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从少年归来 第10章 第 10 章

余瑞安昨天一晚都没睡好，周五一早起得晚了许多，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无精打采，黑眼圈甚是明显。

她一路迷糊着回到班级，齐北月见她，先是愣愣，随后忍不住笑。

“没睡好？”

“嗯……”她答得甚是有气无力，心脏没有活力似的缓缓跳动，偶尔突然加速惊人一跳，她呼出口气，忍不住搓搓眼睛，又晃晃头，强迫自己精神点。

“连夜复习？”齐北月浅思片刻，笑问：“今天的小考没难到那个地步吧？”

“那倒没有，昨天光顾着玩去了。”说完，她忍不住打个哈欠。

苏梦楠进门，吴柏青跟在后面，两个人几乎同时看向余瑞安，两双眼在余瑞安身上上下打量，目光中满是不怀好意。

她们快步走近余瑞安，苏梦楠笑得暧昧，“哟，看你这个样子，昨天去找尹晗日，肯定废了不少精力吧？”

余瑞安皱眉，并不准备理会。苏梦楠又继续：“难道是路程比较远的缘故吗？”

吴柏青立即搭话，捏着语调，尖酸刻薄，“我看未必，怕不是为了请动那位，被折腾到很晚吧。”

苏梦楠去推吴柏青的胳膊，“啊呀，怎么能说这些？你羞不羞。就算真是这样，你也不能把人遮羞布给扯掉吧……”

余瑞安乍没反应过来，见苏梦楠虽是忸怩神态，可眼中分明是调笑与暧昧。余瑞安却是恍然意识到两个人在暗指什么，她心中一惊，便感受到脸微微发烫，又去打量苏梦楠。

余瑞安直视她，她居然不会对妹妹的转变感到特别惊诧，只是心中沉闷，压抑得厉害。

苏梦楠究竟在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苏梦楠见她没趣，便只耸肩，后笑着摆摆手，拉着吴柏青快速走开。

不过她真的憔悴得很厉害吗？余瑞安伸手去勾小镜子，余光瞥见齐北月正盯着自己出神，她转头望去，齐北月迅速挪开眼。

两人只有毫秒目光相撞，齐北月便转过头看向另一边，似乎还挡着脸。

余瑞安奇怪，镜子已经在面前立起，她一扫，被自己脸色惊到，好红，羞得就好像下一秒要滴血一样，见识自己如此模样，更觉脸颊灼烫。

真是稚嫩啊……真是随便听点什么都会脸红的年纪。

她扔下镜子，双手捂住脸，将目光转向齐北月的方向。余瑞安望着他出神，好似明白齐北月为什么不敢看自己。

明媚日光下，她的脸真的好红。

他回过头，目光刹那相撞，两人默契地快速挪开眼。也正是刚才这一瞥，余瑞安确定心中猜想。

齐北月是个大蠢蛋。

她趴在桌上，把脸埋起来，本想着以此冷静下，但昨晚实在因惆怅没睡好，所以迷迷糊睡了过去。

直到余瑞安被李至悠拍醒，她才知道已经开始上课。

咦……为什么李至悠来叫醒她？

余瑞安揉揉眼睛，也往齐北月那边看去，见他一边撑着头一边认真写题，却好像没有留意到她目光一样，没有其他动作。

咦？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其他动作，齐北月头往另一边侧侧。

今天一天，齐北月实在安静，就连李至悠来说话也没多热闹，余瑞安身边冷清得要命。

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她即将奔向战场，余瑞安提心吊胆，也格外能注意到身后属于那两个人的声响。苏梦楠早就开始收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搅乱余瑞安的心，使她更加燥闷，提心吊胆莫过于此。

下课铃声响起，苏梦楠立即站起身来，今天苏梦楠穿着纱制衬衫，她行走轻快又带风，衣服上飘逸的纱翻飞，于是她便如同一只蝴蝶一般翩然奔向室外。

铃声依旧作响，教室中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本是象征着“解放”的悦耳铃声，如今却好似催命声一样让人沉重。

余瑞安叹口气，向门口看去，见范泽阳站立，他凝视苏梦楠走近，笑得甚是优雅。

吴柏青径直走到她身边，“快点收拾，磨蹭什么？”

余瑞安抬眸扫她一眼，却不曾加快速度，最后拉上书包拉链，这才起身向外走去。吴柏青哼声，只能跟在她身后。

范泽阳微微抬起下巴，锐利目光刺向她。

余瑞安并不慌乱，她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斜斜背着背包，“走吧。”

苏梦楠早就等不及，这边话音刚落，她就伸手拉住范泽阳的袖子，往前扯去。她向前扯动得用力，范泽阳身体前倾，长腿向前迈去，很快跟上步伐。

他走在苏梦楠身侧，双手插在裤兜里，苏梦楠的手依旧未松开他的袖口。微风拂过，两个人发丝与衣摆微动。

苏梦楠往范泽阳身边贴贴，压低声音，仍是娇俏模样，“我的糖呢？”

“早给你准备好了。”范泽阳低声笑起来，一只手伸出。拳头展开，是两颗棉花糖躺在手心。

苏梦楠接过，笑着嘟哝声“这还差不多。”然后她拨开糖纸，吞了个棉花糖入嘴，又响起什么似的，她回头将另一颗扔给吴柏青。

吴柏青注意并不在此，先是被忽然的动作吓到，然后棉花糖打在她胳膊上，吴柏青抬手要拿，棉花糖被弹得更高，她慌慌张张去接，模样滑稽。

苏梦楠“噗呲”笑出声，捂着嘴转回头，来了句“大笨蛋”。末了，她还不忘用肩膀轻轻碰撞范泽阳的胳膊，又向他眨眨眼，引得范泽阳也跟着笑起来。

余瑞安余光窥见吴柏青神色，可谓窘迫。现在是放学时候，路上最是热闹，吴柏青动作早就引来旁边人注目，他们几乎都是忍着笑意，可见在大家的眼里，吴柏青的动作并算不上美丽。

