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春 第32章 录像

下一周的周一，林淼带回了今年篮球赛的消息。

“各位，今年篮球赛跟咱们上次说的差不多，”林淼站在讲台上，“全年级二十个班，四个文科班男生少，两个班一组，一共18支队伍，分成10个篮球8个排球，抽签决定。”林淼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刚刚班长开会的时候我已经抽了，咱们班抽到了排球，五月底开始持续2周，打完就准备期末考，这也是咱们最后一次球赛了。”

“真不是篮球啊，”吴骏业感叹，他还记着去年的仇，“四班抽到什么了？”

“很不巧，他们抽到篮球了，”林淼扬眉，“你的仇报不了了。”

“我...”吴骏业刚想吐槽，话到嘴边又开始安慰自己，“也没什么，希望他们第一场就碰到五班，挂个30:0直接淘汰。”

五班是去年的冠军，班上有几个篮球校队的，配合也好。陈英数了数日子，“五月底就开始，那时间没多少了。”

“没错，”林淼点头，“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咱们班的排球队组起来。老吴，贺苳，你们俩有问题吗？”

“我没有，”吴骏业在体育运动上一贯积极，“我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吴骏业了，我是会打排球的吴骏业了。”

贺苳也点点头，“可以。”

“那行，三个了，排球加上自由人，一共7个，还不算替补，”林淼最后说，“自愿报名，先到先得。”

困难的确是有，他们班别说会打排球的，连知道排球规则的都没有几个，不过好消息就是，有三个人已经打了两个多月，并且在排球课上战绩越来越好，而且其他班也没有特别会打排球的人。

“哇，”沈言感叹，“贺苳你要上场了，还是主攻。”

沈言这段时间看了不少经典的排球比赛，在去上排球课之前还会跟林淼他们聊聊心得，帮他们练习新的打法，所以真要打比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嗯，”贺苳点头，他把手用力张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你觉得我行吗？”

“必须行，”沈言用力点头，“你打得挺好的，别担心，你们配合得很好的，到时候我去喊加油。”

贺苳笑了笑，转头看向沈言，“还得你这个指导帮帮忙。”

“我？”沈言瞪大眼睛指指自己，“我还能当指导？”

“你研究战术和策略，打完帮我们复盘，”贺苳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不是指导吗？”

“嘿嘿，我就是纸上谈兵，”沈言觉得贺苳说的也有道理，他发现，对自己做不了的事情，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上，贺苳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可以，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贺苳也会用笃定的语气说服他，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认识贺苳以后，他不仅上了体育课，去看晚会，现在居然还成了排球队的指导...沈言自己觉得挺有意思，他觉得贺苳来了以后，他的生活变得有趣多了。

“你俩等会下课跟我一起上楼，”林淼转过来，“董老师有事找。”

沈言和林淼对视一眼，林淼看沈言变得有点严肃的表情，笑了笑，“放心，不是什么坏事，等会就知道了。”

自习课的课间，沈言三人一起到了老师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董樊明显在等着他们，连凳子都摆好了，见他们在门口就招手让他们进来。

“贺苳，沈言，林淼，”见三人都坐好了，董樊开口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关于今年的省赛。”

林淼显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没有说话。沈言一听就偷偷看了一眼贺苳，他记得前段时间跟贺苳提起数学竞赛时他的反应，加上后来知道了事情始末，贺苳已经得了省一，却因为他爸爸的事情没有继续参赛，而且宁溪一中都没敢宣传这事，他不确定贺苳会不会愿意参加。

感觉到沈言的视线，贺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他看向董樊，“老师，您继续说。”

“我先说完，今年暑假会先进行省赛，大概时间在七月上旬，然后看成绩进入下一轮，”董樊说道，“咱们学校拿到了三个名额，选拔标准就是这学期期中考和期末考两次数学单科成绩，这两次都是全区或者全市统考，比较有代表性，两次考试成绩相加，取前三名。”

“你们三个这次数学成绩都很好，贺苳年级第一，沈言第二，林淼第四，第三是二班的白星，”白星就是二班的学习委员，“你们三个都有可能去参赛，就看期末考的成绩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向，毕竟省赛也不是很容易，要花时间准备的。”

“董老师，比赛要去哪里？”沈言问道，“准备都在什么时间？”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机会肯定趋之若鹜，可沈言身体情况特殊，董樊明白他的顾虑，“我会给你们单独上课，尽量安排在下午的自习和周末，晚自习你们再写作业。初赛就在南城，省赛会在省会，一天报到一天比赛。”

沈言垂下眼睛，他知道董樊在时间上已经很大程度地照顾他了，但是他还有别的顾虑，初赛就在本市，但是要去省会...

