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要是再说这些下周我一定不跟你打电话了。”
冯月出真的有点生气了,指尖用力握住话筒,要不是那边是冯秀容,她指定挂断。
冯秀容这才停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她一直在说一个叫高水良的知青,当年下放来的,现在有出息了,回来屯里看望过她好几次,明里暗里打听月出的情况。哎,就差了两年,她当时要是不闹就好了,那个宋行简人可能不错,但一瞅就不是个会疼人的,人一辈子那么长,哎。
“行,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又给自己过生日了?我都说了我记差时间了,你别给自个过,日子错了不吉利!”
冯秀容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但冯月出这生日还真不能说,大概是冬天出生的,扔门口那会小小一只跟猫崽子似的,反正肯定没出月。
但给冯月出办身份时候就咬牙非说是夏天生的。
因为多少,她朦朦胧胧能猜出一点冯月出亲妈的事,在一个干啥事都要填表的年代,贫农出身肯定不会惹出任何事端。
“行了我知道了,妈我挂了!”
冯月出难得上来了小脾气,好不容易的电话,妈还净说她不爱听的。
一点也不提她特意花了大价钱在军区医院买的膏药管不管用,真是!
回去的路上冯月出一边生气一边闷闷不乐地踢小石头,周边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叮叮当当响着车铃铛,哎,当时选自行车好像也不错,毕竟夏天过去,电风扇就用不了了。
心疼鞋,冯月出蹲下身蹭了蹭,继续好好走路。
妈还不就是那样!嘴碎得很!谁跟她生气才是蠢蛋呢!
冯月出走一会儿就不生气,她转头去了一个山沟,车间新来的同事说最近欧李果熟了,红彤彤,酸酸甜甜的,可好吃。
冯月出看的那本书上也讲了,人要注意膳食搭配,也要吃水果的,所以她现在每天都给自个儿准备一点水果,那今天就是这个吧,至于具体功效——
肯定是有的,再不济也能治嘴馋。
好奇怪,从小她就爱吃好吃的东西,等长成大人了,她还是爱吃,可能老了也爱吃吧。
山坡地边一丛丛的到处都是,又大又甜又水灵,冯月出蹲在那吃了个爽,随着“呸、呸、呸”像子弹一样吐出去的核,她就一点气也没有了。
还摘了满满当当两口袋,她打算一口袋给宋行简,因为通过她的努力,他俩四舍五入应该算是好朋友了吧,另一口袋给大姚二姚送过去。
她真的很喜欢二姚那个小丫头,小机灵鬼,平时经常“蹬蹬蹬”跑她家送东西,一个李子两颗杏的。
而且,说实话,她对于知识还是很崇拜的,尤其是那些读过书的人,就比如苏颖,看她给两个小孩取的名字多好听,姚春晓,姚观夏。而且思想还十分进步,她背地里跟她说过,这辈子有大姚二姚这两个小丫头就够了,她男人也支持。
“姚小二,我又给你带好吃的了!”
今天周日,还有几个小朋友在苏颖家里玩,是大姚的朋友,大孩儿不爱跟小孩儿玩。
冯月出把一口袋的欧李果子掏出来放到月台上,几只小脏手分吧分吧就没有了,冯月出想了想,还是没把宋行简那一半拿出来。
但姚二胳膊短,拿得最少,冯月出又匀出来几颗塞到姚二手心里头。
姚二带着冯月出去看那只可怜的小动物,它正蹲在角落里舔自己的爪子,深灰色的皮毛竟然泛着幽蓝色的光,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一荡一荡的,半截被夹住的前腿已经坏死干瘪了,只有一小点皮肉拖着,估计就快要掉了。
姚二和她姐姐最担心这只小动物,经常看着看着就难受地哭起来。
一些小孩子真是有一颗水晶样儿的心。
冯月出也有点担心,对于大山里的动物来说能捕食能逃跑是最重要的,它吃什么呢,少了一只爪子还能活着吗。
哎。
“月月姐,我去你家时候可以带着它吗?”
姚二泪眼汪汪地指着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啊?我家?”
冯月出有点蒙,宋行简爱干净到一种夸张地步,就算再听话的小孩也会制造出垃圾,他肯定不乐意的吧,所以她没邀请过小朋友去家里。
“啊,没有没有没有……”
哪知道姚二忽然紧张起来,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嘴巴,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害怕地皱着,冯月出心底的警报开始拉响,她循循善诱着。
倒是小孩,稍一引导话就出来了,姚二抽抽嗒嗒地开始解释。
“妈妈说……妈妈说可以让我再有一个妈妈……月月妈妈……我就和你跟宋叔叔一起生活……然后……”
小孩子一着急舌头就捋的不太直,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冯月出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一团火翁的一下就烧着了。
好啊!表面上装得好,其实内心在算计我!
