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么亲蟑螂的[gb] 第10章 实习第十天

分析来分析去，除了爱我也没别的可记——颜檀的实习记录

齐寻没有为得到这条线索大肆疯狂，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一定没有死”的疯话，他瞧上去比三年前冷静。但在石黎眼中这状态也没比先前好到哪里去。

他被齐寻的话气笑，饶是如此，说出口的语气仍然平和，“你总要回去收拾下东西。”

“不需要。”

“……”

这人犟得跟头牛一样。

“但是我需要花时间整理信息，”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冷了下来，“三天，三天后我们在机场见面。”

“那我先去，”齐寻说着就低头买票，“你好了再联系我。”

“你死了我真不管。”

“不用。”

“……”他能真的不管吗？

石黎做什么事都主打一个求稳，即使发现了账本的问题，也没冲动行事，而是在查了许多资料后才决定联系齐寻。哪怕对方第一个电话没有接，他也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要是位置调换，齐寻能带着刀来把他家墙砸了，就为了找出他问一句线索。

最近前往木里弯的一班飞机在凌晨两点半，齐寻刚好能回去收拾点东西，他告别石黎时对方都懒得理他，也不在意，打了车就往家赶。

颜檀爬到他的裤腿处，这个地方离那些烫痕格外近，四天过去，这些伤看上去比当时严重多了。

“……”

颜檀看了会，移开目光。

很快就到了家，齐寻在家走了一圈，却没收拾行李，而是先断了部分房间的电源。

梵西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问跳下来的颜檀，“屋主人要出远门了？”

“差不多，”颜檀跟他比了个数字，“两千多公里的远门。”

梵西还没来得及应话，一旁的食什木讷地哭了出来，抱着桌腿就要倒，“那我的屎怎么办啊……”

颜檀：“可以去403吃。”

“我怕自己吃不惯，”食什抖抖触须，很是忧愁，“而且飞璇它主人从不在家拉屎的。”

飞璇的原话是，它主人是新时代工作狂魔，拉屎都在工作时解决。

梵西诶了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你会趁机把我扔在外面吗？”

“不会，”梵西莫名其妙，“我也没有这么坏吧，把你扔外面对我又没好处。”

食什：“好吧。”它迅速站直，不再悲伤。

它来这也才半年，由于容易迷路的缘故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它都待在厕所，最开始是怕自己一到别的房间就回不去了，后面则是觉得这样方便。

齐寻拔了家里大部分电源，垃圾倒是没收拾，他喊了钟点工来，自己则进卧室找东西。

地面的油污似乎已经存在三年，层层叠加的脏污让地板几处凹凸不平，颜檀从门口走到卧室这段路，腿陷下去许多次。

蟑螂的身体外面有层薄薄的油膜，其实它们并不需要担心这块地该怎么走。

颜檀进了卧室，她手边的叶子在行进间发出唰唰的声响，没一会就折出许多小的印痕。

齐寻翻找着衣物，现在是夏季，穿的衣服都比较薄，他随手拿了几套洗好的，一股脑塞进行李箱里。

随后他半跪在地上，身子低伏，手探进床底摸索，很快捞出一个箱子。

颜檀的目光落在那个箱子上，外表有些眼熟。

箱盖与箱身合扣的木条挂着十几把锁，每把都将箱子牢牢锁住了。

齐寻在地上跪了会，不知是不是几日没吃饭的缘故，他的动作有些迟钝，冰凉的手指捏在锁上，好半天才拨动一下。

他脸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手下意识捂住腹部，整个人又以跪立的姿势慢慢下腰，蜷缩起来。

颜檀静静地看着他。人类可以踩在蟑螂身上，可以将拖鞋拍过来，他们讨厌这种生物，这是梵西一直跟她灌输的理念。

人类能对蟑螂做的事情太多，蟑螂能做的却很少。

把面条放在人类的床上，人类不会去吃。把屎拉进人类的饭里，人类最多拉个肚子，也不愿意去医院。

人类能决定自己做什么，也能决定蟑螂做什么。但蟑螂不行。

齐寻不吃饭，颜檀什么都做不了。即使这个人类爱他。

过去差不多半小时，齐寻缓了过来，他的头发被黏腻的汗水打湿，无数水珠飞溅而下，将他脸上的脏污一并晕开。

这在人类社会称得上一句邋遢。

颜檀看见他又往床底摸，很快掏出个小盒子，一打开里面是十几把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钥匙。

