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千年 第1章 栀子花

青鸣山——芊雪殿。

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庭前栀子树，四畔有桠枝。未结黄金子，先开白玉花……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红木榻上，只现一身云水色，纤纤玉手被一截衣袖遮盖，稍微泛红的指尖，持一玉杯，微晃时，里边儿盛着的茶水，却不洒半滴。

栀子花茶，茶香满溢，化为一缕青烟，在她鼻息之间萦绕……她阖上双眸，将那一口花茶悉数吞下。倏地，云绸衣缎美人儿手上动作一顿，稍一歪头，不禁微微一笑……

只听见远处传来一略带羞涩的嗓音，清脆而响亮：“师尊——”

“亦姝。”美人应着她，向着脚步声传来的位置望去。

传闻青鸣山上，存在修真界位居首位的行云宗，有一座宝殿，名唤芊雪殿。芊雪殿中，住着一位明眸皓齿的仙人，宗门人都尊称她为“绫罗宗师”。那便是方才酣饮栀子花茶的美人儿。

她名唤罗诗婴。

这个名字对于修真界来说，十二分熟悉。甚至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都不算陌生。

罗诗婴少时便行走在江湖之间，秉公除恶。修习剑术，大有所成，不到一月时间，乃悟出了剑意。虽不及当时剑圣，却有得一席之拼……

三百年前，罗诗婴在一夜之间多了个徒弟，便是方才唤她的，江亦姝。

罗诗婴天资聪慧，多少名门望族想要入她门下，可她每一次都用一句话来回复，更像是在推辞——

“我并无收徒之意。“

于是众人只好就罢。

可不知怎的，就在那上一届的“行云之粥”时，罗诗婴忽然收了一个徒弟……所谓“行云之粥”，也就是修真界各宗门的弟子大选，不同宗门有自己不同的称号。

例如排名第二的青堂宗，便称它为“烟汀拢月”……那一晚，绫罗宗师收了一个女弟子的消息在整个三届传开，上百个茶楼酒馆对此事展开了讨论。

“唉，你说，这绫罗宗师三百年来，不收一徒，怎么今年突然就收徒弟了？”

“听说这弟子名唤江亦姝，我倒是想看看，她的天资到底是何等高，能被罗宗师入了法眼。”

“……”

而另众人讨论的，不只是罗诗婴收徒一事，而是她的容颜。

世人皆传，罗诗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娴静以娇花照水。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从前有人尚为不信，可直到一次“仙剑众揽”大会，有人只是轻瞄了罗诗婴所在位置一眼，就再也转移不了视线了。

此后，再也无人怀疑传闻中的罗诗婴了……听闻罗诗婴收的首徒，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可性格却与她本人大相径庭。罗诗婴性情淑稳，怀瑾握瑜，虚怀若谷，冰清玉洁。

而江亦姝就不一样了，她年纪尚小，还没有经历过太多人生坎坷，稍带些许青涩与稚气，常常跟在自己师尊身后，一待就是一下午，就算是罗诗婴在楼台亭阁中，赤木水榭前静静打坐，她也要在身旁陪着她……

……今日，已是午时，罗诗婴看着从远处大步流星走来的江亦姝，眼神变得温和起来。她这个徒弟，到底何时才能够长大呢？

“师尊，今日的课程，我已经上完了。”

虽说江亦姝有自己的师父，可行云宗有个规矩，那便是所有在宗门的弟子，都有安排统一的课程，有规定的时间。剑术、医修、道法、学说、棋艺、符门……每一日会选两门课程，一节课便是一个时辰。其中剑术与医修是必修二选一。

自然，罗诗婴与江亦姝都是剑修。

“嗯，累了便去休息。”罗诗婴微微颔首，朝着江亦姝示意。

“不要……”江亦姝慢步挪到红木榻边，缓缓坐下，就那么靠着罗诗婴，报春色衣袖与云水色绸缎挨在一起。时有春风稍逊一筹，成为不速之客，浅浅拂过。

江亦姝背对着风向，三千青丝撩起几缕，凌空飘在罗诗婴胸前……绫罗宗师眼眸下垂，盯着自己眼前的发丝，或是对方在芊雪殿住久了，柔顺的发丝上也带着四月栀子花的清香……她突然伸手，将江亦姝被风吹起的发丝往她耳廓后顺顺。

“多大了？这般粘人……”罗诗婴温声道。她对江亦姝说话向来温柔无比，不论做什么都附着耐心。

“不管。”江亦姝说完这一句，便将整个身子都倒在了罗诗婴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还拿自己毛茸茸的后脑勺蹭了蹭师尊的后者的脖颈，整得罗诗婴感到一阵舒麻……

其实，在从前，两人的关系还算不上什么如影随形，而江亦姝也不似现今这般对罗诗婴跬步不离……

……

剑灵是指剑中的自我意识，当然其他法器也是有器灵的。剑由天材地宝铸成，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逐渐孕生灵智。剑乃百兵之首，宝剑出鞘必饮血，被它杀的人过多，人死后的怨气沾染其上逐渐通灵，不过这种通常为凶灵，此剑易噬主。

