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少年 第32章 第 32 章

两人有一阵沉默后走出电梯，天已经有些黑了。室内不打灯看不见，室外又还有些亮亮堂。

“这周会有你的熟人吗？”顾三三率先打破沉默。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顾九还是如实回答：“有个初中同学。”

这家医院靠近城区，不像他们住的地方是真的在郊区。那边也有一家医院，但相比起来没那么好。其实价格没多差，所以彭伟他们也愿意来这边的医院。多花点车费也没什么，当然了公交也多不了多少。

“我也有几个初中同学在这边。”顾三三望了望天空。

“那有可能碰到。”

“应该会吧，但我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顾九听明白了，是说关系不深，交集不多的意思。

“你还想知道于钊的事吗？我组织好语言了。”

“那你最好不要吞吞吐吐的。”

“也没什么，就我一个初中同学和别的初中一个女生谈恋爱，那个女生后来被于钊给撬了，然后我们班那个男生…”

顾三三也不想打断，但她没忍住：“你说于钊把你同学的女朋友给翘了。这怎么可能啊？”她想到了于钊杀马特非主流的样子，问：“这姑娘怎么看上他的？”

凝视着顾三三瞪大的双眼，顾九道：“于钊以前也挺清秀的，没像现在这样。”

“那你就和你的同学一起去打架？”

顾九躲开顾三三的眼神：“我那时候才初一。”

“那你那个同学上演的是初中生爱情故事吗”

“那叫青春期心理萌动，说话注意点儿。”

话是这么说，但顾九却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笑容洋溢。

顾三三顺着他的话也笑着：“嗷~青春期心理萌动啊！”她欠揍的学了一遍。

“所以是谁啊？”顾三三问，“我们班的谁啊~”

顾九的初中同学说不定真是现在他们班上的人。

顾九的笑又逐渐尴尬起来：“顾三三，你今天可真会抓重点。”

“我一直都很会抓重点的好吗？”

忽然有柔柔的女声从后面响起：“顾九。”

温海薇站在不远处。

顾九和顾三三齐齐侧头，看到对面的女生后，顾三三又侧头看顾九。

“你看，碰到初中同学了。”顾九随即挥手，“又碰到了！”

“是啊。”

温海薇已经走近了些。

“你们…在谈恋爱？”她迟疑着问。

顾九被这话砸蒙了，看向顾三三。后者正看着他，一副乖巧的模样就等着他的回答。

“不是，是我朋友。”

顾三三将目光移向温海薇，说：“你好，我叫顾三三。”随后的语气，令温海薇又有些羞涩了。

“你好，温海薇。”

温海薇很漂亮，是极柔的漂亮，五官轮廓柔和，没有攻击性。让人看了就想亲近。

“上次也碰到你。”顾九说。

“是啊。”

“上次你挺着急的，这次不急了？”

温海薇笑着：“不用了，今天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不着急了。”她问：“你们呢？还不回去？”

“马上了。”顾九说。

顾三三并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

旁边的温海薇忽然想到了什么：“顾九，你在学生会吗？”

高一学生会在军训期间就开始招人，顾九当然也加入了。

“在，在组织部。”

温海薇靠近了些也放低了声音：“那，你知道分班制要改了吗？”

“我听几个老师说过，下届高一大改革，招生范围也会变广。前480名左右作为重点班培养。一个班60个人左右，招生1400~1500名左右，要增加接近两倍。在我们学校招完就分配名额到其他初中。480名开外的其他学生进入普通班，班级也会增加。换了校长很多都要改革。实在是现在的制度引起了太多的不满。”

顾九继续道：“ 这些年已经引起了多少不满了。但是唐勤的升学率实在太高，教育局都管不了。之前一直没有改革，后面班级的学生压力很大，最近自杀的人又多起来。听说新校长很注意名声，教育局忍了这么多年，改革是肯定了。毕竟制度总是在变的嘛。”

顾三三在旁边听着，想起刘佰和高星铃曾经同她说过的关于“唐勤一中不得不知道的二三事”。以前那个校长了可谓是唱了一张好黑脸。而现在这个校长则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不过顾三三的大脑很快被另一件事占据。

“高二那边期末那段时间不是自杀了一个吗？好像是跳楼的，你们知道吗？”

听到顾三三的话，顾九神色如常，而温海薇却变了脸色。

……

是一个明媚的下午，温海薇刚从五栋教学楼一楼办公室走出来，正打算回到七栋教学楼…

忽然一个黑影从高空坠落，温海薇只眨眼的功夫脸上便溅上了不明液体。她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往下瞧了一眼，只这一眼，她看到台阶下那个血人。那人奄奄一息的凝视着她，她心头一滞，狠狠地吸了口气。

温海薇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再看，手上多的是血。

血腥味传入她的鼻腔，她咽着唾沫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楼上一阵哄闹，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嘲笑，也有人漠视一切。周围的人逐渐将地上血泊里的人围起来。有的人在喊救人；有的人在大呼“老师”；有的人大胆向前去观察地面的人；有的人惊恐；也有的人则如温海威一样被吓愣住。

高二年级主任从办公室里奔出来，看到地上的人忙打120。老师们也在招呼着周围的学生回教室。

随着上课铃响，人群在哄闹中逐渐散开，楼梯口却跑来了一个人——江若臣。

“江若臣你还在这儿干嘛？快回教室！”201班的班主任大声吼着。

江若臣微喘着，并不理会自己班主任的话。

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声息，温海薇想，他大概已经死了。

“是简阳季。”

