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记 第13章 妥协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柳兰鸿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眼睛瞪的老大，对着小厮怒吼连连。

小厮吓得腿都软了，硬着头皮将刘县令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冷汗流了一脑门。

柳兰鸿用力的将小厮摔到一旁，整个人都处于发疯的边缘。

刚才柳芸的那番威胁之后，感觉大事不妙的他马上让自己的心腹去找刘县令，询问刘县令什么时候来下聘定婚事。

都说夜长梦多，他总感觉柳芸还要耍什么阴招，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他需要得到刘县令的肯定答复，早点把婚事给定下来。

结果得到的回复是，刘县令否认要迎娶柳兰湘，还要他不要胡说八道败坏自己的名声。

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是这个老东西觊觎柳兰湘美貌，主动找上门来要娶柳兰湘做续弦的，现在居然转眼就不承认了。

柳兰鸿气的几度喘不过气来，一边在书房里直转悠一边大声骂人。那名小厮早就吓得跑的没影了，门外守着的丫鬟们更是不敢进去伺候。

直到柳莳进来后，柳兰鸿才收敛了一些。

柳莳在门口的时候，已经听那名前去联络刘县令的小厮把详情说了，这会儿进书房后见到满地狼藉，顿时眉头就皱紧了。

“你这是做什么？稍微有点不顺心就砸东西泄愤，你还以为自己是几岁大的孩子吗？我辛苦赚的银子买来的东西不是让你这么砸着玩的，你以为我们柳家有多少钱可以由着你这般糟蹋？你的风度和涵养呢？真是没用，自己办不好事就砸东西撒火。”柳莳心疼被儿子砸烂的物件，大声呵斥道。

柳兰鸿被父亲责骂，脸涨的通红，他眼中闪过一丝憎恨和厌恶，但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丝毫的不满，恭敬的道了歉，柳莳的气才消了些。

“父亲，这肯定是姑母在背后搞的鬼，我明明和刘县令都谈妥了，他特别的喜欢兰湘，一心想要迎娶，突然反悔改口，怎么可能没有问题。”柳兰鸿脸色阴沉，恨恨的说道。

柳莳瞥了柳兰鸿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冷冷的说道：“我难道看不出来是柳芸在背后动了手脚吗？所以呢？我们有证据吗？就算有，又能拿她怎么办？连刘县令都不得不听她的话，何况你我。”

柳兰鸿几乎气疯了，他有一种被人逼迫自己却无力反抗的屈辱感。柳芸越是强迫他，他越是不服，想要和柳芸斗个你死我活。

其实他主要还是气不过柳芸找来个养子抢他的家产，如果没有柳笙这个养子，他还是很乐意听从姑母的安排的。

现在那个该死的柳笙不仅强他的家产，还要抢走他妹妹坏了他的好事，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这一刻，他赌气的成分已经远超过想要利用柳兰湘获取利益的心思了。

所以，他不能轻言放弃。

“父亲，我打算明天亲自去找刘县令谈谈，只要把误会解开了，他肯定还是愿意娶兰湘的。到时候只要父亲坚持要将兰湘嫁给刘县令就好了，您是兰湘的父亲，您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别人说再多都不好使。”柳兰鸿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似乎和柳芸母子杠上了。

柳莳气的几乎没甩儿子一个耳光，他指着柳兰鸿就骂道：“丢人显眼的东西，人家男方都说了不娶，你作为女方的大哥，跑上门去求着人家娶？你不要脸我们柳家还要呢。人家刘县令凭什么听你的话，还是你觉得你比你姑母更有威胁性？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既然刘县令说了不娶，那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以后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不然你妹妹还怎么嫁人？我警告你，你再敢联系那个刘县令私下里搞事情，我一定要你好看。”

柳兰鸿面对父亲的警告和要挟反倒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只是冷冷的问道：“其实你早就动心了，想将兰湘嫁给那个柳笙对不对？”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柳莳痛快的承认道，眯着眼睛阴沉的打量着儿子，厉声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姑母谈下聘的事，在他们离开扬州城之前就把喜事给办了才好，你不许再生事。”

“父亲，您就是看中了姑母给的聘礼对不对？您怎么目光那么短浅？一点聘礼就把你给收买了？您仔细想想，兰湘嫁给了柳笙就会去幽州生活，到时候她人一走，山高皇帝远，您连人都找不到，还想从她身上捞好处？如果她嫁给刘县令，至少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刘县令的势力范围又在扬州城这一带，咱们柳家能沾的光不必跟着姑母更多？”

柳兰鸿强忍着怒火，按捺住脾气和柳莳解释，给他分析利弊。到最后，柳兰鸿的那句“您怎么如此鼠目寸光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被他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柳莳不耐烦的瞥着柳兰鸿，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真以为兰湘嫁给刘县令，你就能控制她，从她身上捞到好处？你怎么如此天真？你妹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她那个性子脾气和你姑母像的很，当年你姑母为了逼着吴家和离，敢拿菜刀抵着自己夫君的脖子，你信不信咱们逼急了，兰湘就敢拿着菜刀和你我拼命？就算她不拼命，真要是走上了绝路，咱们可就鸡飞蛋打了。倒不如就成全了她，至少你姑母给的聘礼能帮咱们大忙。家里的生意你是知道的，没有银子周转咱们挺不了多久就得玩完。眼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你还想着那么长远的事呢。”

