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美食屋 第40章 第 40 章

回到旅舍后两人并没有分开，而是回到程梦书房间一起商量明天游玩的细则。

“明天你想看日出吗？”聊天时曲宸冷不丁问了这个问题。

程梦书摇头，“如果可以，我希望到游玩结束都不要靠近那座山，其他的安排我都可以，没有异议。”

“这附近还有另外一座山，是个小山包，如果想看日出，只要在日出前一小时出发，就能看到。”

曲宸在做攻略的时候已经把这边的环境摸透了，不管是吃喝，还是玩乐都有应对，单看程梦书怎么选。

“不想看日出这附近也有个酒坊，酿制了本地的米酒，可以过去看看，买些回去做菜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前段时间曲宸有幸吃到了程梦书做的鸡酒，酒的特殊香气与鸡的肉香结合，品尝时酒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而是被鸡肉与姜的味道稀释，变得甜辣微醺更细腻，不知不觉吃下肚，脸上霎时就跟火烧一样。

那一天曲宸破天荒地缺席会议，只因他在书店醉倒，再醒来时已经是繁星满天，程梦书抱着八宝在店门口散步，路灯下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然后不经意地一回头，两人长长对视，就这么看着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曲宸已经记不得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了，只觉得自己的心，那时好像被什么填满一样，分外满足。

也是在那一次，他真真正正地想进入程梦书的世界，以一种更亲密的身份，而不单单只是朋友。

夜色静默无声，当程梦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曲宸并没有回他自己房间，而是半倒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一如往常。

“晚上也没喝酒啊。”

程梦书放下毛巾走到曲宸身边仔细探查，并没有发现眼前人有什么异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身体没有发烫，连呼吸也是平稳的，就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睡着了，可他知道，曲宸是不会做出在别人房间倒头就睡的行为的，肯定有什么异常发生而自己没有发现。

想到这，程梦书将曲宸鞋子脱下，身体摆正后盖上被子，打算让他在自己房间休息，这样一来晚上万一有什么事，自己也好及时应对。

沉睡中的曲宸并没有像他此时的神态那样平静，他沉浸在一场醒不来的梦中，这个梦很久以前他就做过。

与世隔绝的地方，古朴放满书籍的房子，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男人陪在自己身边，一起走出房屋，开合的唇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是曲宸却一点都听不明白，不是说没有声音，而是那个声音说着的话就像听不懂的语言，进入了耳朵却无法识别，只能听出对方的语气，叽叽喳喳的，情绪好像很欢快，两人好像很熟悉。

房子外面的环境看起来是山谷，耳边不知名的鸟在啼唱，伴随着溪水奔流的声音，微风里带来桃花的芬芳。

曲宸被动被男子牵引到一处桃林，那片桃林很大，桃花重重叠叠看得人眼花缭乱，闭上眼就能感觉到自己陷入了花海，每一瓣花的香气都沁人心脾。

可在睁眼的瞬间，曲宸突然发现带自己来的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入目满眼都是桃花，没有其他人的影踪，刚刚还带来惬意感受桃林，在一刹那满天花雨变成了风暴雨，铺天盖地地将曲宸笼罩住，他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悸，好像把什么重要东西弄丢了。

他想呼喊，却又不知道该喊些什么，他不知道男子的样貌，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对方穿着一席月白长袍，整个人耀眼地发光。

当曲宸在梦里惊慌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身体也呈现出慌乱的神情，整个眉眼皱成一团，呼吸也变得急促。

一直关注着曲宸的程梦书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坐在床沿，隔着被子用手轻轻推了推曲宸的身体，想要将人叫醒。

然后对方怎么都醒不过来，只是神情越来越激动，额头也开始冒起细密的汗珠来。

“别怕别怕。”程梦书伸手抓住曲宸挣脱被子的手，轻拍两下安抚着，“怕什么呢？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轻声的几句话仿佛安慰到了曲宸，他突然变得平静起来，呼吸也逐渐平稳。

见此程梦书松了口气，他伸手仔细描摹着曲宸的眉眼，半是叹气半是无奈道：“明明一次次都是你丢下我，怎么到最后却表现的，像是我的错呢？”

梦中肆意的暴风雨戛然而止，曲宸一抬头就看见，原本消失的男子坐在树干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而这一次，他说的话曲宸终于能够听清。

