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盛亭的担忧是对的,姜映夕自从得知何盛亭的动机后,就一直在思考他要如何帮?他在谋划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告知时处长何盛亭的打算,要是直说的话,时处长肯定不信,如此一来,时处长一定会有后续动作。
要是不说,时间拖得久了,时处长也会有动作。
太难了。姜映夕想的脑袋要炸开。她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影响到何盛亭的计划,她果然是会坏事的。
姜映夕租住的房子底下有个公共电话亭,她在下班的休息时间会绕到那边去投一个硬币,打过去每次听见的都是留言的提示音。
从最简单的问候到后面开始放飞自我进行土味情话骚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时间听,但她说的油腻又开心。
在见过何盛亭的第七天,时处长又来找了她一次,这次是来通知她的,说是已经找到救时闻屿的新方法。
姜映夕听完他的话沉默了许久,她的话从不在脑子里呆过三十秒,现下却犯难了。
救人的新方法?她目前不能对时处长说出何盛亭的打算,就算说了,时处长也是不会信的。
可要是不说的话,她又担心时处长做出什么难以把控的事情来。
姜映夕冒昧地问:“您说的这个新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时处长也没避她,估计是这法子确实胜算大,直接就告诉了姜映夕,“何老板名下有家新公司上市了,现在势头正猛。”
他一提何盛亭,姜映夕就知道对方是专门来把这个新方法说给她听的。怎么谁都拿她当传话筒呢?
姜映夕撑着下巴,原先的好奇模样顿时没了,她知道自己歇一歇对方就会接着说的。
果然,时处长看她没什么兴趣了,却还是哼了一声说:“这风头越盛就越是容易遭人眼红,后日股市开盘后,他就有大麻烦了。”
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无非就是做空收购一条龙罢了。
这种商场上的事情,姜映夕不太懂,她问:“何盛亭名下的公司多的去了,你们要做他哪个公司?”
“盛丰。”时处长说。
姜映夕转着眼珠子,忽然一顿,“你说哪家?”
“盛丰。”
“盛丰?”她上下扫一眼时处长,“要不你换一家公司吧,可能胜算要大一点。”
“你什么意思?”时处长顿时就毛了,“我这是来通知你的,方案已经准备就绪。”
姜映夕扶额,“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她要怎么告诉对方,何盛亭这个公司在原书里走到最后是碾压恒卓的存在,一直到四十年后还经营的好好的呢。
“你这是在警告我。”时处长反唇相讥,“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会那么好心帮我,你是他的人怎么会救我儿子?”
“事已至此,你帮我带句话给何老板,若是他赶紧撤诉,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姜映夕对他有如此大的口气感到咂舌,咂吧两下嘴问:“有哪几方势力的参与呢?”
“这就不劳姜小姐费心了。”这是机密,告诉她了,不等着被何盛亭反击吗?
姜映夕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她想了想道:“那,祝你们成功?”
“哼!”
时处长走了,姜映夕就更烦躁了,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就徒增烦恼。
对方绝对想象不到盛丰的未来是何等辉煌,何盛亭在商业上的高瞻远瞩不是他们可以揣测的。
盛丰后期主营电子产品,在这个大哥大尚未普及的年代,何盛亭已经把未来的通信走向摸清了。
当时的大多数企业看见了这方面的潜力,但没几家是敢冒险的。
以至于盛丰初期是靠着家电上市再逐步转型的,不然连投资都拉不到几笔。
盛丰如今处于萌新期,得力于何盛亭一力保驾护航才能安稳经营。时处长也是因为看到何盛亭对盛丰的重视,才会选中这家公司。
也是因为如此,业界对盛丰其实不太看好。若是时处长一心联合各方人士做局是有可能挫伤盛丰的发展的。
那样一来,这家公司还会有后面的辉煌吗?
她需要把时处长的计划告诉何盛亭吗?只要她去这么一说,真的是多方利好的事情。
可如果她去说了……
姜映夕眼皮一跳,这个场景好像很是熟悉呢。如果这一切又都是在何盛亭的计划之中呢?
时处长为官之人,他只想救儿子,对于商业上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才会过来透露给她这个消息,无非就是想要除去一场商场恶战。一来可以救儿子,二来还卖给了何盛亭一个人情。
可这个消息对于其他联合起来对付盛丰的商人来说就是致命的,一旦何盛亭有所防备,他们就错失了一次打击何盛亭的机会。
时处长此次前来也是冒着风险行事。若是那些联合起来的商人知道他来告密,不知道要怎么责备他。
姜映夕冷笑了一声,都是各为利己却又打着互助的名号。
她想了想被关押许久的时闻屿,起身换了身衣服赶去何宅。
这次何宅的管家没有让人拦着她,反而是很恭敬地请她进门。
姜映夕一踏入院门就奔着往二楼去了。
“姜小姐?”兰姨站在楼下问,“留下来吃晚饭吗?”
二楼的书房门被敲响,姜映夕在等候回应的间隙里观察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一切都毫无变化。
“请进。”
她推门进去,何盛亭从书桌后抬头看她,“你来了。”
姜映夕几步迈到书桌前,“我来跟你做个交易。”
何盛亭放下钢笔,托腮看她,“交易条件是要我放了时闻屿?”
姜映夕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是。”
“说吧,拿什么和我做交易。”何盛亭重新捡起钢笔继续低头看文件。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姜映夕发声,只好又放下笔说了声抱歉。
“现在你可以说了。”
姜映夕一直在观察对方,从对方不当一回事的表情上来看,她认为何盛亭应该是知道一些。
她咬着手指头思考,她要的不是何盛亭感激她过来告密,而是何盛亭同意和她做交易。哪怕他知道又如何?
“有人告诉你什么了吗?”他问。
姜映夕立刻打住对方继续往下说的话头,“你答不答应跟我做交易?”
