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花 第3章 第二章

月亮不知何时已快消失，晨曦取而代之逐渐染红了天际，只可惜日出美景无人赏识，悬崖边上唯有一年轻俊美男子面如死灰、看破红尘。

纪鸢看着地上跟死鱼一样的凡人，伸伸舌尖舔干净那最后的食物，随后嫌弃地瞅了对方一眼，这才好心为他穿上衣物，生怕这好不容易捡来的食物与世长辞。

嘲讽道：“凡人真是太弱了，区区一个晚上罢了，这就不行了？”

贺寒莲听到这话双目紧闭，浑身发软无力，没准再多看一眼他会反胃，什么叫区区一晚上，寻常人如此已经是命大了，那种什么都没有又被喂入猛药的感觉，糟糕透顶，话本上什么醉生梦死，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

通通都是骗人的！

此生只想挥刀自宫以求活命，没有报恩的狐狸，妖物们千真万确只为填饱肚子而进食，□□蛊惑压跟就不存在，从头到尾一件衣服都没脱，人家只在乎你到底出不出食物，不行就再喂点猛药。

“饱了？”贺寒莲绝望地问道，因为答案很明显。

“只能算解渴的甘露。”纪鸢用指尖打转着发丝，像狡猾狐狸那般奸笑着，似乎是想戏弄这个凡人，于是俯下身凑近轻吻一下。

柔软的触感让贺寒莲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自然不是因为是第一次吻他，而是。

这欲魔刚刚才吃过那什么吧？

贺寒莲求生的**彻底消逝，不如想想孟婆汤是何种味道。

“凡人，人生如朝露，想想怎么活得更自在，昨日不也甚是快活？”纪鸢依旧面带浅笑，深邃的紫眸无时不刻引诱着内心深处的欲，紧接着暮光重夺世间，魔物化作一缕紫烟随风消散。

过眼云烟，何为实何为虚无从分辨。

贺寒莲不可否认，他被这一幕所蛊惑，摧毁美玉的瞬间往往让人难以忘怀，勉强起身望着朝阳思考是梦该多好，可惜发软的身子时刻提醒着这不是一场梦。

他真想再跳一次但，想想还在等着他煎药的孩童，微微摇了摇头，拿上药筐晕晕乎乎地回到村庄。

“贺大夫，你没事吧？听说你一夜未归，哎，我家小石头害你如此操劳，老夫都不大好意思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见贺大夫大清早就为他家孙子送药，一时感到愧疚，只见对方如同往常那般温柔的笑着缓缓说道：“之前的药没起效本就是我的误判，昨天耽搁一天更是愧疚，冷酒擦拭是否有效？”

说完进屋伸手试探床上孩童的体温，老人见状也连忙回答道：“有用有用！喝完药擦拭身上明显好了很多，只是今早又加重......”

贺寒莲把完脉了解大致情况后，翻找草药小心翼翼地递到老人手中：“试试，将这个药草烘干磨碎，加入之前的一同煎熬。”

随后又从衣袖中拿出猎户赠予的道符送给老人：“道符，保个平安，正午未好转再来寻我。”

老人拿着药草跟稀缺的道符，不知该如何感谢，突然想起镇上侄媳送的腊肉，连忙从厨房拿过一块打包递了过去。

“贺大夫，你看你都瘦得只剩骨头！千万别再推辞，拿好！”

贺寒莲看着善意的回赠微微一笑，自然不再推辞，回想从前，收的赠礼不是毒物就是赃物，拿了等于送命，现在无需担心这些也是一种自在。

自在，怎么突然想起那欲魔说的话呢？

贺寒莲接下来去村长家要了少许米食便回到了定居的地方，屋子不大，在山脚下远离聚居的村庄也算图个清净，更重要的是，院中有一棵不算高的梨树，想必开花季节会是一番良辰美景。

接连几天，贺寒莲都未见过欲魔，循规蹈矩的日子逐渐掩盖回忆，像水中明月那般虚无缥缈，不知真假。

今日看着夜空中悬挂的圆月，暗叹又是合家团聚的节日，想必家里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回去吧？

贺寒莲手中刚拿起的糕点，突然被一只黑猫叼走，铃——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从后方响起。

“凡人，许久未见可否想念？”

他转过身，月光下的欲魔正懒懒散散地靠坐在梨树上饮酒，红衣滑过肩头随意露出洁白无瑕的肌肤，他似乎不是很在意衣衫不整，任由手中的酒打湿衣襟。

贺寒莲一时间被惊艳住，实际上他并不认为欲魔会再次找他，进食任意是谁都可以，为何是他？

“因为你奇怪啊～”欲魔喝完最后一口酒，随意将酒壶丢弃，邪魅地舔了舔嘴角无声魅惑着人心。

心中所想一一被猜透的滋味并不好过，贺寒莲有些烦躁，他不知道内心是何种想法，见不到会回忆，见到了又想要远离。

纪鸢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凡人的表情，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可从不会产生抗拒，他并不是特意来找凡人，而是正巧尊上的魂魄就在附近不得不徘徊寻找，加上饥饿索性前来找找乐子打发无聊。

“饿了？”

不怪贺寒莲只会问这个，而是对方除了这个根本找不到别的缘由，欲魔倒是摇了摇头，只是轻轻一跃便趴在了他的背上，妩媚地咬住敏感的耳垂，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无趣，找点乐子。”

“......”

