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再提?师尊这是生气了?江亦姝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悄咪咪当个小尾巴,跟在罗诗婴身后。
千琴忧与公玉卿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见这气氛,还是默不作声的好……而公玉卿此时此刻关心的则是另一回事。与江亦姝不同,他在掉入幻境是,没有人拉住他,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意识,双腿瘫软而倒下,想要拔.出随身配剑“不欺命”时,已然来不及。
在幻境之中,那群不断向自己涌来的黑衣人究竟是何物?最后他刺向的紫衣人又是谁?那条河流是在哪里,可是真实存在的一条河?为何自己会置身于一场暴雨之中?
殚精竭虑而百思莫解。
满满担忧的情绪都写在他的脸上,恰逢他生得一副仙姿傲骨的模样,眉间一点凌厉,山似玉,玉如君。
千琴忧又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这一切事情还刚开始发生,不可能就这般告一段落了罢?只是如今绫罗宗师脚下飞快,许是不愿说话,还是不必叨扰的好!江师妹这是和绫罗宗师怎么了?在那潭洞中,不过两个时辰不到,就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行人走得急,突然热闹的潭洞中,又独剩一棵参天绿油油的柳树。
——芊雪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弃自己挚友不顾而去了?他心道。
二者不过才认识了半日时间未到,顶多有个一面之缘,又是如何成为了他口中的“挚友”。怕不是只有柳柳一厢情愿罢了……
……
千缘道的雪依旧厚实,路仍然崎岖。至此,罗诗婴一人走在最前,江亦姝紧紧跟在对方身后,生怕慢了半点儿……重重雪山上的太阳可不比寻常平原上的太阳,雪峰都被融化一层,与阳光为伍,融合到一起,更加熠熠生辉。
下山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前方却生了意外——一段山路全部垮掉,就好似被利剑削成平面,再向前一步,就是垂直向下数十米,罗诗婴在距离七.八步时便停了下来,江亦姝一直垂着眼,注视着前者的后足,因此,尚未发现自己师尊伫足……稍上前一步,就要撞上罗诗婴的后背了。
得亏在那一瞬间,江亦姝抬眼了,是三千青丝遮住视线,即使是在半山腰,山风仍旧是不留情面,扬起那青丝,糊了江亦姝一脸……栀子香包裹住她的嗅觉。
掸不开,挥不去。
若是闭上眼,脑海中必然映出一片玉洁冰清,映日以离离。
花尽春归厌日迟,玉葩撩兴有新栀。
罗诗婴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无奈轻叹一口气,侧过身去,温声问道:“离这么近做什么?”她一边问道,一边还不忘伸出手,为徒弟撩去脸颊上属于自己的发丝……
见师尊终于理睬自己,江亦姝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或是怕再说错了话。离这么近……离近些,总有安全感。
沉默一阵,罗诗婴似乎没打算让她真给个答案,将目光移到那段残缺的山崖边,冷静道:“那头的雪路塌了,我等三人轻功不必说,但我只有带你一程了。”
千琴忧也是门中长老,就算他只是行云宗内掌管宗内上下防御结界的长老,可武功了得,轻功也更不用说;公玉卿入门多年,在众多弟子中地位也算高的了,并且他的师尊还是凌霄长老,实力不容置疑。他们两人想要越过这道断崖,只需稍稍费力……
可江亦姝不同,她才入门几月有余,虽是十几名新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名,《剑道》也领悟到了第七章,可始终不过及笄有一,如今面对此等险境,还需有人帮扶才是。
闻言,江亦姝也朝那方向望去……果然,白雪皑皑一片,再过几步却是不见白色,反而泛灰。
还来不及等她反应,右手倏然握住一片温热,是罗诗婴牵住了她,江亦姝低下眼,却瞧见几道红印刻在罗诗婴的手臂上,此时已然结了痂,不过上头还是有之前未清理干净的模糊血迹。
……这是何时伤到的?她怎么不知。
转念一想,自己在冰冷潭中,背后靠着的不是硬朗的礁石,又是什么?……而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不惜伤害自己的,又是谁?江亦姝抬头望住罗诗婴的背影,这人……竟如此关心她。
湖清霜镜晓,涛白雪山来。太阳出来也是好事,将不见天的雾霭都散去大半……
罗诗婴将视线瞥向身侧,就看见自家徒弟发愣所心神恍惚的模样。
“……看来你也不需要再缓上一刻了。”说罢,她一把抓紧小徒弟,快步踏入雪雾中。
步子小,频率极快,一秒数步,可雪上竟丝毫不留痕迹。可见罗诗婴将“走砂踏雪”这一门轻功练到了极致!
江亦姝来不及反应,只听见前方传来一句——
“会心凝神!”
……
——青鸣山,仙云灵台。
“绫罗宗师!!!”有弟子呼喊。
“快看!是绫罗宗师回来了,那、那些聻魂是不是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那是自然!那可是绫罗宗师!”
不论是行云宗,还是其他宗门,又或是其他江湖人士,一向对他们心目中雪胎梅骨的罗宗师,阿谀奉承。
八人兵分两路,而率先回来的,不是罗诗婴所带队,而是方衡,与她的徒弟谢听妍,陈在羁与玉水。
“江师妹!”谢听妍自回到仙云灵台,就一直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回望。算是等了半日,从正午时分,等到戌时,天色已晚,此时见到了江亦姝,内心十二分激动。
方衡四人自从与江亦姝等人分开,走上另一条道路,之后并没有遇到什么奇特洞穴,也没有万年灵物,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倒也算一路顺畅,下了千缘道。
那条路上,冰天雪地,路上的积雪并未消融,结了满满的冰。两侧杂草覆霜,四人步行其上,不是极窄的过道,却显得更加艰难……他们将步子放慢,谢听妍无疑是垫底的。陈在羁是她的师兄,身材高挑,她只到她的肩膀,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陈在羁挡在谢听妍的身前,不但替她挡去了千缘道的风霜,还有为数不多的光亮……
谢听妍:“……光都被你给挡完了……真是谢谢你让我体验一把瞎子的感觉。”她小声嘀咕,陈在羁既是修道之人,听力甚佳,这些话语悉数进入耳中。
陈在羁:“……”
“谢师妹,我并非有意。”他没有回头,解释道。
“嗯……”谢听妍不曾料到自己所说的这句话会被主人公听见,神色有些许不自然,硬着头皮回应一声。
“若是你想到前面来,我也可以与你换换……”陈在羁话音刚落,一场地震猝不及防降临,头顶雪块悉数坠下。
“是雪崩!”有人喊。
这张灾祸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