“有那么着急吗？我就消失了那么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清脆仿若玉器碰撞，带着三分调笑地问着。

曲宸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是做什么表情，可能只是抬头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对方，竟然让男子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那笑就像雨后彩虹转瞬即逝。

“你说你这么舍不得我，等你走出了山谷，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该怎么办呢？我们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不会的。”曲宸听到了不由自己控制的身体发出声音，“等战争结束，我一定会回来，找不到路我就翻遍每一座山，终究是会找到路的。”

树上男子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复，沉默了许久眼眸微垂，才答：“你有报国的心，我又怎么会阻拦呢？只希望战事早日结束，你能平安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在这个山谷里安宁地过一辈子。”

“好！”

曲宸的意识随着身体一起离开山谷，离别前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离开时漫天飞舞的桃花，以及坐在树干上远远眺望的男子，他面带笑容可却给人悲凉的感觉，仿佛这一别就再没有见面的时候。

战火纷飞，曲宸意识寄托的身体是读书人，是以军师身份投入军营，然而文人力量薄弱，主将一意孤行，过于依赖自身经验，轻看文人建议，导致战线一再延长，十年战火连天，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后来，曲宸的意识脱离了那具倒在战场上的身体，循着记忆回到了山谷。

十年过去，那个男子依旧在等待，他是书虫成精，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山谷，所以只能等待。

战火绵延十四年后终于停止，虽然山谷人迹罕见，但终究还是有零星路过的人感慨战事结束天下平定，男子听闻后破天荒地露出笑容。

可一年年过去，那个说要回来的人始终没有回来。

“傻瓜，就说你会找不到路……”

“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你是不是找到心仪的人，所以不想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只要能好好活着……”

一年又一年，男子从树上眺望，所说的话都不一样，也许在他看来，不回来也没什么，只要人好好的就是万幸。

曲宸停留在桃花树下，看着树上男子痴等了一年又一年不知年岁。

而在某一天，那个等待的男子在树上像是终于等够了，身形慢慢消散在风里，只留下一句。

“这一次，真的再也见不着面了……”

梦外，一直平静沉睡的曲宸情绪再次激荡，竟然双目紧闭地从床上坐起，梦游一般地径直走到门边开了房门出去。

程梦书一开始想要阻拦，但思索片刻后就决定跟在他身后，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跟着曲宸走出房门，程梦书就看见走廊上有其他打开的房门，里面走出了其他游客，自发地聚集在一起下楼，然后往晚餐时程梦书与曲宸聊过的那座大山走去。

“是那座山的缘故么？”

程梦书望着那座山小声呢喃，毕竟在他看来那是个不小的麻烦，如果是厉鬼之类的存在，其实他并不会特别担心，但问题是那座山上存在的，只是一个执念特别深的小鬼，不厉害但执念比百年老鬼还深，它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执念，力量也没强大到伤人，没有作恶强杀不了，想要送它去地府，光给做食物又没有用，想送走还得先完成它的执念。

这是个很麻烦的存在，帮忙完成它的执念就意味着假期泡汤，所以程梦书才一再强调假期结束前不想要靠近大山，他打算之后再去解决，没想到那小鬼先影响到了曲宸，想不解决都不行。

“也不知道那小鬼到底是怎么影响到那么多人的？”

程梦书跟在曲宸身边，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山里走。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程梦书迎风闻到淡雅的花香，溪水流淌的声音也逐渐清晰，后来一簇簇花进入眼帘，面前出现了一片桃林，在最大最壮的那棵树上，坐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大小的鬼魂。

人群在树下站定，那个小鬼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冲入了人群。

程梦书以为它要做什么坏事，正想要凝聚鞭子出手，就听见小鬼叨叨咕咕地在说，“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怎么大多数是男的？”

说到最后小鬼竟然哇哇大哭起来，“妈妈！妈妈你怎么还不来？你在哪里啊？我好想你……”

小鬼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一个个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木偶傀儡一般，这种场面看起来还挺惊悚诡异的。

程梦书在知道小鬼目的后，慢慢走到对方面前。

“你搞这么大阵仗就是想找妈妈？”

“呜呜～妈妈～”小鬼一边哭一边打嗝，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程梦书。

程梦书无奈，“把你的力量收回去，我帮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