不光是食物，还成了玩物，可喜可贺？

虽说欲魔是这般开口，但也只是趴在身后观察他在做些什么，甚是奇怪，身上明明多了一个人却未感觉到重量，可触摸他却能实实在在感知得到，而那只黑猫随同主人的性格，此时也懒散地趴在角落小憩。

既然对方不打算进食，贺寒莲自然不会主动搭话，同往常那般点上蜡烛开始默写药方，一笔一划，字体优雅端正无可挑剔。

“甚是奇怪，对我真无半点想法？”

纪鸢趴在他身后观察许久，原打算看看凡人能忍耐多长时间，可对方丝毫没有动摇，久了也有些厌倦，耐不住好奇心主动询问。

“有，可不是说同你欢好会死吗？”贺寒莲微微转过头便能看清对方的妖艳容貌，被治好了不举，作为正常男子怎会无一点想法。

不过有，不等同送死。

纪鸢听完，先是一愣，随后绷不住脸趴在贺寒莲肩上笑个不停，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能豁然抗拒**又能坦然承认本能。

“嗯，小黑刚刚吃的那个是什么？许多人今夜都在吃。”笑完后察觉凡人根本没有任何表情，自讨没趣地歪着头打发时间而询问道。

小黑，应该是指那只不知猫还是怪物的东西，贺寒莲低头继续写着药方边反问道：“你不知？”他本意打算激怒这只欲魔，不曾想到对方只是淡淡地回答着，也渐渐了解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不知，运气差被派到凡人居多的小世界，许多东西未曾见过。”如果不是尊上被仙君打散魂魄，他也不会沦落到这种灵气稀缺的破地方，还要饿着肚子每天找个不停。

贺寒莲从他的语气中隐约听出了不满，逾越地问了一句：“你从别的地方来的？来了多久？”

或许是长时间无人搭话亦或是被对方的奇怪所吸引，纪鸢并不排斥与贺寒莲说话，反倒好心地为他解释着，况且区区凡人知道了又有何意义？灵力如此缺乏不能修道，被魔气沾染也不过是变为只会撕咬的野兽罢了。

“既然知道有妖物，魔物自然有魔物待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霉运，短短十几年逛遍无数山林洞穴，我快寻到碎片了。”

“恭贺?小黑吃的东西叫月饼，一家团聚的节日会吃，你要尝尝吗？还有一点在厨房。”贺寒莲心想对方的短短十几年在眼中不过是一瞬间，莫名的情绪偷偷溜进心底，悄然发芽。

纪鸢点了点头，转眼便化为紫烟消失，不一会手中拿着月饼又慵懒地趴在他身后，颇为好奇地咬了一口。

“挺好吃的，难怪小黑想抢。”不一会一块月饼就被吞噬干净，除去含有灵力的食物，对他而言任何东西吃下去都没有意义。

“能吃饱？”贺寒莲也好奇普通食物能不能喂饱他，可行，那至少不用再贡献身体。

“不能。”纪鸢舔了舔手指，想着也该进食了，再次将指尖凑到他的嘴旁命令道：“自己舔干净？”

贺寒莲看着魔的指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还是跑不掉，歪头扶过对方的脸颊，吻上那娇艳的红唇，舌尖撬开唇齿肆意闯入那私密的领地，甜腻的味道深入魂魄。

“够了，再多你会受不住。”舌与舌的交融，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纪鸢轻轻推开了贺寒莲，这种方式接触会无意识夺取对方的生命力，他不愿杀生。

“奇怪？为什么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贺寒莲皱了皱眉头，他并无之前那般难耐，明明咽下去挺多唾液的，误以为会变成只会求欢的牲畜。

“唔？刚刚我吸取了你不少的生命力，也就是寿命，当然不会有特别的功效。”

“......”

贺寒莲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质疑这话的真假，纪鸢见状被逗笑了，双手把他搂紧了几分戏谑道：“那里面只含有少量的生命力，释放出来对你本身也无多大伤害，但一旦你摄入我过多的津液，我本能会夺取你的生命力，吞了多少就反噬多少。”

说完伸手故意伸手挑逗，淡然说道：“同理，你与我欢好是更为直接地掠夺，一瞬间便会将你吃干抹净，害怕吗？”

“哈、挺可怕的，但身为吃人的魔会在乎区区凡人的性命......嘶！轻点，疼。”贺寒莲被重重地捏了一把，疼得不由冒出冷汗，似乎触怒了这只奇怪的魔。

“贺大夫，你抗拒**，我抗拒杀戮仅此而已，更何况成千上万的凡人对我而言如同那月饼，完全填不满，有意义？”

贺寒莲不在逾越追问，也不在乎魔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们之间的差距岂是他能谈论的？不过是魔仁慈不愿杀人，有什么资格去思索他不杀戮的理由。

欲魔也不再说话，草草为他解决**后便离去，房间恢复往常的宁静，烛光随风摇曳，仿佛从未有过任何暧昧，不过是一场荒诞的美梦被打碎，彻底清醒。

贺寒莲低声细语道：“一样奇怪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