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前缘误 第25章 在福建漳州与王大哥话别

午饭过后大哥和他的司机就过来了，是上次我们去广州办事的那辆面包车，我们五个人，连同很多行李满满的塞了一车。没有心思看风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司机跟两个姐妹不停的开玩笑，我一直静静的坐，心思很乱，也没有搭理王大哥。

困了，睡了，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进漳州城，被叫醒时车子已经达到目的地，那是一座几层楼的大建筑。

大哥说他的朋友姓林，在漳州的芗城区经营一家很大的歌舞厅，就是眼前这个“白牡丹歌舞厅”。车停下，林先生出来迎接，大家跟他进去，看来歌舞厅的场地不如我们□□大，但灯饰和装修却比我们豪华。里面只有住宿的房间，没专门的餐馆。林老板告诉大哥说咱们到外面酒家吃完饭，然后回舞厅唱歌跳舞，晚上就在自家舞厅的客房睡觉。

走过一条街就是“桃林酒家”，大哥让司机从车里取了一瓶很大的“蓝带马爹利”。晚饭真是很丰盛，山珍野味，特别那一道香喷喷的叫“佛跳墙”的本地菜，更是吃得我们连连叫好。大家觥筹交错，说到兴奋的时候才发现带来的那瓶酒已经喝光了。林老板叫服务员再拿一瓶，大哥说不要吧，才八个人已经喝了六斤酒，等一下要醉了不好办，我们也跟着说不要啦。

回到林老板的白牡丹歌舞厅，一路风尘，先到房间洗个澡，姐妹三人跟他们来到二楼那间最大的叫“国色天香”的包厢唱歌。外面寒风呼啸，包厢里却是暖融融，粉红的灯光，柔软的皮沙发，动听的旋律，我们轮流唱歌跳舞，喝着淡淡麦芽香味的“惠泉”啤酒，一时间忘记了原来还身在他乡。

林老板看起来可能比王大哥还要年轻一些，却是风流倜傥，歌好舞也跳得好。大哥让我陪林老板跳支舞，老板很礼貌的邀我上台，双手被他轻轻握住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触电的感觉，心跳得很慌乱，以至于不敢正视他的眼，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哥说的没错，喝那么多酒，等一下要醉的，我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神情老是有点恍恍惚惚。一曲过后，我下来陪大哥坐着。司机和小妹跳舞，林老板自己拿起麦克风，昏暗的灯光下他对着视频深情的唱着。哦，那是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请让我给你安慰，不论结局是喜是悲。走过千山万水，在我心里你永远那么美……

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你该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答应我你从此不在深夜里徘徊，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听着听着我已经泪湿眼眶了，那是为我度身定做的歌吗？是唱给我听的歌吗？我何尝没有想过拥有一份平和的生活，有个温馨的家，有个真正属于我能够疼我的老公，天天为他煮饭做菜洗衣服。从此不再放纵，从此平平淡淡过一生。芳心驿动，那一刻突然感到原来我多么需要有一位真正属于自己的男人，可以一起分享欢乐，分担忧愁……

听歌，唱歌，喝啤酒，后来还有什么事，都忘记了，那一夜我好醉。

第二天，林老板和王大哥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才依依惜别，那一刻，整个心都是空的。

当列车徐徐开离这座城市，所有的风景都成了过眼云烟，所有的人和事只能够定格在记忆之中。比起当年来时买站票挤火车那种窘境，回去的路好走多了。姐妹们都挺高兴，躺在软卧车厢那感觉就是不一样，不管路途多远，我们知足了，打心里感谢王大哥。

新鲜感总是一时的，毕竟回去的路长得很，火车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相当拥挤，更何况是春节前，下客上客，吵吵闹闹。好得带来了从广州买的几本书，姐妹们每人一本，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翻翻看几页打发时光。无意中翻到那本【警世通言】，看着看着就到了“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一章。同类相亲，我竟然被书里的情节深深吸引了。原来古往今来，都是有歌女有妓女，那些风尘女子的情况际遇大抵也差不多。也许在外人看来都是贱，但她们的结局就真的不尽相同。我再一次被杜十娘坎坷的经历凄惨的命运深深打动着，看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时发自肺腑的话，一时间禁不住潸然泪下了：

“妾椟中有宝，君眼里无珠，非妾负君，君负妾耳”。

那是泣血的哀鸣，是撕心裂肺的表白，我心底猛然一震。也难怪了，风花雪月的场所怎么能够用情太深呢？

真庆幸这么多年来还没有遇到过负心郎。我也是椟中有宝，当然就算再伤心，也不会傻到要去撕存折去跳火车。几份存折合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万，那是用青春换来的，怎能说扔就扔呢？悄悄擦一下眼泪，继续看下去，心里头酸酸涩涩还是很难受。

有书看我们的话也少得多，火车不断的从荒郊野外奔驰而过，一座座青山很快的就被抛在身后。抬起头见身旁的小芳妹妹捧着那本【红楼梦】也看得津津有味，嘴角还露出一点诡秘的微笑。这小丫头初中还没毕业，懂什么【红楼梦】？还看得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忍不住伸出手拉过来一看，原来是第六回--“宝玉初试**情”。摸一摸她的脸，额头竟然还有点热。

隔着玻璃窗也不知道外边有多冷，但越往北走就越能感觉到这个酷冬留下来的痕迹。两边都有被冻死后干瘪的玉米杆和枯萎的香蕉树。进入湖南，依稀便可以看到一处处的积雪，那是到广东这些年从来不曾见过的景象。

再长的距离，也有到达的时候。

南充站终于到了，我们姐妹几个就在这里分手，各自回家。

出租车多了一些，但更多的还是几年前就一直开到现在的三轮车面包车，满身尘土，破破烂烂。叫了一辆“奥拓”，问个价钱就上车了，往家乡走。离别几年，来不及仔细打量这座曾经让我们乡里人羡慕，让我们向往的山城。柏油路好像是新铺设的，新路不远处盖起了一大片高楼，跟几年前的老城区相连接，真有点交相辉映了。

古老的南充市渐渐从视线中消失，柏油路也慢慢的变小，县城远远的就在前面。当奥拓车从破旧的周口桥缓缓驶过时，我才发现原来嘉陵江就在跟前，就在脚下，原来家乡就快到了。想当年在县城读书时的风华正茂，无限憧憬；想当初高考落榜时的心灰意冷，怨天尤人；想当日背起行囊随大伙南下打工时的迷迷糊糊，一脸渺茫……如今的我，算不上衣锦（还乡），却也是坐拥着不菲的身家。我不知道比我先去的，跟我同去的，还有迟我而去的兄弟姐妹们都去做了什么，混的怎么样。

但我自己心里至少已经满足，抛开过程，能有这样的结局，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谁叫我出生在穷乡僻壤，谁叫命运这么作弄我，不让我上大学呢？嘉陵江，我的母亲河。放眼望去，青山隐隐水迢迢，说不尽的酸甜苦辣，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脑海里油然滑过那首诗：

巴山楚水凄凉地，

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

到乡翻似烂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