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的听着,这里的情况不太懂,但觉得他分析的也很有道理有依据,我很感谢的不停的点头。一时太投入了忘记给几位大哥添酒,等我想起来,刚刚要站起来加酒的时候,林大哥的手机正好“铃铃”的响个不停。大哥将右手从裤袋里把手机掏出了来,往屏幕看了一下,便跟陈所长说是温主席打过来的电话。说了就按了键贴到耳边,用他那很有抑扬顿挫感的口吻跟对方聊了一阵子。挂完电话后他告诉陈所长说温主席和贾主任还没吃饭,他们说要过来一起吃。
陈所长听了很不耐烦的对林大哥说,你告诉他们说我们已经吃饱要回家了,让他们到别处吃吧。
林大哥迟疑了一下笑嘻嘻的看着我和陈所长说算了吧,他们来就来,多两人少两人不都是一样吃。说着他便去按服务灯让服务员多拿两副餐具和两瓶酒(四两装的)。
看陈所长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我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笑着问他,你干嘛这样计较呢,我原本不想来这里,却被你们几位大哥硬拖上来,人家主动找你,你们却好像不太欢迎。
他说你不知道,这两个人我特别讨厌,用我们潮州话讲就是他们两个人到了哪里,哪里的草就要干枯,直接的说他们就是“除草剂”,这样你才容易听得懂。
我又犯糊涂了,初来乍到,怎么所碰到的事情、所听到的话总是这样的扑朔迷离,摸不着脑。
看看有点冷场,李校长终于站起来举起杯子敬酒,他说刘老师你不清楚,我最了解陈所长。跟谁吃饭都可以,但如果和那两个人他就最不情愿。
坐下来后李校长继续发表着,他说中午这顿饭本来不关他的事,但喝酒后兴奋一点说就说吧,那两个人老林(林大哥)才怕他,因为他们有权力卡住老林的生计,而陈所长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必要看他的“正面”(潮汕的方言,大概就是脸色的意思)。李校长说他们是很邪的人,只有他们求过陈所长,陈所长从来就不用找他们麻烦过他们什么事。
说着说着他就跟我们讲了一个小故事,他说温主席和贾主任都是拿工资的人,在咱们老百姓看来,他们就是有官职的领导。今年春节前上面要来他们的单位搞民意测验,可能要提拔一些后备干部之类的职位。温主席消息特别灵通,知道到时候上面的人还要组织这里"七站八所"的负责人座谈了解情况,并且要填那推荐的表格,推荐票多,升上去的机会就大。所以早早的就告诉陈所长说星期二那天早上一定要来上班,却又没说清楚是什么事。星期一晚上,单位里面正式打电话通知那些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隔天上午要集中开会。陈所长那天正好因为有点急事没有来(陪丈母娘到汕头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检查身体),就让他的一个副所长代替参加。原本这件事也过去了,有事就要请假,让别人代替,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当天夜里11点多,陈所长像平时一样,看完“凤凰卫视”的时事评论节目后,关掉电视就去睡觉,想不到没有多久,那个什么温主席竟然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开始他睡了不知道,是他太太接的电话,听说电话里头温主席口口声声都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陈太太听得莫名其妙,吓得胆颤心惊,以为丈夫在外头出了什么大事。陈所长起来后接过电话听了好久,也琢磨不出温主席生什么气。还以为最近自己在工作上,或者其他什么场合是不是做错了事,或者无意之中说错了话,才惹温主席这么大的气。不明不白的被他骂个狗血喷头,到后来才隐隐约约听出来原来温主席是责怪陈所长那天没有去开会,意思是说那种情况不论有什么重要的事,都要停下来,准时去参加,那是最关键的时候,应该去投他一票。
这个温主席在官场也算是有一套,他自己认为级别比较大,所以说话很盛气凌人,而且模棱两可的很难理解。按他的口气是说陈某人你别太过自以为是,别以为我现在管不着你,你就可以这样不给面子,说不定以后哪一天我重新回来管你们,我要看你们是怎么个死法。
深更半夜的陈所长接电话本来就很不情愿,迷迷糊糊之间被他吵醒,然后被痛骂一顿,陈所长越想越委屈,到后来终于忍无可忍,电话里头把他祖宗三代一块数出来骂个痛快,连同他在哪个地方干了哪些不清不楚的事儿也举出来。说到激动的时候,陈所长还说明天早上就要到市里的纪检部门反映情况,把这些情况写成书面材料交上去,让上面说句公道话。
想不到这么一说立刻就把温主席给吓退了,赶紧的求饶,电话里头口口声声说是跟他们夫妻俩开玩笑,说是因为都做了很久的同事,认为大家不会计较,才那样说话。
陈所长骂累了挂掉电话想睡觉,但他上层下层的住户都给吵醒,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隔壁的老两口还以为他们夫妻俩半夜里在吵架,那老头子穿着睡裤按了门铃,想过来劝劝,真是惊动了整一层楼的人。
隔天上午温主席早早的就到陈所长的单位,说是找他赔礼解释,其实主要目的还是去打听陈所长有没有到上面反映情况。李校长对我说刘老师你评评一下,这社会上有这样当官的吗?装腔作势,一碰到硬就篶了,反而不如一条狗。
我说你们谈政治的事我不懂,但也真是的,你们说的那个人确实很不爽快。开始的时候需要陈所长帮助什么事干脆就说明白,不就是去开会,说几句好话,然后投一张推荐他当官的票吗?这有什么需要支支吾吾,人家外国的总统还自己拉选票呢。他要是说清楚,所长大哥也是要帮这个忙,这样才够朋友。大哥自己如果没空,不能参加,也可以交代其他去代替开会的人,按照这个意思去做,干嘛弄得沸沸扬扬的让大家都没有心情。
所长听了轻轻的叹气说唉提起他这个人,我真的就没胃口啦,阿林(林大哥)现在还要看他的脸色,我怕什么?这个人贪得无厌,你问问阿林(大哥),最近一次应该是元宵以后的事吧,说是要到党校学习一个星期,参加“党风廉政培训班”,一口气就向他要了四条“中华”。真不知道脱产去学习还是专门去抽烟,一星期就要四条,都是“3”字头的软壳(软包装)中华,正宗上海“公司”的香烟。党校居然收留他这样的学生,真是莫名其妙……
话刚刚说完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服务员带着三个人走进来。林大哥赶紧站起来迎接着,我抬头一瞥,心头一愣大吃一惊:金校长什么时候来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