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 第10章 北海道（1）

出租车缓缓行驶在灯红酒绿的街道，西装革履的司机大叔两鬓斑白，驾驶方式细心且谨慎。窗外的街灯在星野白皙的肌肤上流转，即使上京已十年之久，她望向窗外的眼神依旧保有探索的好奇。射进车内的光线打在林光的手上，她的双眼捕捉着移动的光线，从落在坐垫上松开的手掌心，再到微微起伏的小腹。林光以为自己能在出租车上睡上一会，她撑着摇摇欲坠的头靠在玻璃上，车内的暖气打的很足，但她的眼睛却怎么也不肯安分，一丝轻微的抖动或些许光线的变化，都在强迫她保持清醒。人越是在脆弱的时候，越是本能地寻求安全的地方想要，正如同她现在，想要借住肩膀的**强烈，只要现在她选择装醉，顺势一靠，不知她是否会选择避开。原本只是微微拧上的眉头，现在皱的更深，似乎是为了收起这样令她烦躁的想法，她深呼吸，有些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顺势将摊在坐垫上的左手收起，插进了衣袋。只不过躲在手掌下的眼睛还是不甘心地，悄悄看向了星野的方向，似乎察觉到了投射过来的视线，刚才还在看街景的星野回头，林光从她此刻如水般的眼眸中，看见了倒影于此的自己。报以笑容的星野太过温柔，以至于让林光的内心莫名地自责。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星野看了眼腕表，又看了看窗外，

“要不要再去喝点什么？”

“嗯……”

生怕对方没有听见自己的回答，林光又点了点头。得到回应的星野与林光相视一笑，便示意司机在这附近停车。

不同于上一家酒馆的偏僻，跟着星野走进的这家酒吧地处繁华，大写的金色招牌「A.M.」挂在店面顶端十分扎眼。几位站在门廊处，看起来像服务生的男人只一眼便认出来进门的客人身份，热情地上去招呼，

“小海！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星野的回应同样热情，仿佛她才是这里的老板一般，“又在偷懒？”

“诶，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在此专程恭候星野小姐大驾光临。”其中一位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说的恭维，周围的男人也纷纷应和，从星野表情能看得出来刚才的话十分受用。

“这位是？”一位挽起衬衫袖子的男人注意到站在星野身后的林光，这位女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手臂上裸露的纹身，他打趣地说，“对我的纹身很感兴趣吗？”

“嗯，不错的摩托车。”林光点点头，男人结实的小臂肌肉上纹了一辆老款样式的哈雷摩托，他得意地举起手臂想要再更加仔细地向她展示细节，却被星野挡在了他们中间，语气吐露了一丝不悦，

“我们是来喝酒的。”

“好啦，两位客人请进。”男人识趣地打住了话题，笑盈盈地将她们两请了进去。

穿过一条狭长的门廊，两人这才真正进入了这家酒吧。昏暗的柔光打在砖墙，吧台后面的橱柜上摆放着酒瓶与老唱片，路过的服务生纷纷热情地向星野示好。林光则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墙上随处贴满的老画报，有她喜欢的复古摩托，西部公路，甚至有一些还是拳击与格斗。一个皮肤黝黑，身形魁梧的老板形象逐渐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星野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角落的一处沙发座椅上，示意她与自己并排坐下。真皮沙发的质感柔软她，她大概清楚了，这里是一家偏美式风格的酒吧，酒吧里其他的客人们仿佛都是这里的熟客，桌上摆放的啤酒与炸物不算精致，但看起来也十分美味。也许是上一场的酒局洗去了疲惫，来到陌生酒吧的林光意外的没有感觉拘谨，同时也心生了几分庆幸。

“等会我帮你点单，怎么样？”星野靠在沙发靠背上，十分惬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臂，酒吧播放的乡村音乐，和林光开车时听的歌很像，不如说在车上随音乐晃动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里。从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偷偷留意四周，墙上的装饰是否得体，播放的音乐是否会令她会心一笑。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薯条、热狗、炸鱿鱼也点一个吧……”看着对点单兴趣满满的星野，林光的表情有些惊愕，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失态，但是对与才吃完油炸食品之后，还能吃得下主食的星野抱有一丝不可思议。