余瑞安看着前面神采飞扬的苏梦楠，忍不住再次沉思。

一行人很快走到大门口，余瑞安将书包背正，随后向远处眺望，可在她并没有看见预期的场景，而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发现。

路灯后面露出校服衣摆，正是职高的校服样式。

余瑞安加快脚步，越过前面苏梦楠两人，她走向路灯后面。

张煜强见她，止不住缩了缩脖子，另两个人也吓了一跳。

她压低声音，“都这个时候了，别畏畏缩缩了，我就靠你们了。”

张煜强捏着路灯的手攥紧，“我有点心慌……”

“别慌啊……”

他往范泽阳那边瞥一眼，随后他眉头皱得极紧，额头上覆上层薄汗。

“那个姓范的很不好说话的……”

说完，张煜强转身。

余瑞安眼疾手快，当即抓住他的书包带，将他扯了回来。

“你该不会要跑路吧？这么不顾江湖名声？小心我明天去你们学校门口拉个横幅，控告你的罪行。”

“行行行。”

“他又没见过你，也没见过尹晗日，你怕什么？”

张煜强倒吸口气，“吃人的嘴短，我怕了你不成。”

张煜强带头走在前面，余瑞安在他身侧并行，身后跟着那两个人，一行人向前行走时带起风，周围同学自行退去，余瑞安觉得自己这走姿还真的挺有那么个味道。

范泽阳倚在栅栏边，一双长腿交叠，半偏着头看向他们。范泽阳明明是慵懒姿势，可眼中锐利，好似能将一切都看透。

苏梦楠则歪歪头，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张煜强身上打量。吴柏青目光扫过余瑞安身边三人，嘴角上扬，眼中满满嘲讽意味。

最终他们四人站定，范泽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吴柏青先开口，“你就是尹晗日啊？”

“啊……啊对，你好。”张煜强想要伸手去挠头，可是很快意识到就止住动作。

“听说我瑞安要我来见朋友，我就带上了两个人一起来。”张煜强咳嗽声，“你们不会介意吧？”

范泽阳摆摆手，终于站起身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好啊。”张煜强说完，才意识到要问问余瑞安的意思，“你觉得呢？”

“我没问题，听你的。”

范泽阳点点头，走在前面，他双手插兜，书包斜斜跨在肩膀上面。苏梦楠立即跟上，嫌他走得太快，于是拉他的书包带。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虽说这方向不是冲着约架圣地去的，但是越来越偏，也让他们心里七上八下。

张煜强脚步慢下来，终于找到机会向余瑞安身边靠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要打架吧？”

余瑞安也迷糊，只能缓缓摇摇头。

“先说好了，要是人多，我们就直接撤了。”

“我知道，这不早就说过嘛。”

“你放心，也会按照说好的，肯定不会把你一个人扔这里，死拖也得把你拖出去。”

余瑞安叹气，“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前面范泽阳停下脚，他们也安静下来，等到同样走到胡同口，她这才知道范泽阳是带他们抄近路来到大道上，面前是一家西餐厅。

余瑞安并不常吃西餐，但是这家餐厅她听说过，因为对于学生来说，这里实在是贵。

“我们今天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为了认识认识。”

“好啊。”张煜强再次开口。

范泽阳开门的动作一顿，随后拉开玻璃门，门上风铃作响，范泽阳目光投向余瑞安，“真是苦了你了。”

“什么？”苏梦楠没注意他的目光，下意识答话。

“没什么。”范泽阳做了个请的动作，苏梦楠点点头，然后迈步进店。

只是他的动作表情都落在在余瑞安的眼里，优雅面容上，真是意味不明的笑容。

范泽阳点完餐，把菜单递回服务员手中，“其实我今天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大家一起吃个饭。”

说完，他背向后倚去，双腿交叠架腿坐。“再加上我妹妹不懂事，最开始不小心伤到瑞安的朋友了，现在就想着我们把话说开，别留下什么芥蒂。”

他面上笑容甚是温暖，“当然了，这顿饭我请。”

“还是不用了吧，不用破费。”余瑞安开口。

“怎么？担心我让你们付钱？”

“不是，我是说我要付一半。既然是大家相互认识，那就没有让你一个人请客的道理。”

范泽阳顿顿，轻轻歪头，并不理解的模样。

“这点请求不过分吧？”

“要不你下次？总不会你觉得我们就只有这一次吃饭的机会？”

余瑞安抿唇，瞥眼旁边极度拘谨的张煜强，他好似坐立不安。余瑞安心道：这次能不能平安度过都是两说呢，然后她也笑起来，“那也行。”

服务员送来账单，他食指与中指夹着银行卡送去，动作流畅且不油腻，单看这姿态，妥妥俊美男神一位，难怪女同学都对他青眼有加。

然后就是开始吃，他们无非是说些校园日常的话题。最开始是范泽阳一直在说，后来似乎张煜强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记忆中那般难以接触，所以张煜强也开始喋喋不休。

从上下学的方式，到每一科的难易程度，最后到周围朋友的相处之道，两个人交谈变得十分热络。不过范泽阳的语调一直慢悠悠得，不像张煜强，他是越说越激动。

身边的两个人暗戳戳给张煜强使眼色，只是效果并不大。

余瑞安更是觉得汗都要掉下来了几度打断话题，都没有阻止分好。。

言多必失，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在“我张煜强”从他口中脱出的时候，整个饭桌上可谓刹那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