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影 第2章 第二章

不知是因为天气原因还是人太多，教室里面异常闷热。

窗户大开着，也感觉不到丝丝凉气。

教室里面几乎人手一把纸扇，应该是自己折的，废物利用，不知疲倦的一下一下扇着。

辰阳左胳膊支着脑袋，一直盯着白墙上面的几条黑线，看样子应该是坐在墙旁边的同学不小心划的。

他特别想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不过讲台上李燃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实在是不好意思找个去上厕所的借口打断她。

算了，忍忍吧。

“辰阳，认真听讲,人在教室坐着，魂跑哪去了?”李燃用书拍了拍黑板，“看这儿，别瞅墙了，那儿能有我好看吗？”

“哈哈哈哈哈…”全班同学都开始哄堂大笑。

辰阳：“…………”

李燃把书放在桌子上，走到讲台中间，“好了同学们，停一下，”她拍了拍手，目光停在了靠墙的最后一排，“给大家说一件事，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以后就好好相处，其他的就不多说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辰阳旁边的人身上。

班里同学这才注意到最后一排多了一个人。

突然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牧遥浑身有点不自在。

辰阳还是没动，说实话还没从课前的那一眼中反应过来。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那是牧遥吧，”有一个女同学小声说道：“看着挺像的。”

“是吧，应该没错，”坐在她旁边的男孩子回答道。

“学霸啊，灵灵你的第一名可悬了哦。”李端说着拍了一下钟灵灵的肩膀，又笑嘻嘻的说：“怎么样，压力大不大，不过没事，别有心理负担啊。”

钟灵灵甩了一下胳膊，把李端的手甩了下去。“闭嘴吧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着又瞪了他一眼。

“错了错了哥，别生气，我错了。”立马拿起小拳拳给钟灵灵捶起了肩膀。

钟灵灵又看了牧遥一眼，转过头来说：“很荣幸碰到这样的对手，我很期待。”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满是对未来挑战的憧憬。

钟灵灵在班里担任学习委员，人美心甜这个词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不仅如此，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前几名就没掉下去过。

她也是他们班为数不多可以和辰阳说两句话的人。

因为辰阳不怎么爱搭理人。

尤其是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人。

“好了下课再去讨论，现在开始上课，辰阳你把书往中间一放，你们俩暂时先看一本，明天你陪你同桌去教务处拿书，”李燃说着看向辰阳。

辰阳愣了愣，点了点头。

牧遥盯着放在桌子中间的英语课本，又看了一眼旁边头埋在臂弯里的人，抬头，目光落在黑板上面仅有的几个英语单词上面。

桌上的英语书还在原地，丝毫未动，就那样独自度过了一节课。

很好的诠释了一个人的浪漫这句话。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挺憋屈的。

北方秋季的傍晚倒是挺凉快的，尤其是有伴有阵阵风的时候。

牧遥从厕所出来，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把拉链直接拉到底，下吧埋在衣领里，朝教务处走了去。

刚刚有同学跑过来跟他说，李燃让他去教务处拿书，这会儿刚好有人在。

李向宛前不久发消息过来，说她今晚不在，晚餐让自己在外面解决。

正好，拿完书就去外面找吃的。

不由得来的一股烦躁袭来。

放学后正值出行高峰期，人潮涌动。

平常几十秒能走到头的走廊，今天愣是走了好久。

等走到教务处，放学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咚咚咚，牧遥敲了敲门，没人回答。

他等了一会儿，刚抬起手，门从里面被拉开了，出现了一张放大版的脸。

油腻，这是牧遥看到这张脸的第一反应。

“是牧遥吧，过来拿书的吧，进来进来我是陈来祥。”他说着转身走向办公桌。

“陈主任你好，”牧遥跟着他走了进去，“麻烦您了，让您等这么长时间。”

陈来祥看了牧遥一眼，摆了摆手笑着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跟你父母都是好朋友，应该的。”说着他指了指靠窗那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大摞书，看样子是他的没错了。

“一会儿把书拿去，然后好好学习，你的情况你爸爸都跟我说过了，放心吧，你可以的。加油！”

“嗯嗯，我会的，谢谢主任，主任再见。”

