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 第14章 年（2）

深夜的港区闪耀如繁星落入人间，霓虹闪烁装饰着整座街区，明暗交错间吐露着沁入骨髓的奢靡高傲。过于干净整洁的街道，等红灯时刘臻探头去找眼前塔楼深入云层的顶端。那位传闻中前辈的同性女友，自从上车开始便一直没有做声，他的后视镜中倒映着的是一位被情绪打湿了的凄寂美人，要说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刘臻认为此时的他不必对着眼前的夜色虚伪。耳边的音乐切到了他们的出道曲，熟悉的前奏响起，刘臻口中轻哼的，是曾经几人挤在狭小的录音室中没日没夜的时光，食指随着鼓点敲打着方向盘，他自知不会漏掉这首歌的任何节拍，只是下一秒，身后传来的女声让他漏了一个清脆的反拍，加藤轻声吟唱着林光的那段和声，不同于原唱的低沉沙哑，她的嗓音是极致的甜美空灵。

“加藤小姐的声音很适合可爱的歌曲，情歌之类的。”

“经常有人这么说。”见她低头浅笑，刘臻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总能在有林光的现场看到您，您是专程去看她的演出吗？”

“也不是，只是有空的时候会去一下，就当放松。”

故作轻松的语气被复杂的眼神出卖，刘臻自知事情似乎没有这样简单，搁在窗户上的手挡了一下在笑的嘴，“我替林光在这里感谢您。”

“说到她……她今天是？”

“晚上喝酒的时候晕过去了，不过白天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来着。”刘臻叹了口气，似乎还在自责今晚的意外，“可能是在北海道着了凉，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北海道？你们一起去的吗？”

刘臻摇了摇头，视线对上后视镜里认真的表情，思考了片刻后有些犹豫地慢慢开口，“是和星野前辈一起去的。”

沉默的回应让刘臻下意识反思起自己说的话，不过这样的事实即使他多加修饰，也难免显得刻意，好在这个弯过去就是目的地的住宅区。许多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路边，眼前正准备上车的妇人衣着华贵却毫不张扬，精致的妆容下 一颦一蹙似乎都在发泄着内心隐喻的不满，刘臻将车停稳在一旁，却没有等到后排下车的动静，

“那个，麻烦你可以再去什么地方绕一圈吗？去哪都行。”

加藤俯身躲在座椅的后面，似乎在避着什么人，他望着那位妇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打了转向灯又把车从楼下开了出去。后视镜里贵妇的身形渐行渐远，加藤这才坐起身子。刘臻听见后座沉闷的叹息声，眼前的路线漫无目的，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些许意图，

“刚才那位女士是？”

“我的……母亲。”

“明白了。”

刘臻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识趣地合上了嘴，开回了主干道后，陌生的街区里没有目的地的车程让他有些迷茫，犹豫着开进直行道里等红灯的刘臻被加藤塞了一个地址在脸上，他挑着眉点了点头，手机上的地址意外的离自己的住处并不远。

“再见，加藤小姐，晚安。”

“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你也是。”

年前最后一次全员排练以完美告终。星野把剧本收进包里，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刷着手机里的社交消息，耳边是人来人往的寒暄与道别，

“明年见咯！星野，”

“嗯！”星野笑眯眯地抬头，对面是准备下班的化妆师，“明年见！”

一年的最后一天，许多人适时踏上了返乡的旅途，带着行李去拥抱一年未见的父母，和天南海北回到一处的兄弟姐妹们畅聊近况。庆祝完一年的结束后，于装载了自己从咿呀学语，再到离开家乡前恋恋不舍的小卧室中，祈愿新的一年从做一个甜美的初梦开始。

“久等了，走吧！”换好衣服的大庭小跳步朝星野跑了过来，笑容写满了她的脸。星野见她走来，挂着与她同样的笑容起身，

“我们走吧！”

星野推着购物车，与大庭并肩走在商超的货架之间，做着过年前的采购。两人时不时看一眼手账的购物清单，再左顾右盼地寻找下一件物品，默契如家人一般。二人逛完日用品后来到蔬菜区，大庭看了眼周围采购食材的主妇们，问了问星野，

“还剩些什么？”

“清洁剂买完了……还有晚餐的一些蔬菜。”星野盯着手里的清单，“我打算买白萝卜和白菜，你呢？还是豆芽和香菇？”

“嗯。”大庭靠近装了满满的绿叶菜的货架，仔细打量，“买一点这个吧，小光喜欢在清汤火锅里放些这个。”

“鸭儿芹吗？嘛~”星野挑眉点头，有些迟疑但将它还是记在了手账本上，“小光还喜欢什么？”

“嗯……”大庭抿了抿嘴，歪着头回忆起自己曾与林光采购时她的一举一动，“我只记得她的姜汁烧肉烧的很好吃……”

“什么嘛。”

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瘪嘴，大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那个时候，都是她经常给我买东西啦。”

“好吧。”星野无可奈何地垂了垂肩膀，昨晚的疲倦感上身，她捂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

“我早就想说了，你今天脸色真的很差。”大庭扫视货架上的包装香菇，“昨晚一直在照顾她吗？”

“其实也还好，只是看她一直在打冷颤，我在旁边担心地睡不着罢了。”星野看她选了一包成色不错的香菇，将推车往前送了送。

“吃药了吗？”

