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周先生的季节 第18章 米汤

不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傍晚的市区总是堵车，周乐的电话是五点四十打进来的，周礼按了接听键，笃定回复着对方一定在婚礼仪式开始前到。

计星星看了眼堵塞加剧的交通，一旁听着有些心虚，她抬手戳了戳周礼的胳膊，他反过来安抚她：“没事，来得及。”顺势把手机交给她，“你们聊。”

计星星：……我是想建议你见好就收，不要大言不惭，不是想讲电话。

她默默地接过手机。

“喂？”手机里传来周乐清亮的声音，“说话。”

计星星：“嗯，在听。”

周乐挑眉，她知道两人在一起，但是没想到周礼直接把电话给了计星星：“你们究竟到哪儿了？”

计星星看向车窗外的建筑，挑了个最大的建筑物上的招牌报给对方。

周乐确定位置估了距离，确定对方过来车程小于十分钟，于是双方沟通在她“你们迟到就死定了”的咬牙切齿中顺利结束。

计星星把手机递还给周礼。

在司机见缝插针的绝妙车技下，五十七分，两人顺利抵达酒店，计星星掐算了两人抵达婚礼现场需要的时间，觉得他俩死定了。

周礼拉起她的手：“跑两步就到了。”

计星星看看他牵着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搭上话，就听他问：“准备好了吗？”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计星星懵懵地点了下头，头还没抬起来人就已经被拉出去了，被带跑的瞬间她就像他身后的风筝，她忙抓紧他的手，极快地调整好步伐频率以适应他跑动的速度。

两人紧赶慢赶在宴客厅外见到了等待入场的周父与周乐。

四肢修长的男人健步如飞、被他牵着奔跑的女人裙摆飞扬的画面也被新娘跟拍捕捉进婚礼现场，被永久地保存下来。

周礼松开计星星，笑容张扬地同周乐打了招呼，看着心情极好的样子，难得获得她一个赞赏的大拇指。

计星星气喘的厉害，她一手撑着墙防止腿软，一边努力平稳呼吸：“新婚快乐，你一定要幸福。”

祝福，当然是要当面送的。

周乐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一定。”

周父看了眼计、周二人没说什么，只依旧面容郑重，待周乐挽上他的胳膊，嫁女的不舍在此刻到达了顶峰，哪还在意其他的。

与此同时，随着门内一声“有请新娘入场”，宴客厅的大门被打开，灯光聚焦在周乐身上，她挽着周父的手，作为自己人生的主角迈向下一个阶段。

等新郎新娘双方顺利抵达礼台上，没人关注门口了，计星星用纸巾压了压额间的汗水，整了整衣服，这才鬼鬼祟祟地准备摸进宴客厅。

回头看周礼，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收敛了笑意，看向礼台上两位新人的表情略带复杂，周乐结婚是喜事，但他总归是有些不舍的吧，计星星挪出去的脚偏了个方向，安静地挪回到他旁边，她没说什么宽慰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计星星自认亲缘淡薄，即便与父亲也是逢年过节的碰上一面，很是程序化，对此实在没什么经验。

台上的两人宣誓完后交换戒指，周礼收回视线，下一个流程是双方亲人致词，言下之意是他需要上台，低头对上打量自己的某人紧张的目光：“我得上台去了，你的位置在礼台左侧正数第三桌，一起进去吧。”

计星星松了口气。

婚礼现场是小王子主题的，背景是硕大的莹白圆月与浮雕工艺的小王子，舞台的前上方吊顶上缀下星星，继续往前的T台是蜿蜒的河流，河流往外蔓延开去的是角角落落里盛放的鲜花。

现场整体色调为星空蓝色，光线略昏暗，两人摸边走的缓慢，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不惹人关注了。

周礼提前把计星星的位子记得门清，顺着他的指引，她成功找到位子落座，虽然宴客厅换了，但是同桌的仍旧是中午那几人，她落座后暗暗警醒自己绝不能再贪杯了。

周乐亲友的致词温暖而有力量，可以感觉出来她有被所有人笃定地爱着，计星星靠着椅背看向台上的人，仅仅见证也是会让人深受感染、热泪盈眶的。

极端热闹过后，孤独的落差感扑面而来，计星星逐渐感到失落，她羡慕遗憾也庆幸，那样的偏爱她也有过，还好那样的偏爱她也有过。

周乐那边送完捧花，退场后去换敬酒服，晚宴也正式开席。

新人过来敬酒时，在桌上众人的祝福声中，计星星随着众人举杯饮尽杯中酒，周乐看了她两眼，那意思再明确不过，担心她到时候喝醉了。

计星星回了她一个无碍的笑容。

结束这边，新人继续去下一桌敬酒，周礼的留言从手机上跳出来：别贪杯，一会儿我给你拿解酒药。

计星星回复他：没事，不用，我只喝了一杯。

周礼见她坚持只能作罢：好。

计星星不说假话，晚宴上除去周乐来敬酒时喝的那一杯，一晚上尽拿酒水润唇了，也因为她认真吃饭，没有与旁人推杯换盏，结束得便比旁人早些。

台上还在玩些活跃气氛的小游戏，晚宴匆匆而至，考虑准备的礼金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有送出去，她瞅准新娘新郎敬完酒后回主桌吃饭的时机，过去把礼金送出去便准备走人了。

