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能……找到我妈妈?”
哭泣中的小鬼茫然地抬头看向程梦书,一下一下地打着嗝止不住,眼神既期盼又怀疑。
说起来这个鬼维持着生前的模样,是个瘦巴巴黑兮兮的小孩,看着就不像是被好好照顾着长大的,如果没遇上程梦书还能说推迟处理,但既然看见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嗯,我帮你,你放他们回去吧。”说着话,程梦书看向曲宸也在的人群,今晚上的月光很亮,一群人目光无神,直愣愣地站在桃林里,看着真的很惊悚。
小鬼虽然变成了鬼,但大抵是心智不成熟,所以听到程梦书说帮忙,就想都没想就按照他说的,让来桃林的人们原路返回,一点都没想过,万一程梦书骗他怎么办?
曲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躺在程梦书房间的床上,至于房间原本的主人,在地上打地铺,正睡得安逸,一点都没有不适应的模样。
但这都不算什么,曲宸的目光从程梦书身上一略而过,看向了房间里的不速之客,一个黝黑皮肤的小孩正坐在墙角,瞪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程梦书,像是打着什么坏心思。
程梦书的睡眠质量向来良好,昨天晚上虽然有意外,但对他造不成大的影响,把小鬼连同曲宸带回来后,地铺一摊就直接睡了。
所以早上被哭声吵醒的时候,他还是懵的。
一睁眼就看见曲宸站在小鬼面前,而哭声就是从小鬼嘴里发出来的,声嘶力竭比昨晚都不遑多让。
“这小鬼怎么又哭了?”程梦书伸着腰,然后站起来走向二人。
听到程梦书声音的曲宸立马回头,问道:“你知道他?他是你带回来的?”
“嗯,他怎么了?”
曲宸也有些费解,说起来他也没说什么,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孩为什么哭。
“我以为他是偷偷溜进房间的,正问他记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想送他回家去,结果刚说完他就哭了。”
曲宸并不擅长应付小孩,听到哭声头都大了。
程梦书听着点点头,转头直接问小鬼,“你哭什么?”
“我……不记得家……在哪里,我要……找妈妈,不要……送我走……”
曲宸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你是昨晚出去捡到个走丢的孩子?”
“你不记得了?”程梦书歪头看着曲宸,故意调笑道:“真正走丢的是你,我是去找你,然后才捡到这个小鬼的。”
“我?走丢?”曲宸一脸震惊,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出去过?
见状,程梦书便笑着给他说了昨晚的事。
“这孩子……原来是鬼。”曲宸有些不敢相信,明明眼前的小孩就是普通孩子模样,一点也不像自己以前见过的鬼的模样,所以大早上他才会误会,想送人回家。
程梦书耸了耸肩,“可能和他的执念有关吧,他想找到妈妈,所以模样才会和生前无一差别,毕竟万一变了,他妈妈认不出来怎么办?”
“也是。”
曲宸说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猫在墙角畏畏缩缩的小鬼,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这次假期算是吹了,不过桃花赏不成就赏不成吧,这孩子看着也挺可怜的。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程梦书问。
小鬼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一时两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程梦书刚想再问,就听小鬼小小声说了句,“豆……豆子。”
“只有小名?没有大名吗?”曲宸求证地问道。
“没……没有……”
曲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信息太少不好找,还记得别的事吗?”
小鬼摇头,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
“不是什么大问题。”程梦书拍了拍曲宸的肩膀,然后看向小鬼,“豆豆子小朋友,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帮好了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妈妈了。”
“什……什么?”小鬼期待地看着程梦书,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很坚决地道:“我叫豆子,不叫豆豆子!”
“是你刚刚没有说好。”程梦书倒打一耙,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为了逗小孩,故意这么叫的。
结果小鬼却很认真,“是……是我……没说好,我叫豆子。”
程梦书见小鬼那么认真,也就不逗他了,点头然后下意识摸了摸小孩的头,“嗯,豆子,你现在最想吃什么东西?”
一说起吃的小朋友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哪怕是死去的小孩也不能免俗,“鸡蛋糕。”
可是没过多久,小孩眼里的亮光就黯淡下去,“但我再也吃不到了。”
“谁说的?你等着吃就好。”
说干就干,程梦书带着曲宸和豆子,到了昨晚吃饭的村子,找到一家农户,向他们租用了厨房并买了些食材,就开始做豆子想吃的鸡蛋糕。
本来想做那种用纸杯装的老式脆皮鸡蛋糕,但因为没有烤箱也没有纸杯,只能用蒸的办法做,也就没有脆皮了,不过面粉鸡蛋和糖的混合香气本身就非常诱人,再加上点芝麻,就更香了。
虽然装在那种吃饭的碗里没有那么精致,但味道还是没得说,豆子拿到后吃得头都不抬,而曲宸看着小孩吃得喷香,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程梦书看了几次,笑道:“不用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小蛋糕吃,毕竟我们已经长大了,不能抢小朋友的小蛋糕吃,但我们……”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大盆鸡蛋糕,样子更大分量更多,香气也更浓郁,“是大朋友,可以吃大蛋糕。”
而一旁的豆子看到这一幕,神情都有些呆滞了,眨巴着眼睛好像在问:“还能这样的吗?”
曲宸看见忍不住笑了一下,道:“你真是不亏待自己。”
“那当然,亏谁也不能亏了自己。”程梦书说着将大盆的鸡蛋糕往曲宸方向递了递,“快吃,晚点就没那么好吃了。”
豆子刚吃完小蛋糕,属于他的因果线立刻浮现,下一秒直接缠在程梦书手上,与此同时程梦书也接收到一小部分,跟豆子有关的记忆。
程梦书“看”到了豆子生前居住的家,是个普通的农家,院子里养着鸡,劈好的柴杂乱地在角落堆放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看”见屋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时,程梦书终于明白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吃饭的那家男主人,也是他看到程梦书没吃完饭菜,就在旁边阴阳怪气,说要不是现在生活好了,这种剩饭行为非要被饿个两三天才知道珍惜粮食,果然有钱就是好啊。
这话相当败人的心情,珍惜粮食不浪费这点当然没问题,但程梦书确实已经吃不下,并非有意剩下,所以听了感觉不舒服,但也只是感觉,实际一开始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觉得农户人家看不惯浪费可以理解,就跟男人说把剩饭菜打包,结果又被嘀咕抠门。
这直接就让程梦书知道,珍惜粮食不过是个,让男人光明正大找茬的借口,他实际上是看不惯客人,所以故意的。
这一点在后面回房间,曲宸把差评后面的跟评给他看了以后得到了确认,很多去过他家吃饭的客人反应,这家男主人特别喜欢阴阳怪气看起来手头比较阔绰的男客人,有时还会骚扰去他家吃饭的女客人。
而这个男人竟然是小鬼豆子的父亲。
程梦书想着看了两眼廋巴巴,性子还有些胆怯的豆子,只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人与人的差别都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