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确实内敛。”荣娘点点头,虽然对其外貌不是那么满意,却也在心里催眠自己这姑娘话少。
配自己那挨千刀的冤家弟弟倒也合适。
结果沈殓在那冷不丁道:“不是内敛的敛,是殓尸的殓。”
听着就晦气。
荣娘当下脸就黑了。
走在后面过来的丈夫周海一看就明白自己妻主认错了人,忙上前说道,“错了错了,这是那个秀才。”
荣娘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差点都开始怀疑自己丈夫的眼光了,现下一听这人不是将来的弟媳,于是看沈殓顿时也顺眼了。
不过顺眼没片刻,她忽然又想起来这秀才酷爱同人聊天讲八卦的事,再想到沈殓那晦气的名字,当即就拉下脸教育道:“你一个读书人,不好好读书,整日净打听些狗屁倒灶的事干什么?”
沈殓听后倒也笑得坦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我这辈子就这点爱好,且在山上也无聊得紧,还望大王不要见怪。”
荣娘翻了个白眼,走了。
在屋里睡午觉的梅仁被周海叫了出来,因为没有睡醒,出来的时候一脸茫然,可偏就是这一副天真不懂世事的模样让荣娘见了的当下便觉得自己弟弟捡了个大便宜,忍不住道:“我要是男子,都想立即娶你过门了。”
没有清醒过来的梅仁“啊?”了一声,再看荣娘穿衣打扮,目光直直地落在对方的大肚子上,然后忍不住回嘴道:“那你好歹别大着肚子来求亲啊。”
总不是想让她喜当妈吧?
她才二十呢。
荣娘愣了愣,继而笑了,对梅仁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殓不知道从哪里晃了过来,站到了梅仁的身后,好心提醒道:“这是大当家的。”
于是梅仁立即挂点甜甜的笑容,道:“见过姐姐。”
这让荣娘很是受用,“你这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了?”
不然也不会管她叫姐姐了。
梅仁道:“也算是八字有一撇了吧?”
顿了顿,她小声问:“令弟回来了?”
荣娘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丈夫周海,后者立马会意道:“天水城还有几日才解封,估摸着快了。”
“不就死了一个未过门的驸马爷吗?喝酒喝死的也能怪别人?天水城怎么封了这么久?”荣娘皱皱眉,问。
“驸马爷死了没什么,是咱们封地上的公主。”周海说起这位公主的时候语气很是不屑,大约是对方不怎么招人待见的缘故,“一听自己男人死了便要死要活的,前几天还离府出走了,现在天水城周边几个县都戒严,都在找她。”
“又是这公主。”
沈殓一听就有瓜,便问:“这公主怎么了?”
问的是周海。
周海是个大老粗,对会识文断字的秀才很是看得上,便道:“这公主封号落阳,封地就在天水城,说是皇家血脉,但是谁不知道她老子是谁,干过什么缺德事。也就今上顾念旧情,继位之后还封了她爵位,赐了封地。”
“只是这公主行事荒唐,府中不是面首就是姬妾,整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咱们周边这几个县就是要供养这么一位缺德的公主才会如此贫瘠凄凉……”
梅仁听得入神,在那里赞叹道,“还是男女通吃啊她?”
沈殓也点头,心中觉得这公主真是极为有本事,脸上还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来。
周海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给弄噎住了,转头看看自己妻主,磕绊道:“传闻上是这样说的……”
梅仁:“你没见过啊?”
“我当然没有见过啊。”
梅仁看着有点失望,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一边的沈殓忽然想起来了,问:“啊是不是那位前朝的公主啊?”
“对对对,就是她。”周海道,“当今的皇上膝下无嗣,不是前朝的公主的话他哪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女啊?”
那落阳公主也是命好,出生的时候亲爹厉帝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对这个小女儿极为疼爱,给她三岁时办的寿宴都是耗资了半个国库。
后来厉帝残暴,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承宁王领兵清君侧,一路攻进都城。
厉帝自感罪孽深重,于太和殿前禅位,承宁王心系天下,继得大位,称灵帝。
而今已有十一年。
灵帝即位后对这位侄女也算是偏爱,封为落阳公主,在宫中住到了及笄之年才出宫前往封地,开府建衙。
只是到底是厉帝血脉,这落阳公主行事疯癫张狂,常常在封地上惹出祸事来,于是朝廷每隔上几个月就会派了士大夫前来督促公主学业,妄图将其引回正途。
可惜一分作用也没有起到。
朝中大臣们对这位公主也是颇有微词,曾上书几次,想让今上为公主招亲,说是女子成婚之后便会相夫教子,安于生活,不会再如之前那般。
只是这话让灵帝不爱听,对着大臣们就道:“朕都颁布女爵法多少年了,女子有爵位者,所生长女继母爵位,落阳虽然行事是荒唐了一些,但她到底也是领公主爵位,只可招夫不可外嫁,不然他日朕死后还怎么有脸去见皇兄?”
