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美食屋 第3章 第 3 章

因为今天是跟程梦书的第一次见面，虽然食物美味非常，但是为了给对方留下好的印象，曲宸在吃到五分饱的时候，强迫着自己放下手中的筷子。

“吃那么点够吗？”程梦书诧异地看着曲宸，对于他现在的食量显得有些惊讶。

曲宸矜持地点了点头，“已经够了。”

“真吃饱了？”

程梦书不可置信地再问一遍，他记得对方一直很能吃的啊，以前甚至有过吃三天三夜没停的壮举，难道投胎成人后，受身体限制胃口就变小了？

在曲宸频频表示不需要再进食后，程梦书看着剩下的菜，联想到自己怕不够，多放了一些米，导致现在电饭煲里还有很多的米饭。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好了那些米饭的去路，晚饭就吃炒饭吧。

决定好以后，程梦书的目光随意一扫，突然注意到了曲宸放到一旁的书，笑着来了句，“你在看《吹梦西洲》？感觉怎么样？”

“……”曲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喜欢那个结局。”

程梦书愣了下，“可那是他们必然的结局，一个无法离开西洲，一个心有抱负不甘隐居，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有多少人真能等待六年呢？”

“你说的没错，不过作为读者，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曲宸简直这个想法，明明他平时并不会过多投入感情于故事，但今天偏偏执拗。

程梦书对于曲宸的坚持，眉眼含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过了一会才道：“看来你是个甜党读者。”

“甜党？”曲宸疑惑，他只听说粽子有甜咸之争，怎么看书也有这个分别？

“对啊，偏好好的结局，对于悲剧结局或者开放结局没有那么能接受，这就是甜党。”

听着程梦书这般解释，曲宸忍不住回问：“你呢？你是什么党？”

“都能接受，姑且算杂食党。”程梦书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说起来我的父亲应该很喜欢这个结局，家里还有它的原版书，算是个古董书，他特意寻来收藏的，他离开后这些东西就传到我的手里。”

听到这话，曲宸顿时就明白，为什么秘书没能购买成功，换做是自己，也不可能轻易出售父亲喜爱的，留给自己的遗物。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现在这种情况，曲宸也一定会再试着争取一下，毕竟自己父亲心心念念着这本书，但是跟程梦书相处这一会儿时间，他不想让眼前人为难，更不想逼迫对方。

想到这，曲宸决定放弃这本书的购买，转向物色其他古书作为生日礼物，想必父亲也能理解。

程梦书注意到曲宸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那本书，之前几次想要说什么，最后又止住了话头，随即联想到了前几天，一位精英模样的男人上门，提出购买《吹梦西洲》的这件事。

那个男人好像说过，他是什么……宸风集团的员工。

程梦书心里思忖着，宸风……曲宸……可能……

就在这时，在厨房里吃完属于自己那份鸡肉的八宝，偷偷地从帘子那里探出头来，发现桌上的姜葱鸡还有剩，顿时就两眼放光，盯着鸡肉不放，眼神中流露的垂涎意思相当明显。

程梦书收拾好残渣，将碗筷都拿到厨房厨房里去。曲宸见状立即帮忙分担，神情自然地跟在程梦书身后，然后在厨房拿了块抹布出来，回到吃饭的地方擦桌子。

平日里这种活根本轮不到曲宸来做，但他此时的动作相当熟练，好像曾经重复过很多很多次，有些习惯深入骨子里，打从踏入这个地方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剩余菜没有吃完，曲宸不知程梦书是要留还是倒，所以并没有动它，任由那盘姜葱鸡放在桌上，散发诱人的香味。

而八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桌子底下，看着桌上的鸡肉，想也没想地就跳上桌子，打算再吃几块解解馋，没想到正好跟擦着桌子的曲宸对上了眼。

那一刻，一人一狐的眼里满满都是诧异。

八宝：这个人类……看得见我？

曲宸：这狐狸……好像并不是普通狐狸

此时的八宝，在曲宸眼里比起正常的狐狸，身形是虚虚实实微微透明的，所以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曲宸就判断出来，它不是普通狐狸。