苏颖是农村出身,以前是农业户口,她男人又是技术工种,所以如果第一胎是女儿就还能再生一胎,怪不得总是把姚二往她眼前送!
冯月出强忍着怒火,这肯定不能对小孩发,小孩知道啥,她扭身就回了家。
一路上冯月出越想越委屈,不是不知道外人怎样难听的讲她,不外乎说她准是使了什么不光彩手段才得了跟宋行简的婚姻,所以宋行简才不肯碰她又不能离婚,反正肯定有隐情,即使她在外人面前再假装夫妻关系好,旁人还是隐隐用怜悯的目光瞅她。
虽然,虽然这话某种程度上不全是杜撰,但她还是委屈。
委屈极了!
等回到了家,这股愤怒很容易地转化成对宋行简的怨恨。
尤其是看到宋行简早上在晾衣竿上又晾的新衬衫。
她腾地一把抓住,狠狠扔到了地上。
洗!洗!洗!
这一天天的就知道洗衣服!
等情绪稳定下来,冯月出洗了一把脸,站在镜子前认真看自己脸。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骂过她是狐狸精,长得不像个安分的样儿,那她还就做了!
冯月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安静得不正常。
宋行简这样想着,推开屋门进来。
冯月出出现后有种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家里多了种安居乐业的温暖。
夏天的天黑得很晚,蓝紫色的晚霞透过玻璃照到客厅的沙发上,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阵狗吠,凉风吹进来,宋行简松了松领口,呼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
“咳咳咳——”
卧室忽然响起很大的咳嗽声音。
宋行简记得自己早上离开时候冯月出还好好的。
他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敲了敲卧室的门。
安静了几秒钟,屋内响起虚弱的应声。
“进。”
宋行简这才抬步进去,有了前段时间的教训,宋行简格外注重冯月出的**。
等进去看到床上的情景,他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她好像生病了?
为什么说好像呢。
虽然咳嗽,但面上无一点病气,眼睛水盈盈的盯着他,嘴唇比旁人抹了东西的还要红润肥厚。
冯月出半倚半靠着两个罗起来的枕头,身上虚虚覆着那床很深的靛蓝色被子,在冯月出来之前,一直盖在他身上。
深色的被子显得她露出的两只胳膊更加白皙,她像是挣扎着要起身,宋行简往后退了一步,不太确定她被子下是否穿了衣服。
哪知道就是这一步彻底惹恼了冯月出。
“你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偷看我换衣服!”
宋行简不擅长争吵,更不擅长跟冯月出这个不一定讲理的人争吵,就在他迟疑的几秒钟,冯月出掀开被子直接扑了过来,稳稳当当勾住了宋行简的脖子,甚至连腿都夹到了他的腰上。
原来她穿了衣服,只不过把吊带的两根带子拽了下来。
“你滚下来。”
再好的脾气也容不下这种一而再三的冒犯。
“宋行简……别装了……累不累……”
冯月出轻轻笑了一下,丰腴的身体向前,贴合得更密不透风,把脸埋进了宋行简的脖颈,厚润的嘴唇来回蹭着,留下一点点湿痕。
宋行简的拳头越握越紧。
是的,就是这种味道,甜腻的,不具体但又时时刻刻存在着的,肉腥味。
冯月出总会让他无端起想要吮吸的**,啃食的冲动,这个粗俗的、笨拙的、愚蠢的女人。
宋行简把冯月出扔到床上,然后覆了上去。
——
“你是猪吗!”
宋行简被一脚踹下床,冯月出直起身,红润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被子滑落,露出她斑驳的上半身。
怎么会有人不会做这种事情!连位置都能找错!冯月出觉得宋行简是全天下最蠢的猪。
宋行简狼狈的抱着自己的衣服,英气冷峻的脸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巨大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能看到脖颈上淡淡的青色血管,他下颌线绷得很紧,闭上眼,欲言又止地深呼吸一下。
还是没有忍住那一股火气。
冷笑一声。
“是啊,远比不上您,您有实战经验的时候我还跟傻帽儿一样戴着红袖章在校门口查红领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