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了个热水澡,摇了摇身体乳的瓶子,只剩下个底子,放下了,准备明早再涂。
找出一条经年的粉色吊带睡裙,穿上,钻进被窝里,刚刚立秋,夜就已经凉了。
她摸摸自己的胳膊,还算滑溜;因为刚洗过澡,即便没擦身体乳,也有一股清香;单薄的衣物穿在身上,躺在被窝里,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闭上眼,嘴角泄出笑意,久久无法入睡。
‘凌晨三点了!’她跳下床打开灯,冲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脸上的痘痘、雀斑还有巨大的黑眼圈。
“赶紧睡!赶紧睡!”跳回床上,她不断地逼自己入睡。
“喵——”
凄厉的尖叫如箭矢般刺入她的胸膛,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跪坐起,透过窗帘的一角,望向院落,一切如常,连感应灯都没有反应。
“是我幻听了吗?”她喃喃道。
“喵——”
掉转头,看向厨房的窗口,昏黄的暖光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扎在身上,她不知不觉走过去,抓住窗户的把手,一脚踩上厨台,贴紧耳朵,听,听外面的声音。
没有声音,只觉得窗户很暖和,很暖和。
右手死死抓住窗户的把手,左手握住水壶藏在背后,‘嗒’,窗把手向上别开,要推开的瞬间:
“喵——”
她确定了,猫叫声在院里!
来不及看一眼,重新拧死厨房的窗户,她来到门边。手放在门把手上,微微颤抖。
“喵——”
又一声惊叫!
她揣上手机,拧锁开门,瞪着眼走了出去!
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苔藓味道。她的睡裙太薄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想转身回屋,却听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楼梯下的监控室!
弯下腰,她尽量使自己不被窗户捉到影子。
打开手机的电筒,缓步迈下楼梯,监控室的屋顶是一块儿红铁皮搭建的,下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能摸到那红铁皮。
动静渐渐小了,她还是停在了监控室的门前。
它对房东大爷来说,是个杂物间,向来是不扣锁的。她的手机仍举着,左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那一束细小的灯光上,是她明明白白的脸,两个窟窿一般的眼珠子,僵尸皮一样白的唇,悬在夜中绸缎一样的脖子。
她呆滞地将门关上,下一秒,疯癫一般地跑,痴狂一般地跑。
走廊的衣物和窗帘被她跑过的风带起来,飘来荡去。
关上门,拧上锁,手牢牢地把住把手,不松,不松。
许久之后,一声‘咔哒’的锁门声窜进耳朵里,她顺着门向下滑,瘫倒在地。
忘了有多久,厨房的窗口愈发亮起来,亮得刺眼。窗口好像变成了一个洞口,太阳从里面钻了进来。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传来,她的脑子迟缓呆滞,没有任何思考。
‘砰砰砰砰砰砰’
她的后背不断震动,回魂,竟是敲她的门吗?
窗角里看了一眼,是个女人,个子不高,穿了一身深蓝西装,掐腰的左手带了一块银灰色的表,笔直的西装裤裤管里伸出两只不知几厘米的高跟鞋。
正观察着,那女人发现了她,狠呆呆地瞪过来,她把头一缩,紧张地抱紧了手臂。
“出来,把人衣服弄掉了以为装死就行啊!”
衣服?她想起隔壁住着的女人。
打开门,一双大眼睛映入眼帘,一丝不苟的头发如同整洁的西装一般,女人举着几件衣服,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见她出来,女人的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输出。
“就是你把我衣服弄掉的!这个角落谁能过来?除了你没别人!”
她攥紧拳头,咬紧牙关:“我不小心~”
“不小心就完了!你挺会推卸责任啊!”
她瞥见白衬衫推门,恼火又委屈:“这是我的栏杆!”
“什么你的栏杆!你买了啊?牛逼乎乎的,怎么还住这一千块钱一个月的破房子呢!”
深蓝西装一把将衣服扔进她怀里,“给我洗干净了晾上!要不然让你赔钱!”
‘嘎达嘎达嘎达’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了,她觉得鼻头酸酸的,抬手一摸,还是没有泪的。
还想再抬左手擦擦,却发现被温柔地按住了——是对面的女人。
“你还好吧?”粉套裙的女人,有一张白得透明的脸,和含水的眸子。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扯出一个笑。
“她呀,人不坏,就是脾气太臭了,也不怪,谁天天应付完客户还能~”
两个人认识吗?她的疑惑很快被解开。
“我俩是同事!”
她点头,粉套裙女人叹了口气,“哎,我也要去上班了!”
都去上班了,白衬衫也是。
她当真用手将本就不脏的衣服洗了一遍,晾在了自己的,不,自己面前的栏杆上。
也不出门了,躺倒,睡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