与八宝的对视中，曲宸想起了过往的回忆，在自己还小的时候，身边总会出现各种奇奇怪怪，虚幻不实的东西，但除了自己，别人都看不到它们，它们有些是死状很惨的鬼，有的是身形泛着青白色的游魂，又或者是奇怪形状的妖精鬼怪。

小的时候不懂，会向其他人述说它们的存在，努力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然而结果就是别人往往回应的都是一些怪异、怜悯的眼神，自己说的事实并不被认同理解，反而那些鬼怪因为自己的举动，发现自己能看到它们，会合起伙吓自己。

后来再懂事一些，曲宸已经明白，小时候其他人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对付这些鬼怪，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它们，只要不理，就不会被缠上。

而随着长大成人，曲宸看到这些奇怪东西的几率大大降低，说起来已经太久没看到过，他都快忘了这些东西的存在。

看着面前油光水滑，毛茸茸一看手感就很好，神态却有些懵的狐狸，刚刚因为不愉快回忆浮现，下意识板着脸面无表情、身体僵直的男人，稍微放松了一点。

双方对视了很久。

八宝因为突然发现自己能被别人看到，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子一动不敢动，炸毛地像只毛绒布偶。

而曲宸则是在暗中观察着小狐狸。

“这小家伙看着很弱。”曲宸心里暗想，因为发现了眼前小狐狸的紧张，对它的危害性忽然有了评估。

想着，曲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眼前的狐狸，果然手感很不错。

他好奇地问了一句，“小狐狸，你会吃人吗？”

“八宝才不会吃人！”

本来打着敌不动我不动主意的八宝，在听到曲宸的问题后，一下子炸毛了。

怎么会有人类这么污蔑八宝！八宝是只好狐狸，吃鸡肉、鱼肉各种肉，但绝对不会吃开智生物的肉。

想到自己被误会，八宝一点都不想理眼前的这人了，它耸了耸鼻子，扭头把盘子里的鸡肉叼进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程梦书收拾好厨房，抽空去了趟二楼，将《吹梦西洲》原版书拿出来，刚下楼，就看见曲宸坐在窗边，眉目舒缓放松，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吗？”

曲宸听到问话，下意识抬头看向程梦书，本来两人刚刚认识，有些话他不会那么轻易说出来，可只要看到眼前这人，他就会不自觉放松下来，对他涌起莫名其妙的信赖。

因此，他没有隐瞒，“嗯，刚刚看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家伙。”

“小家伙？”

程梦书愣了下，注意到窗户外面叽叽喳喳叫唤的小鸟，瞬间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是窗外的鸟吗？”

曲宸本来想告诉程梦书小狐狸的事，但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他并不想在程梦书脸上看到同样的神情，笑意顿时敛了几分，低头道：“算是吧。”

程梦书皱着眉，有些不明白刚刚还好像很高兴的人，怎么突然心情就低落了，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不是会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的人，而让他快速忘记烦恼也很简单，只需要用另一件转移。

“闭上眼，把伸出来。”

曲宸愣了一下，“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也不妨碍他乖乖闭眼伸手，视野变得漆黑，触感变得灵敏起来，曲宸感觉到有什么碰了一下自己的手，他像触电一样想把手缩回，但想起程梦书的话，还是努力克制。

接着，他感觉手上一重，伴随着程梦书一句“可以睁眼”后，他看到了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本书，泛黄的书页是它历经岁月的证明，封面上用繁体写下四个字——吹梦西洲。

“这……”曲宸有些不知所措。

“看你好像很喜欢。”程梦书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本来因为给书而过分接近的距离又拉开些许，“喜欢就把它带走吧。”

曲宸看着手上的书，神情微动却还是拒绝，“不可否认我确实想要它，不过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还是由你好好保存吧。”

“重要？”程梦书注意到曲宸神情凝重，虽然在听到那个词后发自内心想笑，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轻嘲，摇了摇头，“它没有什么重要的。”

