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已经落了宵禁,任何人不得进出,萧清歌无意去做那个特例夜闯宫门,只好派人去招当值的太医。正等待时,换好衣服的萧延年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那只已经僵硬的小猫。
“太医一会儿就来,先回屋睡会儿。”
萧延年没动,抱着小尸体站在那里,脸色还潮红异常,头发湿湿的趴着,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萧清歌看了眼她怀里的小猫,将月桂唤了过来:“这只猫是哪个宫的,你见过吗?”
哪个宫养了什么宠物,在宫里都不是什么秘密。月桂虽然诧异萧延年的怪异,但识趣地什么也没问,仔细看了看她手里的那只猫,尤其是爪子上系的那个飘带,肯定道:“是康佳宫里的。”
康佳宫里住的,是佳贵人,怀着身孕,约莫半年时间了。萧清歌脑海里联想有关的信息,对月桂说道:“把它埋了吧,什么都不要说。”
“是。”月桂上前,从萧延年手里接过小猫的尸体,转身出去,准备寻个地方挖坑掩埋。
萧清歌靠近,伸手摸了下萧延年的额头,比刚才更烫了。她蹙了蹙眉,半哄半命令道:“回屋躺着。”
萧延年点了下头,转身。
太医过来还要时间,这么烧下去万一烧坏了,她就少了个得力干将了。萧清歌叫住萧延年,将她安置在自己隔壁屋子,让人打了盆温水,打湿毛巾给她敷上。
留了名宫女照看,萧清歌转身,准备回屋卸下头上沉重的发饰,临走时,忽然看到萧延年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她想了想,说道:“我还会来的。”
萧延年收回了目光,听着门被关上。
负责照看她的宫女年纪与月桂相当,见她没有睡,忍不住开口羡慕道:“殿下似乎很看重你。”
萧延年的声音哑得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殿下向来仁厚,礼贤下士。”
那宫女深以为然:“那倒是。”
似乎很担心对方会误会,萧延年不顾嗓子剌痛,又道:“无论是谁,殿下都一视同仁的。”
“你还是别说话了,睡一会儿。”
额头不断有凉凉的毛巾贴上,带走了些许燥热,萧延年昏昏沉沉地陷入似睡非睡的状态。她感觉有人搭在自己的脉搏上,本能的危机感催促她睁眼反击,身体却不受控制,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恍惚间她听到了殿下的声音,想起她说太医要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危险而是太医。
再次醒来天已微亮,额头的毛巾依旧温热,那名宫女趴在她的床沿,昏昏欲睡。察觉到她的动静,宫女醒来下意识去拿毛巾要换,却对上她的目光,关心道:“可还难受?”
萧延年知道对方照看了自己一夜,摇头道:“好多了,昨夜多谢了。”
宫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过所有毛巾扔进水盆里,打了个哈欠,说道:“除夕本就是要守岁的,你没事就好。倒是殿下比较累,在这坐了好久,一大早就上朝拜年去了。”
“在这?”
“是啊。”宫女随口答了句,端着水出去了。
烧已经退了,除了嗓子仍有不适外,与作为昏沉的状态相比,堪称复活了。萧延年下床洗漱,发现椅子上摆着一套衣服,应是殿下的便装,她自己都未曾穿过的。整体以白色为主,衣上绣有暗纹,穿在身上,低调贵气。
主殿拜年后,又去了椒房殿向皇后问安,萧清歌回来时天已大亮。
一直站在殿门口的萧延年显然看到了她,立刻迎了上来,喊了声:“殿下。”
声音还嘶哑,但神色看着不错,尤其一双眼,瞧见她就亮了几分,别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萧清歌觉得她若是长有尾巴,一定摇得欢快。
“好些了?”
