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臣 第35章 六年

顾莫第二天又回顾宅，和顾棠商量，取消和董家的年后订婚。因为，他现在已婚，订不了婚。

再订，就有重婚的趋势。

“顾董也不希望您儿子犯重婚罪，颜面扫地吧？”

顾棠想起这茬，盯着自家儿子新婚当头，喜庆洋溢的眉梢，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渐渐有发黑的趋势，最后长叹一口气。

“你既然已经结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这么办了，董家那边我来商量，取消你和董家姑娘年后的订婚仪式。”

“现在，不用说是我逼着你卖身了吧？毕竟，按如今顾家的地位，也用不着你去卖身啊。”

“以后少说胡话。而且，你得感谢，你爹我给你挣得家业，希望百年之后不会被你败光吧。”

“你老子可不想在天上，叫人看见亲儿子落魄成叫花子，丢不起这人。”

顾棠陡然松口，感叹人生多艰，养儿不易。

顾莫却好像听不懂人话，他不敢想象，眼前长吁短叹的人是顾棠。

正处于一种不现实感中，现在，顾董就这么同意了？

他思索着，脸色微变，带着点探究猜疑的意味：“难道？顾董，您的意思是？您要自己去卖身？”

顾棠脸色瞬间转变，他又疑问：“这不好吧？您虽然保养得当，但，怎么着，也够做董舒缇的爹了。她会愿意？这不太好。”

又兀自“嗯”一声，像是下了独断似的：“也是，顾董这样的，应该也有不少小姑娘喜欢吧？但您觉得这合适吗？”

“您儿子的小妈和您儿子一样岁数？叫我天上的妈怎么想？叫别人怎么想？Yvonne.以后难道要跟着我，叫这位董小姐‘小妈’吗？实在太不像话了！”

他一顿输出，脑补董舒缇登堂入室成为他后妈的尴尬场景，全不顾顾董脸上狂风骤雨的情绪转变。

直到一记寒光穿过空气，要击碎他说话的嘴，他才道：“那顾董您怎么个意思啊？”

“滚！滚出去！”顾棠捂着心口，要被他气到近似心梗。

顾莫只得离开，和南淮约好逛街挑礼服。他预备找设计师定制就行，南淮却说想和他上街逛逛。

不逛还好，一逛就碰上董舒缇，她面色依旧平静，温和有礼地打招呼。

南淮想起上次在顾宅的鱼池边，董舒缇说过的话。

“Yvonne.从前和顾总订过一次婚，后来怎么分手了呢？既然分手，就不应该再回来。”

“顾家这样的，当初如果有希望，就应该牢牢抓住才对，怎么放手了呢？”

“恕我直言，Yvonne.小姐看上去也不是很中意顾总的样子。倘若是为了钱，我董家也可以给。”

坦白说，南淮有点新奇，她第一次见到“给你五百万，离开XX”的戏码，但这话不应该顾棠来说才对？

虽然董小姐出奇的大方，但她是不是搞错身份，大方过了头？显然，她也不是很在乎顾莫嘛。

南淮默默的在心里为顾莫伤心一分钟。。。毕竟，她和顾总现在是夫妻关系。

现在，再见到董舒缇，她已是出局的外人。

“顾总和Yvonne.还真是亲密，不知是否还记得？年后要和我董家订婚的事呢？这样做是否太过失礼？”

董舒缇极力想表现平和，脸色却不由控制地发暗。毕竟是订婚对象，准未婚夫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挽手逛街，上次还带她回顾宅，将她董舒缇的面子往哪搁？

顾莫闻言，却将南淮轻轻往怀中一拉，她结结实实撞上他的胸膛，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紧接着，他掷地有声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董小姐，我和Yvonne.现在是夫妻关系。难道，董伯父没来得及告诉你吗？”

董舒缇一怔，难怪今早她父亲支支吾吾。想必是与顾家协商过，双方已取消了订婚。

想到这，她的脸色愈发难堪，像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仍镇定道：“好，希望顾总不要后悔。”

她僵着脸要走，却被顾莫一句“董小姐”叫停，转过身来，略有不满地问：“顾总还有什么事吗？”

顾莫一笑，诚恳地道：

“抱歉，董舒缇小姐，我本无意冒犯你。实在是我们不合适，我这辈子想娶的人只有Yvonne.一个，不想浪费董家的时间，更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所以，对于我父亲不经我同意，擅自和董家订婚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也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人。”

此话一出，南淮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他的眼神逐渐柔和澄净，若山水冷泉。

她爱这样时刻的顾莫，他是难得的细心的懂得体谅的男人。浓密的睫毛盖在他眼睑下方，那两片轻影，落在她眼里，就像纯善清澈的影子，偏偏他强大得可爱。

董舒也有点意外，脸色渐渐缓和，为了把持住场面，才道：

“既然如此，那就如此。还是那句话，只要顾总不后悔，就好。毕竟，Yvonne.小姐再美再好，和我整个董家相比，不能说不是顾总的损失。”

顾莫微微一笑：“和Yvonne.结婚，我从不觉得是损失。也祝董小姐早觅良人，找到，从不让你觉得有损失的人。”

他的话，董舒缇明白，他们这样家世的孩子，婚姻一样是权衡利弊，在一众世家子弟中，找到利益最大化的那个人。婚姻没有情感，就这点可怕，挑来选去，找谁都觉得有损失。

她闭口不言，仿佛这句话变成最大的羞辱，方才对顾莫生出的一点好感彻底消失。转身，人消失在商场中。

南淮默默听着这一切，忽而问身边的顾莫：“和我结婚，顾总为什么不觉得有损失？”

“我得到我最想要的，为什么会觉得有损失？”

“顾总最想要什么？”

“你。”

“那……我在国外的那几年，顾总也没想过和别人结婚？最想要的，也还是我吗？”

“对，还是你。”

“为什么，不试着认识新的人？”

“别的人都没你有意思，Yvonne.你可是玉面狐狸精啊，多有意思？”

他预备抵御南淮迎面而来的巴掌，却见她不动，顿了顿，又道：

Yvonne.说实话，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说不定，也会按照顾董的要求，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然后，继续我顾少的生活。”

“然而，遇见你，我才知道，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拥有完全不一样感受的婚姻。幸好我遇见你，Yvonne.”

南淮突然有点心酸，“即便我骗你，你也不后悔？重来一次，你也还愿意吗？”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我这人，就喜欢受虐，偏偏就喜欢体验。只不过，Yvonne.你以后都不准骗我。我们现在是夫妻，要彼此坦诚信任。”

他想起那夜，顾棠按着他，跪在他母亲遗像前的那夜。

他痛苦不已，就曾想过，如果没有遇见南淮，他会怎样？他还会这样痛苦吗？

他大概还是顾少，而南淮会死在二十岁吧？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那个狠心的女人，再来一次，他也还是想要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