“你想去吗？”耳边是贺苳的声音，沈言抬起头，贺苳正看着他。

“我...”沈言没有直接回答。

“我想去，”贺苳转头看向董樊，“董老师，我去年参加过省赛，但是参加完没有多久家里就出事了，学校觉得影响不好，成绩公布以后没有让我参加下一轮。今年我想再参加一次，”贺苳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口气说完，他看向沈言，“你呢，你想去吗？”

“我想，”沈言点头，虽然去外地比赛他有点忐忑，但是他想和贺苳一次参赛，一起在更高水准的平台上再比一次，这个念头战胜了他的担心，说完想起了之前的比赛，冲贺苳扬眉道，“我们再比一次？”

贺苳点头，嘴角轻轻翘起，“好。”

“行吧，”林淼挠挠脑袋，这两个人自说自话，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个他，“又多了两个可怕的竞争对手，不过没关系，”林淼心态一向很好，自我安慰道，“就当去见见世面了，重在参与嘛。”

“对，只要全力以赴就行，不要太看重结果，毕竟你们三个学习上我都不担心，凭高考成绩就能上个很好的学校。”董樊笑了，“我明天下午之前会把这个月的安排发给你们，加上另外两个同学，这次给年级前五名的同学单独上课。”

“好的，谢谢董老师。”沈言道谢。

“谢谢董老师，”贺苳看着董樊说道，在坐的都懂，董樊拍拍贺苳的肩膀，“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凭着好成绩自己争取来的，这次考试成绩学校非常满意。”董樊想起之前在办公室里告诉沈言贺苳在宁溪的遭遇时的场景，就在和现在同样的位置上。他看了沈言一眼，转过头接着对贺苳说，“要谢就谢你自己，没有自我放弃，有的时候，挫折会让人变得更强大。”

第二天放学之前，沈言他们拿到了这两个月的上课安排，林淼发给他们的时候说，“董老师说毕竟需要占用周末，到时候如果入选了还要到外地比赛，回家得让家长签个字，家长同意了才行。”

“知道了，”沈言接过，沈榭这几天都在家，他打算回家跟他说一下。

沈言看了看课程表，每周都有三个下午的自习课，加上周六一整天。毕竟要持续至少两个月时间，他得提前规划一下，把复健时间改了。想到这，他问贺苳，“周末你本来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贺苳摇头，“就是在家看看书，有时候需要回趟宁溪。”

“那你...”沈言想问他下一次什么时候回去，贺苳先一步解释了，“放心，我下次回去之前都会告诉你的，如果需要请假也会跟你说。”

“嗯嗯，”沈言点头，他早就发现了，贺苳经常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按照吴骏业的话说，他的亲亲小表弟小言言有点二，没有经历过世面所以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穿了，可是如果对象是贺苳，沈言还挺享受的，他知道，他的关心和担心，贺苳都收到了。

“对了，”林淼想起了排球赛，“加上排球赛，咱们着实得忙一阵了。排球还差俩人，这两天张韬和酒哥报名了。”

张韬原本和吴骏业一样是打篮球的，是他们班主力之一，今年换成排球他也报名参加了。酒哥是他们班个子最高的男生，叫“酒哥”是因为...

“去年暑假班聚，他自己带了白酒来，足足一斤一个人全部喝完，然后还能走回家，”林淼向他科普，“没人不服，人送外号‘酒哥’。”

贺苳点头，沈言在一旁说，“那还差两个，不行就让赵凡或者陈英上了，只是还缺一个自由人。”

“没有自由人也行吧？”沈言想起他以前看的比赛，有些不是很正式的比赛是可以没有自由人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听说别班都凑齐了，会的不会的都上，就是玩玩。”林淼转头看了看第一排的位置，压低声音道，“我想让小洋上，你觉得呢？”

“小洋？”沈言也看了看姚小洋的位置，“他也没打过吧，能答应吗？”

“试试呗，到时候咱们都去劝劝他，贺苳也去，”林淼说，“小洋体育课选的乒乓球，去年运动会他还去跑了个400米，虽然没拿奖，但是耐力爆发力都不错。”

“行，”沈言点头，他一直记得，贺苳的事情在南城一中爆发后，是姚小洋第一个向他伸出了手，“我们都去跟他说说。”

“来来来，我们班的投影早不坏晚不坏，怎么这个时候坏了，”讲台上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这会下午的自习刚刚下课，沈言他们正和林淼聊天，就都没走。

“李锋，怎么了？”林淼问，他认出这是二班的体育委员。

“我们这不是抽中篮球了吗，今年打算冲个冠军呢，我们班这几个早就准备好了，”李锋说，他跟一班同学关系都不错，赵凡在一边补充道，“班长，他们班的投影仪坏了，借用一下咱们班的。”

“对，”李锋补充道，“我跟你们说，这次我们可是下了功夫了，”他知道一班抽到了排球，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这会什么都不避着一班的人，“我从我一哥们儿那拷来了去年X省高中篮球联赛的录像，准备好好观摩一下，这不是时间紧迫嘛，我们班投影坏了又看不成，借我们用用呗。”