很快她们的第二场酒局开始，星野为她点了杯果味的酸啤酒，满满的泡沫与紫粉色的酒液交接处，晃动着一层沙沙的绵密泡沫，这一杯接的实在是有些满了，林光俯下身，从挂在杯壁外的泡沫处抿了一口，一丝青涩的果汁口感，她不禁又抿了一小口，这杯仿佛果汁一般的啤酒，却丝毫不少回口的小麦醇香。林光舔了舔嘴唇，对坐在一旁，期待自己会作何反应的星野一笑，

“好喝~”

“那就好。”星野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小食也移了过去，示意她尝尝看，林光摆了摆手，她是真的有些吃不下，最后还是拿了一块炸鱿鱼放进嘴里。星野撑着胳臂，看着她慢慢咀嚼的侧脸，再到对鱿鱼酥脆软糯的赞美，这都让星野从心底感到一阵欢心。只有她们俩的酒局，有一种不同于刚才松散舒适，她沉浸其中，与林光交谈时的笑容里也有几分醉意。电视里播放的机车比赛赛事激烈，酸啤酒的果甜味也让林光有些松懈了心里的防线，刚才褪下的红晕如今在不经意间又挂上了脸颊。星野靠在她肩膀上的时，她轻轻哼唱起酒吧音乐熟悉的片段。星野闭上眼，放心随着她的摇晃而摇晃，再多一秒，她就可以骗过自己，这份温暖会是永恒。

从离开酒吧前的五分钟，林光还在看墙上的摩托画报，上面的复古车型是凯旋还是凯越，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两人挽着彼此，摇摇晃晃地走在街头。星野自知自己喝的不多，她偷偷笑话林光有些踉跄的脚步。打闹归打闹，星野也明白再不回家，她们或许就要和赶着去加班的上班族打个照面。

卸完妆洗完澡，林光凭着信念感，闭着眼坐在桌前做着最后的睡前护肤，她回忆着今晚，对她来说有些荒唐的酒局安排，在想起星野让她尝尝热狗的酸甜酱汁时露出了微笑。门外响起洗衣机启动的滴滴声，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如果是清醒着的星野，此刻她前来的目的应该是，拿回自己的被子，然后为明早的排练养精蓄锐。所以现在的星野正坐在自己的舒服的棉被里，借着林光的床头小灯，慢慢翻看手里的剧本。在背对脚步声的那一刻，她没有回头，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内心狂跳的动摇，她不确定星野是来拿回被子，还是默认今晚睡在这里。因此尽管她现在只能极力地克制，让自己上翘的嘴角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星野的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剧本，她睡前会看一些文字类的东西酝酿睡意，没有工作的休息日时便是些喜欢的小说或者漫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压上肩膀，是林光的侧脸，脸上是一副眼皮打架的模样。

“睡吧，我也睡了。”

星野虽然也想与她一起看看剧本，只不过此时的林光倒在她肩上，无意识点头犯瞌睡的模样，要比手中剧本里文字描写的风吹花落樱吹雪的美景更加迷人。她揽着她轻轻躺下，熄灯前最后看了一眼她，躺着枕头上睡颜安详，

“晚安。”

头疼伴着恶心，被最后一个闹钟叫醒后的林光无力地靠在床头痛苦地叹息，一边用右手安抚胃里的翻涌。原本打算今天稍微早些起床收拾行李，结果设的早起闹钟一个也没听到。林光有些烦躁，鞋也没穿就走下床，找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摊开在地，棉服、围巾、手套，还有换洗衣物，帽子也要带一个，围巾等会还要戴，还是拿出来吧。把充电器和证件丢进背包后林光急匆匆地跑进浴室把牙刷塞进嘴里，又急匆匆地跑到梳妆台前打了个底妆，漱完口后随手将化妆包也塞进背包里。

