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在信息素里下毒的？[ABO] 第21章 易感期

敞亮的走道上，学生们来来往往，脚步轻快。有一对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程靳希别开脸不看他：“以后自己小心点。还有……肩膀上的伤，记得上药。”

话音一落地，他逃似的就要走。

楚伊扬气上心头，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再次两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他狠狠捏紧了手中药盒，向着程靳希大力掷了出去：“我拒绝！”

程靳希偏头一躲，药盒擦着他的耳廓飞了出去，咔哒一声，摔落在地上。

“我不接受不明不白的冷暴力！”楚伊扬在他面前站定，态度坚决，“如果想骗我什么逢场作戏之类的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判断。”

一字一句，狠狠砸下。

程靳希面上平淡至极，心下却是烦躁。

右耳被药盒擦过的地方好烫。他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离开，可楚伊扬铁了心不让他如愿。

“如果你想报复四叔，巧了，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我带你去！”

楚伊扬拽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走到室外，走过树影婆娑的廊桥，猩红的眼眶烫得发疼。

他差点就要被人甩了，此刻却满脑子还在想着，这人手上怎么这么冰，A大的冷气真要命，把他吹病了可怎么是好。

可程靳希呢？他又会在想什么？

混蛋！

这么好的感情，说放弃就能放弃！

楚伊扬死死握紧了那只手腕，像是要把它碾碎似的，气冲冲撞开了停车场的门，又粗暴地把人塞进自己的跑车副驾。

程靳希不挣扎不反抗，由着楚伊扬如往常一般，自说自话地把他带去随便什么地方。

车上一路无言，楚伊扬心里不踏实，频频用余光瞟向那人。

程靳希阖眼歪靠在车窗上，蓬松的脑袋随车身颠簸左摇右晃，时不时磕在玻璃窗上，听着都疼。

他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好像下一秒被撞死了也没有关系。

“艹！”楚伊扬暗骂一句，气得无处发泄，手掌在方向盘上大力一拍。

这一回，楚伊扬猜错了。

程靳希既不想找借口，也不想报复。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关了将近24小时，模拟标记的实验做了一次又一次。

结果无一例外，他那破信息素里的进化毒素强势又霸道，总想驯化他的Omega。

这样的结果，让他不断回想起了当年阿姐的腺体解剖报告。

叶与蓝死后，她的腺体里被发现有大量的Alpha进化毒残留，如同日积月累的病灶沉疴，包裹在细嫩的Omega腺体组织上，无法被吸收，也无法自行消解。

那是她的Omega腺体在抗拒被驯化。

腺体驯化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无疑是致郁，甚至是致命的！

那对他呢？

程靳希不敢想。

或许他也可以不计后果地闯入楚伊扬的世界，再毫不留情地全身而退……

就像Alpha的犬齿破开Omega腺体上那一层软嫩纤滑的皮肉，放任具有变态控制欲的信息素留下一道又一道命令……然后呢？

他就会一直属于我了吗？他也会像阿姐一样死掉么？

突然，程靳希听见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挣断了，绿色的幽灵正在抢占主动权：

他是Omega，注定被人占有不是吗？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Alpha自私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阿姐一早就告诉他了，爱不是什么好东西，爱会剖得他肠穿肚烂，把他身体里最隐秘最肮脏的部分摊开来晾晒。

此刻的程靳希无比渴望坠落，渴望失控，渴望像阿姐那样在五层小楼的天台一跃而下，把身体里躁动的情绪狠狠拍在水泥地上，让它们彻底闭嘴！

轮胎滚过坑洼不平的路面，车身随之一计颠簸。

“砰——”

程靳希的额角重重磕在了半开的车窗上。

楚伊扬忍无可忍，转弯一脚猛刹，把车停在了无人的背街，一扭身，才看见程靳希额角铺着细汗，眉头紧锁，薄薄的眼皮微微发着抖。

“喂！你怎么……”楚伊扬一手扣住他的肩膀，发现他身上一点筋骨都没有，几乎坐不住，难怪一路上……

楚伊扬既心软又心疼，赶忙柔声问道：“不舒服？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

撩开额发一抚额头，果然烫得不行。

“易感期吗？不对啊，怎么一点信息素味都没有？”楚伊扬慌了，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子抖得愈发严重，回想起自己一路发泄似的风驰电掣，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对不起啊……”

见程靳希没有反应，楚伊扬准备直接开去医院，下一秒，挂档的手突然被一股冰凉覆上。

程靳希的睫毛狂抖了两下，双眸微微睁开一条缝，依稀能看清他迷离似醉的眼神：“你别喜欢Alpha。”