柳兰鸿渐渐的明白过味儿来，即便他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柳莳的话是对的，就依着柳兰湘那个臭脾气，如果他们真的把人逼急了，她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就算她被迫嫁了，那么以她对柳家的怨恨，成为县令夫人后不报复回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帮他们？

不过虽然想通了，柳兰鸿还是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你又怎知她甘愿嫁给那个柳笙？万一这个她也不同意，再闹一场，咱们还由着她？”

“兰湘不肯嫁给刘县令无非是嫌弃对方是个糟老头，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谁不喜欢俏郎君？柳笙长得好，还有学识，往那儿一站就风度翩翩的，哪个女子不喜欢？何况兰湘和你姑母一见如故，她恐怕巴不得嫁过去呢。”柳莳说道。

事到如今，柳兰鸿再不甘心也得认栽，他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似是在努力的平复心情，也似是在强迫自己接受事实。

最后，他停下脚步，咬着牙说道：“既然父亲决定了，儿子就不再过问了。”

柳莳点了点头，丢下一个“算你识趣儿”的眼神，满意的离开了书房——他要马上去和柳芸商讨两个孩子的婚事，以免夜长梦多。

*

柳莳和柳兰鸿父子为了柳兰湘的婚事“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柳芸已经带着柳笙住进了曾经幼时住过的小院。

本来柳芸是想带着儿子回去住客栈的，她真的是宁愿住在外面也不想留在家里，但是因为害怕柳兰湘被欺负，也防着柳家人趁他们不在对柳兰湘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们便决定留守柳家，随时准备出面力挺柳兰湘。

放妥行李后，柳笙过来给母亲请安，柳芸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与记忆中并不太相似的景致，感慨的说道：“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回来，再一次住进了这间房。我记得我连夜从扬州逃走的时候，曾经发誓再也不要回来，我也以为我不会再回来。看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母亲委曲求全住进了柳家，其实是为了儿子的婚事，儿子感激不尽。”柳笙恭敬的对着柳芸施了一礼，诚恳的道着谢。

柳芸大手一挥，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母子之间不说这个，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我儿子，我自然要为你竭尽全力。何况我是真的很喜欢兰湘那丫头，她又是我的亲侄女，能帮就帮吧。”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位长相平凡的中年男人在柳家小厮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过来。“谢谢这位小哥。”男人一边客气的说道，一边悄悄的往小厮手里塞碎银子。

小厮拿了赏钱当然高兴，一改刚刚略有些傲慢的态度，马上十分恭敬的说道：“客气了客气了，您既然是姑小姐的人，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大家都是一家人。”

说完，小厮又给柳芸和柳笙行了礼后，开心的离开了。

中年男人叫唐虎，普通的外表倒是有个霸气的名字，他是柳芸在幽州的管家，也是柳芸最信任的人之一。

唐虎虽然其貌不扬却非常的有才干，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算帐或者是管家都是一把好手。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唐豹，功夫了得，是柳芸的贴身护卫。

两人虽是双胞胎，但从喜好到性格再到外表，简直是天差地别，唐虎中等个子长相普通，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老实巴交的村夫；而唐豹可能是习武的关系，足足比哥哥高出一头，人也长的虎背熊腰、粗旷凶悍，是能吓哭小孩儿的样子。

可以说柳芸的生意能做到今天，唐虎和唐豹二兄弟出了很大的力。据说柳芸曾对二人有大恩，所以二人死心塌地的跟着柳芸，一文一武，成为了柳芸的左膀右臂。

这次来扬州，兄弟二人都跟了来，唐虎先跟着柳芸母子进城打探消息，唐豹则负责带领其他仆人押送货物。

唐虎打发走了小厮后，对着柳芸母子微微行了一礼，柳笙马上躲了开去，表示不能受唐虎的礼。

唐虎摇头嘀咕了一句“少爷还是这么客气谨慎”，然后正了正脸色，对柳芸说道：“属下找的那个师爷办事很利索，线人传消息过来，说刘县令不会再来提亲。”

原来找到师爷给他银子去骗刘县令的人正是唐虎，他在柳芸的授意下拿银子收买了刘县令身边的师爷为自己办事，没想到如此顺利，不到半天的时间刘县令就改了口。

“做得好，虎哥，记得把尾款给那个师爷结了，咱们在扬州的这段日子说不定还用得着他帮忙盯着刘县令，免得这个糟老头又和柳兰鸿那个兔崽子合谋什么下作的事情。”柳芸满意的说道。

“放心吧老板，我明天一早还在老地方堵人把银子给他。”唐虎笑着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一刻，就连他那张平凡至极的脸上都散发着光芒。

“虎叔辛苦了，咱们刚到扬州城，人生地不熟的，您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人脉做事，当真了不起。怪不得母亲天天总是让我向您多学习。”柳笙温驯有礼的对唐虎说道。

唐虎揶揄的看着柳笙，调笑道：“事关少爷娶媳妇儿，我怎么敢不尽心呢。”

柳笙脸微红，笑笑不语。

柳芸开心的拍着手，说道：“太好了，解决掉了刘县令，咱们就离成功不远了。如果我没猜错，最迟明晚，我那个大哥就该来找我谈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她话还没说完，远远的就听见有个声音豪迈的响起。“妹妹可休息了，大哥来看你了。”随后，就看到柳莳带着管家和小厮，大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