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歌转身:“走吧。”
萧延年跟了上去,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试试吧。”
萧清歌驻足,伸出手在她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发泄了心中的郁闷后,又安抚性地摸了摸,柔声道:“想摔个粉身碎骨吗?我们也不是非要过去不可,这本就是下策。”
“不带着我,你能对付多少人?”
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且是成年男人,一力可降十会,萧延年想了想,坦诚道:“三至五人。”
“那我们去宛城。”
两人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此路既然不通,就干脆折返,向着原本返京的必经之地的方向走去。
下山的路远比上山快些,又过了两天,两人抵达山脚的山林边缘,远处分散站着五名士兵,将通往下方村落的小道牢牢把守,想要不引起注意绕过的可能性不大。
两人对视一眼,萧延年照旧将萧清歌带到树上安置好,独自沿着小道走下。
发现有一个白衣女子靠近,几名士兵对视一眼,纷纷从树荫下走出,伸手拦住了她:“站住!干什么的?”
萧延年抬头,迅速在他们身上看了一圈,装作畏惧地收回视线,缩了缩,语无伦次地说些不相干的话:“太阳……太阳,没、没了,死了,都死了!好可怕好可怕!”出发前她随手将发髻散下,长发披肩半掩眉眼,抬头时的惊鸿一瞥,我见犹怜。
“疯子?”说话的士兵用刀鞘抬起她的下巴,咂舌:“长得这么好看,怪可惜的。”
“你小子,起歪念头了?队长可在这,不怕挨训?”旁边个子稍高的那个一拍他的肩膀,调笑打趣,萧延年从中捕捉到了队长二字,意识到这里至少还有一个人。
“呸,说什么有女贼躲进山,要老子说,纯属扯淡!这山本地猎户都不敢深入,什么样的女贼有本事在里面待这么久?”
“嚯,我听说啊,根本不是什么女贼,是上面哪位大人家不听话的小妾,和野男人私奔逃到这。”
“小妾?嘿嘿嘿,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
大概见萧延年是个疯子,几人毫不避讳地讨论,秽言秽语处还相视一笑,最初挑她下巴的那个,还伸出手,企图在她白净的皮肤上揩油,萧延年抱胸的手捏紧了怀里的匕首,等待一击毙命的时机。
“你们几个,干什么!”身后有一道浑厚的男人声响起,几人立刻收敛,立正站好。
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萧延年用余光看去。
八个人了。
萧延年和萧清歌的心底不约而同地浮出这句话,远处树上的萧清歌看着那两个人慢慢走近,心往下沉。这个局面她们不是没有想到过,当时萧延年说:“若无计可施,我便全力斩出一条路,殿下脱困后万事小心。”
全力?如何全力?不过是拼死一搏罢了。
“疯子?你们说疯话就一定是疯子吗?!”来的人走近了,其中一个骂了几句,指着萧延年,呵斥道:“抬头!”
萧延年没动。
“嘿,真是疯子不成?”那人再靠近了些,伸手掐住她的脸,迫使她抬头,却在对上那双雾气弥漫的美眸时,晃了下神,谁知,死神就在此刻悄然而至,等他回过神来,听到身边利刀出鞘的声音时,窒息感已经占据全身,他捂着喉咙跪地抽搐,本应挂在他腰上的刀,被那疯女人握在手中,看都不看一眼,朝自己捅下。
补了一刀后,萧延年迅速变换招式步伐,趁几人没有反应过来,一劈一划,左侧那人也因剧痛倒下,她再次迅速补了一刀。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成了刀下亡魂,其余人意识到糟了,立刻拔刀后退,拉开距离,刀锋对着她,将她围成在一个圈内:“你是谁?!”
这些人配的是刀,而非长枪,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惯于使刀的萧延年握紧了抢到手的刀,被迫连日在山林中躲避奔走的怒火,被他们一问,从心底涌出,她勾了勾唇,嘲讽地睨他们:“送你们见阎王的人。”
“该死,她一定就是上面要捉拿的女贼!”
趁着有人怒吼分散注意,背后那人缓缓靠近,执刀的手抬起。
见萧延年没有反应,萧清歌紧张地就要大喊出声,然而就在那人以为即将得手的时候,一直背对着的萧延年忽然侧身后撤一步,左手的匕首直直刺入那人怀里,右手随即跟上,一刀挥在他的手上,那人吃痛,当即用左手裹着她的手死死握住匕首,不让她拔出,泄了几分力的刀咬牙挥了下去。
竟是拼着伤也要杀她!