何盛亭无奈抿嘴,想了想问:“你说的这个答应是,只要你一会儿给出准备好的东西给我,我就要同意放过时闻屿?”
“是。”姜映夕斩钉截铁。
何盛亭没想到还能这样谈交易的,他眉梢一挑,“硬来?”
“对。”管他说什么,硬来就硬来,人她都硬睡了,谈笔交易怎么了。
何盛亭低头笑了,姜映夕顿觉恍惚,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你这是同意了?”她问。
“嗯,你说。”
“我从时处长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姜映夕特意绕过书桌,走到他身边来。她特意提起时处长,也是有意告诉对方,时处长的良苦用心。
她一靠近,何盛亭的身体不自在地往后仰靠了一点点。
“有人要围攻你。围攻你的盛丰。”
她这样一说,何盛亭便了然,他问:“这消息可靠吗?”
“可不可靠,你等后日就知道了。时间自会证明,我来提醒你早作准备。”姜映夕有些得意,“这买卖不亏吧。”
“不亏。”
“那你什么时候撤诉?”
“后日下午四点半。”
“不管有没有人围攻盛丰,你都要撤诉的。”
“那是自然。”
“晚上留下来吃饭吗?”何盛亭突然问。
“不了,太晚了回去不方便。”姜映夕退回到书桌前,“那我先回去了。”
“姜映夕。”
“嗯?”走到门口的人扭头看书桌后坐着的人,“怎么了?”
“没事。”何盛亭顿了顿,“你下楼让黎山送你。”
“好,谢谢。”
姜映夕不敢问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回事,害怕问了,她这趟就白跑了。
她回去坐在出租屋里发了会呆,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她为什么不去买盛丰的股票呢?
何盛亭肯定会有应对方法的,双方交战,等股票跌到最低点的时候她也可以买啊,反正迟早都要涨回去的。
想到这里,她就开始到处找人去借钱,在申城认识的人不多,警署上班也才没几天,从同事那里借了点小钱,大家一听她买股票,都在纷纷劝诫。
还是花姐大方,从她那里借了不少过来,甚至从秦铭那里也借了一大笔。
零零总总地加起来有大几万,其中花姐和秦铭二人共占九成以上。
等到开盘那日,姜映夕早早就手捏存折守在证券交易所门口等待开门。
时间一到,她随着大波股民涌入大厅。正面一排人工窗口,左侧是两排台式电脑自助端,右边就是看涨跌的大屏幕。
她找了个人工窗口守着观望,盛丰今日开盘价是19。这个价格对于实业公司来说有点高了。
事实证明买的人确实不多,时间过去一个小时都没有什么波动甚至连涨跌都没有,就是完全不动。
大多数散户对盛丰不太了解,他们只知道这是何老板的公司,买盛丰就是冲着何盛亭的名头去的。
上午一共就两个小时,时间都过半了,股价却毫无动静,是时处长给她的消息有误吗?还是说他们改变策略了?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听见身边排队的股民在小声议论。她往右侧大屏幕一看,盛丰的股价已经开始动了。
从19到18.7,18.5,18.2,18.4,18……
十分钟跌了整整1元,跌大于涨,这会导致股民不看好,迅速抛掉手里的股票。
姜映夕兜里揣着钱,索性站到大厅右侧直接盯着观察股价波动。
厅里的人已经逐渐开始讨论了,半个小时后,盛丰的股价已经跌到16。这个时候的交易所制度还不够完善,跌停幅度的设置并不合理,有时候一天之内股价能对半砍的。
这种不合理制度的存在,导致恶意做空的手段大大缩短了操作空间。
直到时间来到了收盘时间,股价已经落到14了。姜映夕深吸一口气,何盛亭这是完全没管吗?
她捏着存折的手动了动,先忍忍,一会儿何盛亭挽救的时候,股价还得往上涨呢,这样才会引对手砸钱进入博弈。
上午收盘后,姜映夕在附近找了家小馆子吃了饭,跟着周围的股民在唠嗑。才发现大家对盛丰都不太看好。
盛丰现在主打的产品是大彩电和洗衣机以及手提电话,这些东西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非必备,大家黑白电视照样能看,衣服用手洗也行。至于手提电话用的人就更少了。
下午开盘后,盛丰的股价在14上稳了二十分钟后就开始回涨了。
这支波动过大的股票终于引起股民的注意,一个钟后,股票回升到原价19且有继续往上涨的趋势。
姜映夕看不太懂这个操作,抱臂看着大屏幕,她身边人来人往,已经有股民入手盛丰的股票的了。
她随机拉住一个问:“阿叔,你急什么,现在入手了,一会儿他又跌了怎么办?”
“你个乌鸦嘴,我刚买你就说跌?”对方白了她一眼。
姜映夕讪讪闭了嘴,“抱歉。”她在心里小声道:“可这股价是真的会跌。”
盛丰的股价涨的很诡异,临近收盘的时候涨停了,27?
没必要吧?如果是何盛亭操作的,稳住价格就行了,把股价做这么高,明日会有更多的股民闻风而来。
对手的招数虚虚实实,让她这个明白内情的人都看不明白了。看来明天又要请一天假了。
姜映夕一琢磨,索性请假一周,她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处长只说是今日开始操盘,没说一日就能搞定。是她大意了。
晚间,花姐打电话问她股票买的怎么样了,得知她一分钱没出,直夸她错过。
她想想也是,她今天就该在上午收盘前买入,下午收盘前卖出,狠狠赚他一笔的。
可这又有谁能算的准呢?十分钟的价格都拿捏不住,更别说一天之内了。
第二日开盘后,盛丰的股价还在涨。窗口买股票的人排上了长队,一问就是买盛丰。
姜映夕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