“行，”林淼看现在是下课时间，点头答应，“小声点。”

“知道知道，”李锋学着江湖人士拱拱手，他知道林淼一向好说话，忙招呼他们班的几个男生进来，“来来，找位置坐，小点声啊。”

二班男生也很守规矩，没得到人家的允许就一直在一班门口站着。这会才陆陆续续进来。

“我看看啊，”李锋插了U盘，看了看电脑屏幕显示出来的列表，“这个，”他选中了其中一个，“我哥们儿说了，这一场F市的半决赛是最具代表性的，配合简直神了。”

屏幕上跳出了视频框，开始播放。视频里的篮球赛还没开始，这是一个室外篮球场，摄像的人架好机位，双方队员正在进行赛前握手。

教室里安静下来，好几个一班的同学也没走，想跟着观摩一下。沈言抬头看着屏幕，在镜头转向队员时，他突然感觉到身边的贺苳呼吸一窒。

沈言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他，见贺苳也正看着屏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转过头仔细地看着视频。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穿着红色和蓝色背心的双方队员在场上散开。身穿红色背心的球员拿到球，二话不说开始进攻。

但很快，蓝色背心的球员展开防守，在对方把球运到篮网下时，一个身影从镜头前掠过，飞快地截过球，转身向对面篮网跑去。

蓝色背心的队员配合默契，脚步没停，立马跟上，在经历了几个传球后，身着蓝色背心的球员站在离篮网不远的位置，都没怎么瞄准就果断出手，球进了。

开场不到2分钟就拿下一球，场外传来欢呼声。李锋赞叹不已，指着屏幕教育他们班男生，“看到没，这就是配合，而且不仅他们，红队也配合得很好，球被对方抢走以后回防的速度多快，虽然最后还是蓝队得分，但他们的防守反应也很快，得多学学。”

十来分钟过去，红蓝双方各有得分。蓝色背心的队伍得分更多一些，原因是他们的进攻更猛烈，球只要到手立马展开攻势，队员很快就能到位，篮球在他们手中飞快地传来传去，红队明显有些跟不上，还被蓝队进了几个三分球。

“乖乖，高水平比赛，”李锋啧啧赞叹，“没什么犯规和搞小动作的，动作又标准又规范，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打一场这样的比赛。”

吴骏业也在下面看着，赞同道，“蓝队配合太牛了。”

上半场进行到一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拉锯，视频里，蓝队的十号把球从红队手中截走，彼时他身边全部是红队的人，根本跑不了，他没有犹豫，以一个不寻常的姿势把球往后一抛，和他同队的十一号就像已经预判到他的动作一样，站的位置正好，球几乎在被抛出的一瞬间他就伸手去接，拿到球以后立马往红队的篮网跑。

“我去，”二班一个男生道，“神了这是，几乎都是本能动作了。”

“都不知道练了多久才能有这种配合，”李锋摇头，“差距太大了。”

蓝队又一次以完美的配合拿下一球，此时比分已经是25:18，两队的分差越来越大。

蓝队明显技术更好一些，攻势猛烈，红队显得有些吃力。

“哎哟，”李锋拧着眉仔细盯着屏幕，都不敢喘气了。屏幕里蓝队队员站在红队的篮网下，几个人被红队团团围住，投了两次都没进，但马上又能组织起下一轮进攻。

现在球还在蓝队手里，蓝队的十号站在篮网下举高右手喊了一声，蓝队队员立马把球抛了过去。

“哎他怎么...”李锋忍不住开口，此时蓝队十号正被围着，是红队重点盯防的对象，这时候怎么都不该把球抛给他。

十号轻轻一跃接住了球，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马上就要再一次投篮的时候，他一个转身，把球抛给了另一边等着的十一号。蓝队十一号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一下子接住了球，身边也没有人防守，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跳起投篮。

球进了，场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这这这...”李锋只剩下惊叹，张着嘴拍手，“太可怕了。”

蓝队的队员也在庆祝这神一般的一球，镜头切换，蓝队十号跑向十一号，两个人默契地击了个掌。

“这个十号好像是蓝队的队长，看看人家，”李锋说，他盯着屏幕，语气又犹豫起来，“不过这个十号，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球赛视频开始时没有切换近景，后来切换近景的时候两边队员又在跑动，看不太清楚队员的长相，只能看清楚他们背后的数字。在刚刚十号和十一号默契的配合后，摄影师切换近景记录了两人击掌的画面，他们的长相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镜头前。

在坐的一班同学已经看见了，没人说话，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教室最后。

贺苳没有说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屏幕。

视频里，蓝队十号就是贺苳，而跟他穿着相同队服的十一号，是七班的张廷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