那人糊了一脸血，根本看不出来是谁，。但江若臣这么一说，201班班主任脸色大变。声嘶力竭：“江若臣你给我回教室这不是你该管的！”

一楼几个班的班主任也都变了变脸色。

终于，203班的班主任注意到了被溅了一身血的温海薇。她表情依旧平静，但仔细了看能看到她神情间的恐惧。她的身体也在发抖。

“先把这个高一的带走吧，估计吓坏了。”203班班主任道。

年级主任也注意到温海薇，再看看旁边的江若臣，他道：“江若臣，你把她带到旁边去休息。”转头他又问温海薇，“你是哪个班的？”

她愣了好半会儿才挤出来一句：“高一，二班。”

医护人员很快到了，血泊里的人被几个带走了。江若臣走到温海薇身边：“走吧。”

温海薇大脑宕机中，又一直跟着江若臣走。江若臣见她不买状态也走得慢了些。他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温海薇叫住江若臣：“学长，我想休息一下，可以等等吗？”

两人正好经过连廊楼梯间。江若臣停下来，靠着墙等她休息。

温海薇走到楼梯边坐下，她真的怕。那血腥的一目她无法忘记，像是特殊的印记印在脑海。只要她一闭眼，那副画面就会浮现出来。她看向江若臣，他紧盯着地板，眼神很空，好像什么都没装，又好像什么都装了。

温海薇试探的问：“学长，你…认识他吗？”

江若臣没看她，而是沉沉的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温海薇哑口无言，只是看江若臣的目光更复杂了。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每个人选择一条路走都有他选择的理由。既然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一定也有他的理由，所以你不要太过伤心。他如果没出事，也一定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快乐。”

江若臣终于看她，他扯了扯唇角：“你去洗一下脸吧。”

温海薇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脸和校服上粘上的东西，忙跑到最近的卫生间。

血在白色的校服上不太好洗，她大概要重新买一套了。

等温海薇从卫生巾出来的时候，江若臣已经不在了。她四处找了找，怕他也进了卫生间，只能等了等。后来她确定江若臣已经走了。

……

顾三三见她出神，拍了拍她的肩：“海薇你怎么了？”

温海薇从回忆中抽离，温声回道：“没事，刚才走神了。”她说，“我得先走了。”

“行，我们也先回去了。”顾九说。

“你们…住在一起吗？”

“没，我们是邻居。”

“奥，那我先走了啊，你们回去的时候也小心点。”她步伐有些匆忙的走了。

应后，温海薇就离开了，顾三三两人站在公交站，“公交怎么还不来啊？”顾三三坐在长椅上，顾九回答：“马上了，别急。”

“某人还说什么公交车没了。”

“唬你的。”

顾三三感叹：“你这个初中同学可真好看啊！”

“嗨——”

“你干嘛？”倒给顾三三整不会了。

“你这样呢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朋友？那好朋友的感叹你就肯定呗~”

顾九也坐下来，两个人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说：“嗯，她说8确实很好看。”

“那，你还认识像她一样好看的女孩子嘛？介绍给我吧，或者说你直接把她们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吧。我会想和她们做朋友的。”

顾九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指着备注为“温海薇”的联系人说：“这是她的微信，至于别的好看的女孩子我还真不认识几个。”

顾三三扫了码，有点惋惜：“那真是可惜了呢。”

正这时公交车来了，两人投币上车，坐在了后排。没在同一侧。顾三三道：“我认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成绩也特别好，她性格也好。你想认识一下吗？”

顾九侧目看她，问：“我为什么要认识她？”

顾三三怔了一下，因为顾九看她的目光里似乎有怨，幽怨。她能感觉到顾九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也或许是因为他的青春期，他喜欢上了离他最近的女生。但是顾三三不认为这会是一种长久的喜欢。就像她的父母，曾经相爱的一对夫妻，最后一个精神出轨，一个身体出轨，相看两厌。喜欢能维持多久的？有人说是三年。

那就先等三年吧。

她之中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证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喜欢会变淡，恨也会淡。兴许有一天，他们还能做回朋友。

“你们成绩都很好啊，可以一起讨论学习嘛。”

顾九倾身，使两人距离拉近，他皱了皱眉，问：“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怎么讨论？”

肯定的语气，有些重。顾三三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打开的公交车门没人进，又很快关上。

“顾三三，我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吗？”

试探，一直都是试探，不只顾三三在试探，顾九也在试探。在顾九看来，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年龄太小，如果再大一点，会不会不一样呢？

顾九的内心越来越简单了，现在他觉得只要喜欢了，也就谈了。但他尊重顾三三，只要顾三三不同意，那他就当作暗恋，顾三三同意，他们就谈。不影响学习，不越界，那谈一谈他不会走意见。

但是顾九知道顾三三能看得出来自己喜欢她，并且她也有点喜欢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顾三三这样的话，让他不能接受。

他生气了，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因为一句话而生气很不理智，但他确实生气了。

顾三三只愣了一瞬，她笑起来公交车门再次打开，进来一个女生。顾三三示意顾九坐到里边，自己坐过去。

她看着顾九，与他对视：“你什么心思啊？”

顾九：明知故问。

顾三三：有本事你就说。

顾三三依旧笑着，问他：“你说啊，什么心思？”

这句话就像魔咒在他耳边萦绕，他定定的看着顾三三。聚焦使窗外瞬移的景变得模糊。

“没什么。”

顾九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