“药倒是吃过了。”星野转过头，从货架上随手拿了一根白萝卜。昨晚她去药店专门买了即使喝了酒也可以吃的感冒药，懂得喝药会好的林光倒是老老实实地张了嘴，只不过控制不住的冷颤还是撒了一些水在睡衣上。星野拿完白菜，开始催促起还在挑选大葱的大庭，“快点快点，现在估计小光已经醒了。”

“你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嘴上无视了她的催促，大庭还是快速地从货架里面挑了两根大葱放进推车。

“那样会吵醒她的。”

林光在半梦半醒间睁开了眼，头还是很晕，翻个身的功夫，她感觉全世界都在跟着转。床上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星野不在，就连她的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走。预感强烈的她心情在眨眼间跌入了谷底，她望着空荡荡的床侧，病弱的身子仿佛加深了叹息的无力，眼角的湿润濡湿了绒制的枕套，她把头放在被子里埋了一会，默数着呼吸声，让心跳平静下来后坐了起来。她看了看拉得严实的窗帘，眼角撇到床头的小柜子，上面放着一杯清水、一本漫画与饼干、一瓶电解质饮料，还有一盒拆过封的药盒，药盒的表面有一张贴在药盒上的便利贴。林光恍惚地盯着那盒药，转过头又看向了房门口，铺在地上的小熊被褥摆放整齐，似乎还保持着等待着主人入睡的样子。视线停留在床位摆放整齐的，她的睡衣上，林光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现在挑起了嘴角。她拿起药盒上的便利贴，细细读着上面的几行手写文字，

“醒了的话，吃一次药，两粒。”

“饿了的话，先吃点饼干吧，这个味道我觉得还不错的。”

“乖乖等我回家哦^-^。”

简单的颜文字，足够让她在心里临摹她的笑颜。压抑不住内心的窃喜，她将药盒紧紧贴在胸口，坐在房间里不自知地傻笑出声。

大庭的小车连后座都放满了购物袋，星野一个人的采购的习惯是少量多次，每次有大庭帮忙，她都会比往常多买上一些日用品。

“果然有车就是方便啊。”

“是吧。”大庭提了两袋纸巾和食材，星野手里的清洁剂看起来很重，眼前车里这么多的东西估计要按两次拿，“又想买车了？”

“想，但是我还没有驾照。”

正戴着口罩在客厅消毒的林光听见了门口开门的动静，拿着手里的酒精壶走到了门口，想了想又后退了几步，

“我回来了！”星野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小光！怎么就出来了，身体没问题吗？”

“欢迎回家，吃了药之后好多了。”夹带鼻音的回答没有太大的说服力，“虽然体温还是有一点高，啊，大庭前辈，中午好。”

大庭从星野身后探出头，围巾下藏着的半张脸笑眯眯地和林光打招呼，“我来打扰啦，不用太担心，着凉的感冒发烧传染性不高的。”

“我们再去楼下拿一趟哦。”

虚掩上门，林光看了眼手提袋里装的蔬菜，放下了手里的酒精壶，慢慢将蔬菜一包包拿进厨房。自己刚才其实是被快递员的敲门声叫下了床，收到的是星野的一个生鲜快件，从寄出地和包装上的螃蟹图案大概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食材。她能想象出这些新鲜食材炖煮在火锅里的鲜香，以及鸭儿芹入口后那股诱人且独特的口味。即使现在因为感冒味觉变得迟钝，但她还是提前咽了咽口水，

“过年了啊。”

林光继续收拾着门口的购物袋，半蹲着的姿势让她有些呼吸不顺，便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袋子里的是浴室与厨房的清洁剂，还有一把新的弯头刷，她这才想到还有年前大扫除这回事，她回想起以前的房子，自己的大扫除几乎只是收拾收拾垃圾，擦擦桌子拖拖地便草草终了。

“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呢？”林光拿着那把弯头刷陷入沉思，慢半拍的思维让她不知应该从何处下手，

“为什么坐在地上？”从门口又提了两大袋进屋的星野有些好笑地看着手握浴缸刷呆呆看着自己的林光，她把提袋放在地上，林光撑着身后的墙壁起身，作为支撑的手却被人捏着拉了过去。林光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宽大的灰色卫衣，失去支点她此时毫无反抗的能力倒在自己的怀里。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在发烫，林光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星野环着腰抱了起来，悬空的双腿无处安放，自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抓住星野的肩膀。紧贴在颈侧的脸颊滚烫，随着她的动作怀里的人轻轻摇晃，轻戳在耳边的发尖让她痒的微微发笑，想起小时候生病闹着要出去玩的自己，总是被姐姐用糖果和玩具哄上床睡觉。

“放我下来。”林光看着自己被她抱到了床边却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拍打她的肩膀却使不出什么力气。星野低下头，刚好迎上她埋在怀里的小脸偷偷向上瞄着自己的样子，口罩盖住了她大半张脸，眼皮耷拉着的病弱模样让她的诉说不满的眼神毫无威慑力，星野难压此刻的嘴角，故意将头埋得更低，感受到她往后缩起的肩膀，凑近去看她紧闭的双眼，

“不要操心其他事情，澪和我会处理好的，好好休息吧。”

“好……好吧，请……先把我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