萧延年松开匕首狠狠抽出手,抬臂挡住攻势的同时,侧身躲开这就要落在身上的一击。几个呼吸间,两人都负了伤,其余五人不给她喘气的机会,挥刀攻了上来。
没了匕首,萧延年在六人的围攻下渐渐落入下风,身上也出现道道伤,左手小臂上那处流出的血随着她的移动,在地面滴落成蜿蜒扭曲的蛇形,体力也随之流走了。
但那六个人也不好过,除了最初偷袭的被刺伤的那人之外,其他人也多少挨了几刀,不致命,状态却也极具下滑。
又是一次同时攻上来,萧延年眼中闪过一抹狠绝,迎着其中一人的刀上去,用肩膀硬抗下一刀,换来一闪而逝的时机,她迅速捕捉那缕时机,挥刀自下而上,划开了那人的脖颈,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在她身上作画。
一击得手,她迅速退开,看也不看肩上的伤,冷冷地盯着尚且活着的几人,那是来自地狱、勾人性命的魔鬼。
疯子!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被这一幕吓得两股战战,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要么暴力压制,要么同样不要命地打,可他还没活够,就算被军规伺候,也比死在这里强。那人一边后退一边求饶:“饶命!饶命!”
少了一个人,剩下的人压力就更大了,偷袭过的那个男人憎恶地瞪了他一眼,吐了口唾沫,骂道:“懦夫!”
那人可不管挨不挨骂,只要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强,他满脸希翼地看向萧延年,萧延年瞥他一眼:“滚吧。”
“谢谢谢谢谢谢!”那人扔下刀,转身就跑。
偷袭的男人目光恨恨,心中却暗自嘲讽,女人就是女人,心慈手软,那种东西可不会感恩,等他带人回来,就该她悔恨痛哭了。
萧延年忽然对上他的眼睛,勾唇。
又是那种嘲讽的笑!男人心下一惊,却来不及做出阻拦,只见她受了伤始终垂在身侧的左手抬起一挥,一枚银针飞了出去,刺入逃跑的那人后颈,穿喉而过,那人又跑了几步,似是终于发现剧痛来自哪里,砰然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分神,萧延年像事先规划了无数遍那般,以最快的速度,刀匕配合,又杀了两个人。
虽然还剩两个人,但不用同时顾忌四周的攻击,萧延年对付起来已经轻松多了。
一番刀光剑影后,又一人倒在了萧延年刀下。
萧延年抬眸,脸上被喷溅的血液染红,星星点点,哪怕浑身皆是伤,却倏得咧嘴笑了笑,眼神淡漠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最后仅存的,竟然是最初偷袭过她的那个男人。他看着一地的鲜血尸体,目眦尽裂地看向萧延年,紧咬牙关恨不得生啖她的血肉:“为什么?!”明明他一开始就受了伤,应该是几个人之中最容易突破的,却站到了最后。
萧延年握紧刀把,缓缓靠近:“我认得你,那日的队伍里也有你吧。”
答非所问,男人却听懂了,她是锦玉公主!不,不对,从没听说锦玉公主有这么好的身手。那、那是……萧延年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你是戴面具的那个!”
萧延年击落他的刀,刀锋横在他脖子最脆弱的地方,歪了歪头:“你们,是谁派来的?外界是什么情况?目的是什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不知道。”一副要杀要剐随意的样子。
这样的人,萧延年审问过太多了,在酷刑之下,嘴再硬的刺客都能说出个一二,可现在没有时间好好审问了,萧延年只说了句:“王氏。”成功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异样,她弯了弯唇,双手握刀,挥下。
八个人,八具尸体,一一蹲下察看,确认没有活口后,撑着地面的刀一歪,强撑的意识消失,萧延年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之中。
目睹一切的萧清歌见她倒下,慌了神般跳下大树,跑了过去,对着伤痕累累的萧延年不知道该碰哪里,慌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按在最刺目的肩膀处的伤上,不停唤她:“阿年!阿年!”
“不要害怕。”
“我们玩个游戏。”
“藏好了。”
“等外面没声音了才可以出来哦。”
黑暗中,是谁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柔地说话,是谁将她塞进小小的水缸,周围好黑、好冷……好累……是谁在说话……
萧延年醒来时,入眼的是木板屋顶,有阳光从缝隙中透过,落在她的脸上。这样的画面,让她恍惚间想起了童年,家中的屋子似乎也是这副模样,下雨时候需要将床往屋中挪,避开滴落的雨水。
怔了一会儿,意识渐渐回笼,倒下之前最后的记忆,是检查了所有人的呼吸,再然后呢?她怎么在这?这又是哪里?
不对!殿下呢?!
萧延年猛地坐了起来,肌肉拉扯伤口,身体的本能在疼痛面前阻碍了她翻身下床的动作,她捂住肩膀,吸着气掀开被子。
“哎呦,伤还没好呢,不要动!”操着陌生乡音的妇人上前制止她,见拦她不住,连忙说道:“是担心你娘子吗?她没事!”
娘、娘子?
萧延年一头雾水地看着妇人朝外喊了声:“夫人,人醒了!”
萧延年循声看向简陋的木门,有人推门而入。只见她那一身粗布麻衣也难掩美貌的殿下,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醒了?”
萧延年:醒是醒了,但我怀疑还在做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