“胡说什么！我送你去医院。”楚伊扬没什么耐心讨论他别扭的感情问题，满心满眼都是他哪里不舒服了。

突然，眼前一花，他整个人都被扯了过去，落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拥抱。

程靳希一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将眼前走马灯似的幻象一一赶跑，可作乱的小鬼一群又一群，好像怎么都赶不完，正烦躁着，一声不耐的呻吟从唇边泄出。

楚伊扬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又心疼又懊恼，双臂紧紧揽住了那人的肩膀，却听他语气委屈，几近哽咽地说：“楚伊扬，我不许你喜欢Alpha。”

楚伊扬倏然松开了怀抱，冷笑一声，反驳道：“不是要跟我分手么？我他妈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谁都管不着！尤其是你！”

程靳希睁开眼，眸中迷雾散去，连同所有可以被称为感情的东西，一起消失不见。

“随你。”他推开楚伊扬，径自下车走进了后巷。

那背影清凌凌的，月光洒在上面，扑簌簌像是落了雪，结了霜。

这时，巷口窜出了一只黑色的流浪猫，龇出利齿叫了一声，高傲地跛着脚，在杂物间几经窜梭后，不见了踪影。

待楚伊扬回过神，程靳希也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后巷漆黑，像块带着霉斑和铁锈味的帷幔，抖着烟尘迎面扑来。冰凉的穿堂风在耳边吵吵嚷嚷。

黑猫的叫声异常尖利，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蛊惑：

“想标记就标记他啊，全世界的Alpha都会这么做。”

“怕他会再一次离开你？一个永久标记，他就是你的了。驯化他，操控他，改造他……”

“他会变成你最想要的样子，只要他活着，他就会永远爱你。”……

“别说了，别说了！滚开！”

程靳希捂上耳朵，眼前迷幻的画面像电影跳帧似的噼啪狂闪，火在烧，黑色的帷幔裹着张黑白相片一直抖，一直抖，散着一股骨头烧灼的焦味……

程靳希脚步虚浮，抬手撑上了满是灰尘的砖墙，突然手肘一软，整个人跌撞了上去，额头正要磕向铁片尖角之时，暗处一人及时出手，稳住了他的身形。

“易感期了是不是？我问了江教授，你骗不了我的。”楚伊扬心疼极了，将自己温热的身体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双手反复摩擦他的脊背，试图帮他找回点热量，“好点吗？是抑制剂的副作用吗？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点？”

足足两三分钟后，怀中的人才稍许有了反应，他抬起双臂反抱上了楚伊扬的腰肢，又缓缓放开了手。

程靳希眼神茫然，低哑的嗓音里绕着委屈，像是野猫的呜咽：“你怎么来了？”

“我男朋友跑丢了，我来抓他回家。”楚伊扬微笑着，一边抚着他乌黑的头发。

“回……家？”程靳希眉头一蹙，似是在忍耐着什么。

“对，回家。”楚伊扬心软得一塌糊涂，先前的别扭他可以全然不计较，一心只想哄着他的Alpha。

程靳希抬手摸向楚伊扬的肩膀，在自己咬过的地方轻轻画了个圈：“疼么？”

“疼啊。“

程靳希垂下了眼眸，刚想躲开，手又被拽了回来，用力按在了牙印处。

楚伊扬盯着他戒备感十足的眼神，语气认真地问：“谁教你的，做错事先逃跑？会说对不起么？说对不起，然后跟我回家。”

程靳希目光冽冽地凝着他，像一尊没有人气儿的冰雕，眼睛却是渐渐红了：“不行，我会想标记你。”

“那就标记啊。”楚伊扬笑得发甜，抬手拨了拨他乌黑的额发，眼神中满是天真，“没说不让你标记。”

“不，不要……”程靳希混混沌沌地摇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要……”

他忽然精神一松，整个人卸了力般垂倒在楚伊扬的身上，手指来回抚摸着他衣袖上的褶皱，声音也哑得断断续续：“标记了，就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楚伊扬全当他烧糊涂了，把脑袋一歪，笑得亮晶晶的：“当然不一样了。标记完，你可就是我的了。”

穿堂风一过，吹动后巷里的杂物哐当作响，激起一阵气味。

程靳希猝然睁开眼，猩红的眼眸里充斥着狠戾，看得楚伊扬心下一沉。

“怎么了？”楚伊扬刚要去抚他的脸，肩膀却被人猛地一推，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向对面的灰墙。

“嘶——”

背撞得发麻，他登时来了脾气：“你他妈什么毛病，还哄不好了是吧！”

这时，后巷突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黑暗中银光一闪，一把银色激光手枪向他们无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