说完又感叹道,“我顾家已得天下,顾家女自是不必在他人家中低眉顺眼做家妇。”
当叔叔的确实是一番好心意,只是做侄女的不领情。
年节时不过回京都参加朝中年宴,几天的功夫就被一宫中侍卫迷得三魂五道,无媒无聘的就敢苟同,后面更是上书言明自己甘愿放弃爵位,要与心上人双双把家还。
气得灵帝在御书房连说了三次“混账”。
听说还打了落阳公主的板子。
只是公主脑子不清醒,挨了板子之后更加坚定自己要与心上人在一起的决心了。
灵帝最后无奈妥协,但只让侍卫入赘到公主府上,婚期定在五月。
结果四月初,新鲜热乎的驸马爷还没有过门就因同他人喝酒喝死了。
死哪不好,偏死在花楼里。
落阳公主得知消息之后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会儿嚷着要去跳湖一会儿闹着要去上吊,死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未婚夫婿会是出于意外,把公主府闹得人仰马翻,不得安生。
最后朝廷看不下去了,派了人来彻查此案。
但查来查去也只是个意外。
落阳公主认定此事有鬼,最后竟还离府出走了,说是要自己查明真相,还情郎一个公道。
周海评价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大约是他为数不多懂得几句子曰,本是想评价一下那位荒唐的公主,结果却一句话内涵了在场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妻主。
荣娘斜了一眼过来,周海便不吭声了。
一旁的沈殓道,“这话不是这么用的。”
周海太阳穴一跳,忍着问道,“什么?”
“这话是说恃宠者与小人他们都很难培养自己的浩然正气,不是说这世上只有女子和小人最难相处。”沈殓认真道。
周海:“……”
看热闹的梅仁没有忍住,顿时笑出了声。
荣娘被这几个弄得头疼,正事都差点忘记办了,便摆摆手对周海和沈殓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单独与弟妹说几句话。”
压根就不明白自己干错了什么事的沈殓便被周海拖了出去,走的时候还在那嘀嘀咕咕着“什么话啊不能让咱们听”云云。
等到了外面,周海松开了沈殓的衣领,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沈殓道:“读书人,真了不起啊。”
沈殓半分也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对方在夸自己,就摸着自己后脑勺腼腆地笑着,“我也只是半吊子罢了,只考了个秀才,见笑见笑。”
周海:“……”
……
过了大约半柱香,大当家荣娘出来了,对周海道:“回去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站那跟个木头桩子的沈殓,停了脚步,问她:“你在山上复习功课可还方便?”
“方便,就是笔墨纸砚有些不够。”沈殓笑得狗腿道。
荣娘于是就扯着嘴角在冷笑,“你倒真会顺杆儿爬。”
说完就走了,弄不清楚是个什么意思在里面。
沈殓也懒得去想,等人一走便立即回了小院,梅仁还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坐在躺椅上晃着,沈殓走了过去,问她:“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
沈殓看了看四周,确认了没人之后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不会真的要与那二当家成亲吧?”
“那不然呢?我又逃不了。”梅仁一脸无辜道,“再说了,大当家说她弟弟入赘给我也不是不可,只要我彩礼钱给够。”
沈殓听后非常诧异道:“招赘婿也要给彩礼钱吗?!”
“不然人家白入赘过来?”
“给多少?”
梅仁说了一个数,是沈殓十年的收入。
“……我都想给你入赘了。”她羡慕道。
结果梅仁却十分不客气道:“打住打住,我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你么……”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沈殓听后倒没反驳什么,只是蹲到了墙角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相貌不够优秀而感到难过。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
五十两啊…也不知道梅仁喜欢哪种长得好的,是英气的还是美艳的,又或者是妩媚的。
难怪有人说好看能当饭吃,这可不是能当饭吃么。
软饭也是饭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