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时差 第7章 友人

车刚一在路口停下，忍了两条街没发作的许溪辰便一把将花扔在了沈桹身上，没好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吃错药了还是终于疯了？”

沈桹满不在乎地拎起花束随手扔在后座上，又取下自己的墨镜塞进盒子，一改轻浮样，只不过嘴角依旧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语气平淡道：“这不是庆祝你第一天入职，且还能完整无伤地从公司里走出来么。”

“何况第一天上班，怎么能让你搭公车回去呢？我这也算是尽一些绵薄的本分，特地赶来慰问一下我的病人，不可以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慰问？开着车跑我公司楼下大张旗鼓地送花，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你怎么不干脆扯个横幅，再请几个敲锣打鼓的大爷大妈来？”许溪辰说道。

沈桹递给他个轻飘飘的眼神，嗤笑道：“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许溪辰随即回以白眼：“你到底想干嘛，不是说去g城出差了吗？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别跟我说你就是来专程接我下班的，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只是刚出完差顺路来一趟而已，连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沈桹指指后座的背包，重新启动了车辆。

“那花又是哪儿来的？”许溪辰问。

沈桹：“哦，那边花店开业打折，顺手买的。希望你早日康复。”

“.........那我还得感谢你的贴心咯？”许溪辰阴阳怪气他。

“不用谢，应该做的。”沈桹将一只手掌贴在胸口诚恳说道。

许溪辰懒得再跟他一般见识，说得越多就越显得自己无能狂怒，和对方打交道这么几年，许溪辰很清楚这人的德行，常言学心理学的多少都有点心理不正常，别看这人表面上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但在辩论某件事上，他还从来没在沈桹身上占到过半点优势。

可怕得很。

车又转过了一个街口，朝着家的方向开去。由于是晕车体质，许溪辰从来都不会在车上玩手机，特别是小车，一看屏幕就晕得想吐，但又闲得无聊，索性就按下了一半窗户吹风。

刚入秋的傍晚不冷不热正是适宜，许溪辰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畅快无比。无意之间耀眼的夕阳余晖透过挡风玻璃照射在一枚车顶挂件上，随着风的晃动入了他的眼。

出于好奇，许溪辰提着挂件的链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是一枚由数根黑色细藤包裹着的菱柱状紫水晶，形态如水滴，单从质地来说，内里光润透彻，连半点杂质都没有，确实是块好料子。只不过越看，许溪辰越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看见过相同的款式，自言自语：“这个挂饰，感觉挺眼熟的。”

“我之前送过你。”沈桹瞟了他一眼说道。

“啊？.......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溪辰才幡然顿悟，之前沈桹确实有送过自己一块类似的水晶挂件，被他挂在车上当装饰品。可后来出了车祸，车辆彻底报废，大多数私人物品都在车祸时损毁，他又在医院被抢救。来回折腾了好几个月，交管局那儿返还的遗失物中并没有这件东西，所以记忆本就受到一定影响的许溪辰压根就没想到这茬事。

如今看来，或许是在翻车的当时，挂件就已经不翼而飞。

“那块水晶我好像有印象，但出事时我应该是弄丢了，抱歉。”许溪辰坦诚道。

沈桹神色如常语气平淡：“没关系，不是什么贵重物，一个见面礼罢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看这个设计，应该不是单纯的挂件吧。”他问道。

沈桹在绿灯闪烁时便停下了车，随即答道：“灵摆，你可以当做是神秘学爱好者的个人收藏。”

“灵摆？你个正经的心理医生，还搞些玄学的东西？”许溪辰十分意外。

“那如果说我业余还兼职给人算塔罗牌，你信吗？”沈桹偏过头看向他。

“......”许溪辰决定选择闭口不答，即便心里仍抱有一丝怀疑，但一想到沈桹这种人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又突然释然了很多。

然而沈桹倒是不介意给他解释：“所谓玄学，看似和心理学相差甚远，其实在某种特定领域上，依然存在着某种共通性。玄学之所以玄，是因为有时候它会出现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情况，例如有的人能依靠占卜，寻找到自己丢失的物件，看似难以解释，其实就是相信并追随了自己的直觉。这是一种生物本能，也就是所谓的潜意识。而当潜意识不够强烈时，便需要介入外界手段，以达到激发潜意识的效果。当然这种外界手段也只是简单的辅助措施，在玄学中，这种措施通常会是塔罗牌或者星盘、水晶球。而在心理学中，我们更倾向于称他为，心理暗示。”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许溪辰一知半解地问道：“但说到底，占卜算命这类的东西，还是没有科学依据不是吗。”