周乐大方收下，见她背着包，眼角瞥见周礼起身，帮忙拖了会儿时间，拉着她扯了两句闲话：“这是准备走了，饭菜还合口吗？”

计星星奇怪她的问题，菜品不是她两人一起定的吗，她怎么会这么问，虽然奇怪，她还是答了：“是准备先走了，饭菜太和口味，这不，一个没注意都吃撑了，准备早点离席去消消食。”

周礼与周乐的位置隔了半桌的距离，见她近前也凑过来，走近听见她在打趣。

周乐看了眼近前的周礼，明知故问：“你有事？”

周礼：“我去洗手间。”

周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小样，还给她装：“……我还没吃饱，正好星星准备走了，你帮我送送。”

计星星一脸疑惑，周礼不是要去洗手间吗，而且或许他也没吃饱呢？

周礼立时同计星星道：“走吧。”

计星星闻言知道他没意见，同周乐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两人往外走，一直等经过洗手间，她停下来，既然不赶时间，还是等对方解决生理需求后再走吧。

周礼见她停下目露疑惑，等顺着她提醒自己伸出的手指看向一旁的洗手间，后知后觉了然的样子：“谢谢提醒，你稍等。”

计星星点头，在外等待期间倚靠着楼梯的扶手，因为太久不穿高跟鞋，傍晚又穿着高跟鞋狂奔了一阵，这会儿脚疼得厉害，她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

周礼进厕所逗留了一阵，出来时她正放空，即发呆，他在旁守了片刻，看她将重心从右脚换到左脚，目光落在她裸露着的脚踝以下，白净的脚上没有外伤，猜测是站着熬累了。

他过去在人面前摆了摆手，等人回神，一路无言，直将她送到了酒店外：“回去早些休息。”

计星星应了。

送人离开后，周礼才回了宴客厅。

计星星前脚抵达酒店，后脚周礼给她点的外卖就到了，顾媛帮忙把快递送过来。

计星星拆开包装，是一盒肌肉舒缓贴，她垂首看向自己已经换上酒店拖鞋的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脚痛的。

周乐婚礼结束，周礼、周父周母三人同车回家，周父周母两人坐在后座上，周父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周礼，回忆起傍晚前猪叼着白菜冲他狂奔而来的画面。

当时他那副模样，分明是对人家小姑娘喜欢得紧，同周母对了个眼神，后者了然：“昨天听乐乐说起过，你前几天一直在城西是因为手受伤了，在那个叫计星星的姑娘家里受人家照顾。”

周礼看了眼后视镜：“是。”

周母：“听乐乐描述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这两天见了，是个眼神干净的姑娘，你受人家照顾记得多谢人家。”

周礼应了一声。

周母笑了，从前便担心好人家的姑娘看不上他，现在看来是有些多余了，今天三番四次地看他举止间对人家挺主动的，两人似乎发展得也不错：“如果喜欢人家就上心些，对人家好点别欺负人家。”

周礼并不觉得自己喜欢计星星的事情需要遮遮掩掩的，他默认了自己喜欢计星星的事实，不过，即便对方是软软糯糯地，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他也不会因此幼稚无脑地欺负人：“知道。”

车内静了半晌，他梗着脖子反问：“你们没有别的要问的了。”

周父蹙眉：“你这什么语气。”

周母握住他的胳膊：“你先别着恼……”

周礼懒得搭理周父，一年就见那么两三次，交流少得有限，让他从只言片语里去搜罗出那么一两分的关照，他没那个逐字逐句的能力。

父母总以为自己问候两句孩子的近况、说教几句就是关心，其实全是自我感动，他冷淡地道：“已经不痛了，我指的是我的手。”

周礼自顾自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等缓过劲摸出手机才发现有计星星的未读讯息，留言是一份简单的养胃粥熬制菜单：米水比例1:10，先煮水，水开后放大米，小火熬煮1小时，煮成浓稠的米汤。

计星星关照到：“看你今天喝了挺多，明早如果胃不舒服可以喝一碗，配些清爽的小菜，养胃。”

周礼一直盯着手机，眉目柔和下来，连沉闷的心情都晴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