牧遥抱着那一摞并不怎么轻的书，走向了教学楼。

原来是好朋友啊，他们可真是朋友遍地跑，哪哪都是朋友故交。

“别想了，有什么可想的，不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吗，以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牧遥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正出着神，拐角处突然走过来了一个人，低着头，差点就撞在了牧遥的身上。

“不好意思同学，”她慌忙的抬起头朝牧遥道歉，“没事吧，我刚刚没有注意，没碰着你吧。”

说话的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子，高马尾，齐刘海，金丝边框眼镜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不是特别大，但是很有灵性，仿佛蕴藏着浩瀚星海。

好干净。

“没事，”牧遥回过神来，摇摇头，“你怎么样，没事吧，”他又问那个女孩子。

女孩盯着牧遥看了几秒钟，疑惑的问道：“你是牧遥吗？”

牧遥回了一声嗯。

“你好，牧遥同学，”她朝牧遥伸出了手，“我叫钟灵灵，我们现在是一个班的，欢迎你来到我们班。”

“你好，很荣幸，”他把书的重量全部都放在左胳膊上，右手回握了一下女孩。

女孩低头看了一下他怀里的书，“你现在是要回班吗，你需要帮忙吗？”

“哦这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马上就到了，”牧遥说道。

女孩用玩笑的语气跟他说道：“听说你很厉害，不过我很期待哦，我不会输给你的，”她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牧遥微微点了点头。

差不多时隔一年多，又再次听到了这样的话。

厉害，是真的厉害吗？

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话就是牧遥怎么怎么厉害，学习有多好，有多听爸爸妈妈的话，将来肯定大有成就。

从来都是这样的话，从来都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听到这样的话，牧遥没有一点点，哪怕一丝丝高兴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可以选择，有的选择，他不会，他也不想，成为牧遥，尤其是别人口中这样的牧遥。

不过假设就是假设，没有可能的。

他又低头盯着怀里的书，脸上是道不出的情绪。

也是一年多了，没有上过一节课，也没有碰过书。

再次把它们拿到手里，还会再次找回那个永远甩第二名几十分的牧遥吗？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自己，但却是父母想要的儿子。

回到教室后，班里面没有一个人。

应该都出去吃饭了吧，要不就是出去背书了。

他把书放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他以后的座位了。

不经意间得来的座位，以及那个。

不经意的同桌。

桌子是单人单桌，不过因为人数的原因，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就有了所谓的同桌。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最后一排的两张桌子上。

靠墙的那张桌上丢着一本生物书，因为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桌框里东西应该不多，能看到的只有漏在外面的半截黑色袖子，看样子应该是一件外套，还有一瓶未开封的AD钙。他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了前几节课坐在旁边的人，不禁弯了弯嘴角，这种人也会喝这种东西，跟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牧遥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个刚开始被他当作小孩子一样的人，在他今后的人生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叫他不敢忘。

左边的桌子上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他刚刚抱进来的一摞书。桌框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本又一本书，跟他刚刚拿的新书没啥区别，好像从来没有翻过似的。

应该没错了，就是他这位所谓的“同桌”的。

他把书从桌框里拿了出来，上面正好有本练习册，姓名那栏龙飞凤舞的写着“辰阳”两个字，肆意又张扬，跟他人长的一样。

长的一样，牧遥摇了摇头，嘴角抽了抽，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说的好像自己有多了解他似的。

书搬出来之后，他又开始纠结了。

要放哪儿呢，直接放地上，或者桌子上，好像显得有点儿不礼貌。放桌框里吗？那他的东西要自己拿出来，这样好吗？

算了，拿就拿吧，婆婆妈妈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拿个衣服就怎么了，况且对方还是男孩子，这有什么，牧遥心里这样暗暗安慰自己。

虽然他的同桌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人，”甚至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以后总是要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人，总要好好相处的。

辰阳刚走到校门口，突然想起来现在多了个同桌，重点是他的书都还在人家桌框里放着呢。

想着想着立马转身，低头走向逆流中。

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么多张脸面对面，而且是这么近的距离。

要命。

走到教学楼底下的时候人已经很少了，他一把抓住扶梯，转身跑了上去。

真不知道自己着急什么，为了不给新同学带来麻烦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三楼，又快步朝最里面的教室走去。

一推门就看到这样一幕。

辰阳：“……”

牧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