澜着莹润的光泽。

她垂下长睫，犹豫地眨动了一下，再抬眸时，她的目光清明且坚定：

“剪。”

“好吧。”

理发师见劝阻无效，只能按照顾客的想法去实施。

温念栀闭上眼，耳边是剪刀“咔嚓”剪断过往的清脆响声，乌发落地，陈旧的大楼随之一并倾塌，惊起一片尘土。

修理、漂染、洗头、吹干、再修剪......温念栀仿佛陷进了一片时间的深海，从前的一幕幕在幽深的浮梦中放映着，然后远去，最后消散，而她的灵魂在此之后变得轻盈自由，在海底缓慢地旋转聚拢，等待着下一场蜕变。

“好了，小姐你看一下。”

温念栀睁开眼，灯光刺目，她不适地眨动了几下。

视线渐渐恢复清明，她才看清镜中的女孩：中性的鲢鱼中短发、白金的发色，映衬得其精致挺立的五官多了几分少年感的英气，皮肤白皙如冷雪，饱润的唇犹如天使折翼蜕变时不慎滴落在人间雪地里的一抹血红。

焕然一新的温念栀，褪去乖软的安全壳，展露出了她本来的模样。

“小姐，你的选择是对的。”

理发师兴奋地感叹着，抬手拨了拨她的发尾，力求把自己的作品打造到最完美。

“嗯，谢谢，辛苦了。”

温念栀杏眸轻轻一勾，露出浅淡的笑意，灯光之下，她愈发得明亮动人。

跟从前容易激起他人保护欲的乖软不同，如今的她，更具攻击力的英气，是男女都会承认的美好所在。

许是前后风格差别太大，温念栀起身走去前台结账的这一路，引起店内不少顾客、理发师侧目看过来。

其中，不少女孩直率地向温念栀表达出自己的认可：

顾客一：“哇！小姐姐，你这样超有feel的！”

顾客二：“这发型看起来不错！理发师我也要剪个同款！”

顾客三：“小妹妹，这个新发型很适合你哦！帅！”

......

面对这些善意的声音，温念栀微笑点头回应，心头的紧张渐渐消散。

剪头、换装，一切准备就绪。

温念栀走出商场时，城市街道已经亮起霓虹，也临近了温正宁跟宋家那边约好的时间。

由此，温念栀选择打车去附近的空中西餐厅赴约。

位居南雾市中心的空中西餐厅，一度风靡网络，是网红、游客来南雾必来的打卡地。

温念栀这回也是第一次来，她抵达一楼大厅时，却发现这里意外的空荡。

等候已久的服务员瞧见人，对了对手上的照片，刚准备迈出的脚迟疑的一顿。

服务员不确定，但还是走过来寻问一句：

“请问您是温小姐吗？”

“我是。”

温念栀点头。

“你好，温小姐，小宋总让我来接您，请随我来。”

服务员默默观察了一下温念栀，见眼前女孩的五官跟照片一致，便展露出和善的笑容，同时按下电梯。

“有劳。”

温念栀礼貌地客气一句，随后步入电梯。

电梯升起，温念栀通过电梯外侧的透明玻璃望出去，城市的繁华夜色映进她的眸里，仿佛也跟着她动荡的心跳声一同升离了地面。

“叮咚——”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温念栀口袋里的手机振了振。

“到了，温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