曲宸不是很能理解，“它不是你父亲的唯一遗物？”

“你想多了，他留下了很多东西，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他留下的东西，哪里都是。”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此时曲宸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程梦书的异样，他对于自己好像太过宽容了些。而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也很奇怪。

“当然不是玩笑。”程梦书眉眼弯弯，自有一种柔软温和感，“你就当是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我比较孤僻，没什么朋友，能认识你很高兴。”

程梦书外表看起来温和，但骨子里有一股韧性，说出的话轻易不改变主意，不管怎么推辞，他都有道理应对。

最终，曲宸带着他想要得到的《吹梦西洲》，无奈地离开了老城区。

在曲宸离开以后，八宝不知道从屋子哪个角落跑出，径直跳上了程梦书的大腿，毛茸茸的身子躺倒卧在上面，触感暖呼呼的。

“阿书阿书，这个人类他竟然能看到我，刚刚他还戳我，真是好大胆的人类。”

八宝性子直率，三言两语就将它自己与曲宸的纠葛托盘而出。

程梦书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抚摸着八宝的柔软的毛发，笑着说道：“如果是他的话，能看到你并不稀奇，他天生灵感很强，能够感应到常人所感知不到的东西。”

小狐狸用脑袋蹭了蹭程梦书的手，好奇地问：“就跟阿书的阴阳眼一样吗？”

“并不，两者有些许不同。”

程梦书眼神温柔似水，轻轻地顺着八宝的意愿，将小家伙从头到尾rua了个遍，然后耐心地跟小家伙解释。

“阴阳眼能够看到非人生物，只要它存在就能被看到，而灵感不同，它是根据当事人的能力强大与否，以及心性所决定的，哪怕非人生物存在，若是灵感强大的人不想看到它，那就不会被他感知到。”

“这样吗？难怪他看到我时好像也被吓了一跳。”

“是的，可能某一瞬间他的心意发生了转变，然后再突然看到你，所以才会那么惊讶。”

说着，程梦书嘴角弯弯，感叹道：“他的性子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可可爱爱的，就是现在的胃口好像变小了许多。”

“可爱吗？我一点不觉得，阿书你眼睛出问题了吗？我觉得他好失礼啊，竟然问八宝会不会吃人，八宝可是书灵，是好狐狸来的。”说起这个，八宝就忍不住生气，气鼓鼓地，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程梦书连忙安抚，“他不认识你，这种反应很正常，人类看到精怪都是这样，他这还算好的。”

“这样吗？”

八宝没遇到多少能看见它的人类，除了程梦书意外，就只有那个毛绒控大变态了，听了程梦书的解释它也没有怀疑，直接把炸起的毛收了起来，有些委屈地耸耸小鼻子，“可是阿书就不会啊，还有那个大变态，也很喜欢八宝。”

程梦书笑了，“你是从我的力量里诞生的，自然是不同，至于你说的那个家伙，他本来就心大。”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原谅他了，八宝是个大度的书灵。”

“嗯，我们家八宝最大度最可爱！”

小家伙听到这话，得意地爬起来，挺起胸膛扬起脑袋，“那当然，我可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狐狸。”

被小狐狸的话逗笑，程梦书附和地点头，“对，八宝最聪明了。”

得意完，八宝又重新趴回腿上，乖乖巧巧地看着自家主人，又问，“那阿书，你喜欢那个人类吗？”

“为什么问这个？”

“不知道，就是感觉今天阿书好开心，还把那本书给送出去了，以前不是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程梦书愣了愣，有些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小狐狸，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问道：“八宝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小狐狸稚嫩的声音扬了起来，“喜欢是心甘情愿被一个人驯服，假如那个人离开，是会哭鼻子的，阿书阿书你会哭鼻子吗？”

程梦书听到这里笑容很淡，许久没有说话，小狐狸等了很久很久，等得都快要睡着了，才隐约从风中听到一句很轻的话，“兴许……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