沈桹不经意地笑了一声，说道：“人类总是相信一些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却忽略了人体本身也是复杂且神秘的存在。”

许溪辰一时哑然。

“不过真要追其本质的话，那是不是说明，玄学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概率学。”沈桹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又提出一种假设。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许溪辰越听越懵，这种完全不属于自己领域的问题，在他看来 沈桹无异于在鸡同鸭讲，谁能想到一个灵摆就能牵扯出来那么多的大道理。

沈桹笑了笑，不再讲话。

车很快行驶到了许溪辰的公寓楼下。

许溪辰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沈桹偏过头问他：“不准备邀请我上去坐坐？”

许溪辰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稀奇道：“怎么，你个大忙人今天倒是有空喝茶了？”

“骗你的，待会儿我还有预约。”沈桹随口道。

许溪辰开门就要走。

“对了，上次你发来的报告我看了。”沈桹叫住他，“单从那一周的数据作为参考，十点到三点这个期间，你的数据明显偏高于正常范围。除此之外，你在睡前的心率波动幅度较大，这也是让你难以入睡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照理来说你定时定量服用的药物是能够减轻这种症状的，又开始焦虑了？有没有呼吸苦难或者头痛之类的症状？”

“头痛倒是没有，那段时间压力可能大了些，这两天又睡得好些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许溪辰如实回答道。

之所以压力大，许溪辰其实也清楚，那几天正好是他下定决心投简历求职的时候，对于最终结果如何难免会忐忑不安，由此产生焦虑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这周的数据许溪辰虽然暂时还没有拿给沈桹看，但他自己也有持续观察过。就比如昨天，在得知自己被应聘且没有试用期，薪酬还较为可观的情况下，当晚就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这显然说明压力大小与否，必定和工资有着直接关联。

所以钱乃身外之物个屁，有了钱一切压力都是浮云，要是再有压力就只能说明钱还不够多。

如今有了现成的例子，许溪辰愈加深信此番道理，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心都重新燃起了熊熊斗志。

只见沈桹沉思了片刻，又问道：“你晚餐前的□□一般几点服用？”

“六点。”

“再提前点，药量不变。持续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还是有失眠的情况，试试冥想或者去我那儿再进行一个疗程的催眠治疗。最近没有再突然睡着过吧？”

“没有。”

许溪辰说谎了，先前面试时倒在叶南烜面前的事他一直没告诉过沈桹，不是耻于开口，而是觉得没必要。一来昏睡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二来苏醒后身体未感觉到有哪里不适，许溪辰很清楚要是跟对方一说，免不了又是一顿来自心理医生的逆耳忠言。

与其徒增麻烦，不如索性隐瞒下来。 沈桹并未起疑：“继续保持，先走了。”

“谢啦。改天请你吃饭。”许溪辰将车门一关，跟他挥了个手。

“饭就不用了，下次出差，你照常来帮我喂喂宠物就行。”

“没问题。”许溪辰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目送完沈桹的车离开，才想起今天连晚饭的菜都还没来得及买，许溪辰扭头又去了一趟小区外的超市，最后买了一个西红柿几棵小白菜用家里的鸡蛋来做汤，路上实在没忍住诱惑又让烧腊店的摊主切了四分之一的烧鹅，美滋滋提着回了家。

沈桹要求他饮食要清淡，所以他就一点辛辣油炸都不沾，要是实在馋那么一口，烧腊店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简简单单解决完晚饭，许溪辰收拾了下屋子，还不忘将身上叶南烜给他的裤子换下来趁早洗干净晒在阳台，将所有事项有条不紊打理完毕，许溪辰才得空去洗了个澡。

等他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正缓缓指向九点四十。

许溪辰做事不爱磨蹭，吃了晚睡前的药，给手机定了个闹钟，将手腕上的仪器戴好后便将自己摔在了卧室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

闭眼前，他望着天花板，突然对明天的工作生起了一抹惆怅。

明天他依旧要见到叶南烜，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好在去的人有很多，不至于会太尴尬。

许溪辰在心里碎碎念般安慰着自己，台灯的暖光洒在他的身上，微长且翘的睫毛根根分明，为其俊朗的面部更添一份阴柔气。

约摸过了一刻钟，台灯骤然熄灭，黑暗中的许溪辰沉淀着多余的负面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过后又辗转反侧了将近半小时，总算进入了梦乡。

桹哥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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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