“糟了完了要迟到了！”

还好前几天的牛奶还有剩的，林光从纸箱里揣了一瓶便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恰巧此时门被打开，来人正是她的经纪人幸子小姐，

“早上好，诶，你现在赶去公司吗？”

“早上好，幸子小姐。”林光寒暄的笑容有几分局促，“是的，我快来不及了。”

“这样啊，我是过来给小海收拾行李的。”幸子小姐看了看她手里的大箱子，“你先赶去公司，今天一天的行程相当紧凑，别耽误了上午的拍摄，这个箱子等会我给你带过去吧。”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林光感激道双手合十，踩了双鞋便电梯跑去。

不用带箱子可就轻松太多，急匆匆赶到公司楼下的林光买个面包骗过了肚子。上午的工作内容是拍摄公司面向应募者宣传视频，还有新一年的公式照。林光坐在化妆镜前，看着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暗沉的眼眶，自己也不知不觉就到了熬夜上脸的年纪。化妆师在聚精会神地帮她修补早上的临时妆容，

“井上小姐的皮肤真的让我的工作轻松太多。”

单独摄影结束后是乐队合照，只不过这次减员的摄影让四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拍出来的成品却意外让摄影师十分满意。

“远野先生表情的专注感，井上小姐透露出疏离感的眼神，真的很不错。刘先生不考虑一下模特的工作吗？我可以帮您签约专属……”

“不好意思我有个电话……”刘臻拿着黑着屏幕的手机，一脸抱歉朝摄影棚外走去。

得知拍摄完毕，林光换回常服后走到属于他们的办公室。一进门先闻到了一股调料包的鲜香刘臻无所事事地转着椅子，拿着手机刷着最新的社交新闻，面前的会议桌上摆着一桶开了封的泡面。林光盯着那桶泡面，将快要决堤的口水咽了咽，转身打开最底下的柜子拿走了最后一桶泡面，

“他们俩呢？”

“在吸烟室。”

林光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朝茶水间走去，打算先接了热水再回办公室添料包。路过吸烟室时飘出来的烟味让她捂住了口鼻，等待热水接满时她掏出手机，盯着待机界面的时钟出神，还有三十分钟，自己只需要在公司等待与他们的合流。等林光抱着面桶回到办公室时，刘臻已经在收拾桌上的包装垃圾，坐在他身旁的远野和小岛嘴上沾着辣油，不顾形象地使劲往嘴里灌水。这场景似曾相识，林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手里被捏出响声的水瓶，

“你又和他们说不辣了？”

“真不辣。”

林光看着自己的面桶，上面印着和刘臻那桶同样鲜红的辣椒图案，估计这两人今天是不会来抢自己手里的饭。她现在笑的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加好料包合上盖子，她再次掏出手机，时间还算充裕，看消息星野已经从排练场赶了过来，她的摄影也被安排到了今天。定好计时器，林光闭上眼往后一靠，五分钟的休息也是休息。不一会儿身旁三人的打闹时不时让她笑出声，不知道小岛又在网上交到了第几个网恋女友，她摇了摇头，拿起手机想看看自己的面还剩多久。屏幕上弹出一条未读消息，

“你在哪？”

“办公室。”

林光掀开泡面盖子，将还有些硬的面条与调料搅动一番，等红油与面条充分接触后又盖了回去。

“我现在过来。”

消息弹了已读二字，林光熄了屏幕，自己的早饭离心目中的完美泡面还差个几分钟，或许等星野来了就是正好。

“打扰了！”没有敲门，不常光顾此处的星野前辈带着元气的寒暄推门而入的，小岛和远野明显楞了一下，迅速站起身，

“早上好！”

星野面带笑意与男生们打了招呼，径直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林光身边。她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脸上完全没有昨晚熬夜的倦意。林光看她煞有介事地嗅了嗅空气里存在感十足的泡面味道，目光聚焦在了自己面前的那桶泡面，

“我可以吃一口吗？”

“吃吧，”林光绅士地摆了一个请用的手势，“不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