齐寻取出一把，精准地插入对应的锁里。

他动作快，准确率高，仿佛这些钥匙和锁全是相同的，无论取出哪一把钥匙，都能打开随便的一个锁。

齐寻蹲在地面极有耐心地将钥匙一个个插入锁孔，等他终于松开手，地上也从左至右排了十几把连着钥匙的锁。

颜檀有些好奇箱子里的东西，可等齐寻把盖掀开，却空空如也。

非要说里面有什么，大概是一些灰尘与看不见的细菌。

齐寻却跪在一边看得很认真，那视线珍重地扫过箱内每一个角落，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把箱子重新锁好，十几个钥匙一一拔出来，放进盒子。

颜檀想，这个箱子应该与她有关。

放完衣服后行李箱留出了一大半空间，齐寻就把那个箱子放了进去。

从卧室出来后他走几步就咳一下，似乎被刚刚的灰尘呛到了。这时客厅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些陈年的污垢有些清理了，有些没清理掉。齐寻看都没看就说不用再弄了。

“别的房间要吗？”钟点工问。

“不用。”齐寻又咳一声。

他没注意到衣服肩膀上趴了只蟑螂，低头结束订单。钟点工的神情则在看到那只大蟑螂后默默扭曲，想到403的用户也养着蟑螂，不由寒着脸往后又退了退，决定以后再也不接这层楼的单。

“新螂，”梵西爬到柜子侧边喊颜檀，“你也要一起出远门吗？”

颜檀给他扬了扬手里的实习报告，说，“没写完。”

她写满三个月才能转正。

梵西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真的很可怜。新螂实在生不逢时，在政策最严的时候转来这里当实习生，又在稍微清闲几天后又跟着人类出远门。

大龄蟑螂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起这场奔波，它又思考，为了以后能安享晚年让稍微年轻一点的自己那么拼命到底值不值。

但思考来思考去，它也只是跟颜檀说，“那你注意安全，后面的环境监测就交给呈险。”

“行。”

隔壁飞璇听说这边要出趟远门，也急匆匆赶来，到的时候背上还背着一大叠叶子，“也不知道你要去多久，能不能在三个月之内回来，我就把45号的观察报告都拿来了。你方便带吗？”

这些叶子没多少重量，就是路上奔波可能会不慎弄丢几张，得注意点。颜檀看着自己的六条腿和两根触须，觉得没什么问题，说方便。

“那你先拿着，希望对你的报告有点用，”飞璇拍拍颜檀，“出门的事情你比我了解，那我就跟你讲讲观察报告的事情，希望你能成功转正。”

颜檀：“行。”

“人类观察报告说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你把他们的行为记下，再进行简单的分析，就没有了。蟑螂神就是因为我那专业的分析让我转正的。”

颜檀：“分析人类的行为？”

“对，”飞璇说，“这很简单。”

看一眼45号，对方点了个外卖，似乎没准备马上走，它就转过来跟颜檀细说。

“我跟你举个例子，45号不吃饭，这是我们能看到的人类行为。他为什么不吃，是因为心情不好，他心情为什么不好，是因为44号突然消失。而这些为什么能有关联，则是因为他与44号关系紧密，这间接构成了他的社会关系。”

“再举个例子，37号平日里彬彬有礼，但在后面遇到45号却能做到不顾仪态直接甩脸，这是因为45号一日三十几次询问他觉得没必要回答的问题，并且经常在他出门时进行骚扰。这也能侧面体现出45号的性格与人际关系。总而言之，观察人类不止是观察那一个人，你也可以通过观察别人，从别人的行为与对他的态度上进行分析。”

“你也能看到我写了很多周围人对45号的态度，这更能印证在44号突然消失后45号的一个转变。我们只是蟑螂，不与人直接进行交流相处，与人关系近的是人，相处也是人，为了观察一个人我们需要观察更多人。”

人不是独居动物，多观察总能发现不少有用点信息。

颜檀：“行，知道了。”

飞璇：“还有，到达新环境时你可以与动物构建起联系，蟑螂的生存优势注定我们的同族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现，从它们那你将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哦对，要友好啊，”

“知道了，”颜檀将叶子全叠起来，“我会友好的。”

它们交谈完没多久，齐寻拎着盒外卖进来，他将外卖盒摆好，拖着凳子坐下去。

颜檀本以为要等他吃完才走，却看见齐寻把盒盖打开后就进了房间。

她沉默一会，看着冒热气的面条，不知道要不要去吃，现在离上顿早饭有点远，下顿早饭也有点距离。看看时间，她还是去碗里吃了两口，刚爬出来，齐寻就拉着行李箱来到桌边，手里还提着空的垃圾袋。他把“一口未动”的面条重新盖好，扔进袋中。

接着他往外走，这次记得锁门了。

此刻时间转动，来到零点。也是颜檀实习的第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