或以邪恶的手法抽取人或者精怪的灵魂意识打入剑中，并通过符篆祭炼为一体，使其在对战中拥有自我意识可以自行对敌。

“行云之粥”每二十年举办一次，每次来参加的有意者有上百号人，而真正被选中的，也就只有那么三十号人左右。

在两年零三个月前，正好是行云宗第七十九届“行云之粥”。而江亦姝恰巧是那几百号人之一。

这行云宗在修真界位居榜首，想要进入的修士自然是数不胜数，实力决定了命运的一切。但偶尔也会有几个名门望族，或是有关系在里而被入选。

罗诗婴挑中的弟子，必定是依靠实力入宗门的……

“行云之粥”对弟子的考核十分严格，若是选择剑修，便要经历“引剑”、“归剑”的历炼。何为“引剑”？——那第一步便是要在现场极短的时间内，炼出自己配剑的剑灵，在半个时辰之内。剑灵是指剑中的自我意识，当然其他法器也是有器灵的。

剑由天材地宝铸成，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逐渐孕生灵智。

剑乃百兵之首，宝剑出鞘必饮血，被它杀的人过多，人死后的怨气沾染其上逐渐通灵，不过这种通常为凶灵，此剑易噬主。或以邪恶的手法抽取人或者精怪的灵魂意识打入剑中，并通过符篆祭炼为一体，使其在对战中拥有自我意识可以自行对敌。

引剑，便是要调和自身气息与剑灵相融合。

何为“归剑”？是要与自己元神归一……

若是选择药修，便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认清楚七十九种灵草的名称，说出它们各自的功效。并且要根据要求，自己选择，研磨，配制一种药。

江亦姝站在人群中，一身京元墨色衣袍，在众多云色中脱颖而出，她瞳孔漆黑如墨，却依然眸光灼灼……

行云宗众长老一并站在高台，唯独有一人眸中泛寒，远望台下，倏地，一缕墨色，让她清远目光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江亦姝似觉察她的视线，不着痕迹扫了她一眼。对方一双杏眼，睫毛下至微微粉红，小翘鼻，面色清冷却稀疏透出丝许温柔来……此人，是绫罗宗师？

她有听过罗诗婴的名号，也知晓后者是有多么高不可攀。不过此时，罗诗婴是在看着自己吗？几乎所有来参加“行云之粥”的修士，都在往对方的方向眺望。几百道目光灼热落在罗诗婴身上，她依旧镇定自若，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试炼地点不在仙云灵台，是在一个众长老捏造的幻境之中——第一层乃滚滚沙漠之中，一望无际，烈日炎炎，炙烤着大地；风沙漫漫，如同无情的魔爪，不断地扯着人的衣角，寸草不生。

第二层乃一席冰寒天地，只见冰山一角，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天至冰寒，寒气成旋，旋转侵神蚀骨。落叶独自凌寒舞，观此处，默感凄苦。叶落随风，风卷残寒，寒令凄神寒骨。衣薄难耐身所处，感此处，尤叹酸楚。

第三层竟胜似世外桃源，却不是桃花——纯白的栀子花。花瓣一层挨着一层，遮掩住了它自身的花蕊，花瓣呈坏雨滴状，若是用指尖轻抚，如同上等的绸缎。清风拂袖，一排排栀子树随风轻摇，也让人迷了眼……

每个弟子只会进入一层幻境，随机分配。可没有知道，他们将会被匹配到哪层幻境里去。仙云灵台上，有两面硕大水镜，行云宗众长老能通过它们观察到幻境中的情况。

玉瓣凉丛拥翠烟，南薰池阁灿云仙。芳林园里谁曾赏，檐卜坊中自可禅。明艳倚娇攒六出，净香乘烈袅孤妍。风霜成实秋原晚，付与华灯作样传。

镂裁雪羽元同质，合辑龙沈更一家。气袭禅僧鼻端白，葩敷溪女鬓唇斜。牵缠芗色诚虚幻，结习因缘可叹嗟。芍药调和传汉殿，酴醿脂泽有浑耶。

江亦姝尚未睁开她一双瑞凤眼，便已闻到了一阵阵清香，风趣而别致。待她睁开双眸深邃，那满堂的栀子花瓣花瓣都层层围绕在鹅黄的花蕊周围，洁白素雅，宛如光滑的绒缎，在仙池中被洗礼过一般，洒着淡淡的亳光。

她小踏一步，脚下生出萤火之光，江亦姝一怔，随后又迅速朝前走去。她来之前在外界打听了许多近年来行云宗考核的幻境，从未听说过还有如此一片令人流连忘返的栀子花海……还是尽快打破这幻境的为好……她心道。

抬眸一瞬，一棵硕大的栀子花树呈现在眼前。簇簇的白花，卷裹着淡栗的树干。江亦姝见此情景，不禁顿下脚步，凝望高处……香气丝丝缕缕缠绕，是一层薄纱，将她包裹。

若是能在这般幻境中，待上片刻，那也自然是极好的。

自从进入这片栀子花海，江亦姝就感觉有一股灵力一直牵引着她。如何才能够破这层幻境？

……

隐藏款盲盒幻境小姝已ge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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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