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杉树下，那年秋 第20章 第 20 章

这天放学后，顾筱然像往常一样独自前往食堂。虽然今天是周五打算回家，她也喜欢图个方便，在食堂吃完再回家。刚走到食堂门口，她迎面遇见了沈亦熙。沈亦熙看到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顾筱然也微笑着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沈亦熙住在顾筱然隔壁的208寝室，两人偶尔会在公共浴室碰面。她平时总是独来独往，晚自习时也安安静静的，即使中途下课也很少与人交谈。顾筱然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安静的数学课代表”上，直到有一次，她起身去洗手间，路过沈亦熙的座位时，无意间瞥见她正在研究一本微积分教材。可她却把那本书压在作业下面，像是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筱然对沈亦熙一直有些好奇，但两人都属于那种不擅长主动开口的类型，彼此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顾筱然习惯了独来独往，对外界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防备，不会轻易与人深交。如今沈亦熙主动问她生物题，这或许会成为和她熟悉起来的一个契机。

顾筱然随便挑了几个菜，端着盘子就坐在了沈亦熙对面。沈亦熙显然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似乎有些局促。

顾筱然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便主动开口：“今天的菜好像还不错，你经常来食堂吃吗？”

沈亦熙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嗯，食堂比较方便。”

“我也是。不过有时候人太多了，排队都要好久。”顾筱然吃了一口米饭，“对了，余老师今天跟我说你这次进步很大诶！”

沈亦熙听到顾筱然的话，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耳根有些泛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多花了点时间复习。”

顾筱然注意到她的反应，语气温和地说道：“能进步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沈亦熙抿了抿嘴，声音依旧很轻：“可能是因为上次考试没考好，所以这次多看了几遍书。”

顾筱然点点头，语气中带着鼓励：“我觉得你很有潜力啊，尤其是数学那么好，逻辑思维肯定不差。学生物应该会挺轻松的。”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只有我这么想，余老师也这么跟我说呢。”

沈亦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真的吗？我一直觉得生物要背的东西太多了，有点应付不过来。”

“其实不用死记硬背，理解最重要。比如遗传题，只要把基因型和表现型的关系理清楚，题目就迎刃而解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沈亦熙也不再那么拘谨。顾筱然见状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数学呀？我那天无意间瞥见你在看微积分，好厉害啊！”

沈亦熙脸上泛起红晕，眼神有些闪躲：“我只是对数学比较感兴趣，随便看看而已。”她犹豫许久，叹了口气，“其实我在犹豫要不要参加数学竞赛来着，但是我的课内成绩并不算特别拔尖，要是比不过竞赛班里那堆男生，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话我......”

“这是什么道理？数学竞赛又不是只给男生准备的。你喜欢数学，又有能力，为什么不试试？”

沈亦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家里人一直说，女生学数学没什么前途，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男生。他们觉得我应该把时间花在更‘适合’女生的科目上，比如语文或者英语……”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和压抑，仿佛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甚至成了她的一部分。

“？？？数学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喜欢就去学，有能力就去争取，管别人说什么呢？”顾筱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封建言论。从小到大她听过最多的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并做到极致”，那是顾欣告诉她的。

“可是……我真的可以吗？竞赛班里的那些人，从小就接受专门的训练，我这种自学的，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既然喜欢数学，那就应该给自己个机会，而不是被别人的看法困住。”顾筱然尽力组织者语言，“再说了，参加竞赛又不一定要拿奖，重要的是过程。”

“可是……如果我失败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自不量力？我家里人会不会更失望？”

“亦熙，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没必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喜欢，就去尝试，道理就是这么简单。”顾筱然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沈亦熙怔住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有些哽咽：“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那么不自量力。”

“你不需要为别人的期待活着。”沈亦熙的犹豫让顾筱然恨不得直接把她塞进竞赛班里，“每个人都只有一次青春，为什么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呢？而且，我相信你，你绝对不比任何人差。”

“谢谢你，筱然……我……我会好好想想的。”

顾筱然吃完饭后，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了几下。和沈亦熙道别后，她悄悄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打开微信。

那小猫头像赫然显示着带有数字6的红点。

吃完饭了吗？请你喝奶茶？

可能是过了半分钟发现对面没回，又扔了几个表情包。

你不喝我回去了。

顾筱然看到余秋芸发来的消息，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她飞快地打字回复：“喝喝喝！我现在去校门口！”发完消息，她将手机塞回口袋，背上书包，脚步轻快地朝校门口走去。

刚到校门口，她就看见穿着黑色风衣的余秋芸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两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正低头看着手机。顾筱然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加快了几分。这人今天真是又飒又美啊......

她小跑过去，故意放轻脚步，想吓唬一下余秋芸。可还没等她靠近，余秋芸就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偷袭我？脚步声那么大，早就听见了。”

顾筱然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余老师耳朵真灵。”

余秋芸将其中一杯奶茶递给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给，双倍珍珠，答应你的。还有芒果蛋糕。”

她低头吸了一口奶茶，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忍不住眯起眼睛：“好喝！谢谢余老师！”

两人走出校门，边走边喝。

余秋芸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温柔：“慢点喝，别呛着。”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2005年的真题发给你了，知识点总结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顾筱然差点被奶茶呛到，连忙咽下去，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从05年开始写啊？那岂不是要写20套......这个……我周末就开始做，保证周一交！”

余秋芸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音调：“哦？周末才开始？看来我得监督你才行。”

顾筱然眼睛一亮，凑近一步：“那姐姐要陪我一起吗？我家随时欢迎你！”

余秋芸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慌乱，后退半步，轻咳一声：“专心做你的题。要是做得不好，奶茶可就没下次了。”

顾筱然笑嘻嘻地点头：“知道啦！我一定认真完成，绝不让姐姐失望！”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顾筱然偷偷瞄了一眼余秋芸的侧脸，她忽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时间能再慢一点。

余秋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什么？”

顾筱然慌忙收回视线，低头猛吸了一口奶茶，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含糊不清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今天……特别帅。”

话音刚落，余秋芸就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无奈和一丝宠溺：“好好说话。”

顾筱然捂着被敲的地方，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我说的是实话嘛，姐姐穿这身风衣走在路上回头率肯定超高。”

余秋芸被她直白的夸赞说得耳根微红，别过脸去，轻声嘀咕：“油嘴滑舌。”

顾筱然心里更加得意，凑近一步，笑嘻嘻地说：“姐姐害羞了？那我以后多夸夸你，好不好？”

余秋芸瞪了她一眼，却掩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再胡说八道，我......”说着作势要打她。

顾筱然立刻做出一个封口的手势：“好好好，我不说了，姐姐最好了！”

余秋芸翻了个白眼。

此时已是傍晚，路灯洒下柔和的光晕。两人在街上走着，一路无言。余秋芸断断续续地哼着歌，不过顾筱然还是听出来她哼的是林俊杰的《修炼爱情》。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余秋芸家楼下。

余秋芸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顾筱然，调皮地笑了笑：“嘿嘿，又让你送我回家了。”

顾筱然挠了挠头：“那我也回去咯！”

“你走回家啊？”

顾筱然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嗯，我家就在那边，走几步就到了。”

余秋芸看了看她指的方向，又看了看顾筱然，轻声说道：“那……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顾筱然心里一暖，笑着点头：“知道啦，放心吧！”

余秋芸别过脸，故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哼，我才没担心你！记得做题，别偷懒！”

“好好好~”

余秋芸转身走进楼道，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另一边的顾筱然轻轻哼起了《修炼爱情》，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