萧延年点头:“退烧了。”她是习武之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然,太医的针灸有很大的功劳。
“那我们回府吧。”
安排好宫里的事,两人回了公主府。
年初一拜年的人很多,收到递出的名帖如雪花般数不胜数,锦玉公主身份尊贵,无须四处登门,但叩拜府邸的人实在多,选择性地见了一些,也忙到了午饭。
忙里忙外的白有为直到傍晚才终于得闲,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悠闲地练功的萧延年,羡慕地不行,一想到晚上雪月楼将更热闹更忙,眼泪都要流下了。直到听到萧延年沙哑的声音,好奇心洗刷了疲倦,他朝萧延年挤了挤眉,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她,玩笑:“昨日不是陪殿下进宫吗?莫不是侍寝了?”
萧延年连眼神都没分给他。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信口开河的,白有为指着她的衣服:“我刚就想说了,这身衣服是不是殿下的?”
萧延年睨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府上只有殿下的衣服上会绣暗纹,这是其一;你昨日进宫穿得不是这身,今早回来却已经穿着了,必定是在宫中换的,这是其二;这身衣服与你平日穿的相比较,有些短了,而你的身形正好高殿下稍许,这是其三。”白有为依次列举,有理有据,最后得意地总结道:“你既不可能在宫中沐浴更衣,却又换了殿下的衣服,那我猜侍寝,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是有几分道理。”
开口的不是萧延年,而是从背后传来的,这音色……白有为连忙回头,只见萧清歌笑吟吟地走来,又道:“衣服确是我的没错,只是你这结论,偏了。”
看起来没有生气,白有为笑着解释道:“我与阿年开玩笑呢。”
萧延年收刀:“殿下。”
萧清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不再发烫了,放下心:“稍晚我要进宫,你就不要去了,在府上好生休息,晚些时候让大夫再看看。”
“遵命。”
一缕碎发随着萧延年点头的动作散了出来,萧清歌顺手将其扶到耳后,察觉到耳朵是热的,看了眼笑道:“怎得耳朵又红了?”
萧延年伸手掩了下耳垂,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冻的。”
被两人无意忽视的白有为,看着她们相对而立,言语动作都弥漫着一股旁人难以介入的亲昵。虽然殿下对谁都是三分笑待,但他见惯了达官贵人,深知她的笑和亲和下,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疏离和高度。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多看一眼。可眼下呢,容许萧延年靠近,亲自替她试温扶发。
而萧延年,他五岁遇她相识至今,她一直数年如一日的寡言少语,除了任务需要外连他们这些同伴都不爱接触,就像游离在尘世之外的孤魂野鬼。
她曾说过殿下是她的恩人。
看这表现,他怎么觉得不只是恩人那么简单?
萧清歌走后,白有为凑了过去,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对殿下,是不是有点别的的情愫?”
萧延年睨了他一眼:“没有。”
“那你害羞什么?”白有为指着她的耳朵。
萧延年转身就走:“无聊。”
“你的卧室在那边!”见她恍若未闻,白有为又道:“殿下让你休息,你要阳奉阴违吗?”
已经走远的身形微顿,自然而然地调转方向往卧室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白有为摇了摇头,轻声哼唱着:“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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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的京城是热闹的,不知是哪个方向在燃烟花,天空忽明忽暗,直到夜稍深才平静下来。
萧延年在屋里躺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烧了些热水,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抱着这一身衣服坐在院里井边,用温水仔细揉搓清洗。她不与普通下人住在一起,其余暗卫不当值时也不住在这里,因此府上这一角基本上只有她一个人,也就没人奇怪她为什么大晚上在这洗衣服。
天气很冷,水凉得特别快,为了在水彻底变凉之前洗完,萧延年洗得很专注,直到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从脚步声推断出来者没有轻功,猜想是碰巧过来的家仆,本欲无视,但那人愈发靠近,已经接近她十五步之内了。
只好放下衣服,回头。
灯笼下,萧清歌正站在她身后,被她忽然回头吓了一跳,随即扬唇笑道:“呀,被发现了。”她本来准备偷偷靠近吓她的,结果反被吓了。
对于她出现在这,萧延年是有疑问的:“殿下今晚不宿在宫中?”
“本来要的,但想你了,就回来了。”乌云飘开,露出的月亮照在她身上,为萧清歌的笑容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她歪歪脑袋,直白得让萧延年有些不知如何应答。
我是小趴菜,写文好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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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