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 第10章 难言情愫

看到意映独自回来，鬼方感到惊讶。

晨光渐起时，镖队继续向北镜行去，几天后，踩着落日余晖，终于到了防风氏。

一路上，鬼方观察了意映很久，不像救了一个神族少女的样子。排除了她把阿念安置在别处的可能。

祂在犹豫是探测阿念的运轨还是就此放任自流。

祂知道她的名字——皓翎忆。

就算相隔万里，祂依旧可以轻易探测她的运轨，就像当年探测西炎玱玹一样。

可要这么做吗？

违背一直以来祂的原则。

那个小姑娘不过是陪自己消遣的生命罢了。

就算祂探测了她的未来，祂也无法随意改变它，更何况未来是不断变化着的。

祂犹豫着。

祂回想着四十年来的相处，虽然她有些娇蛮，但也还算可爱。

至少，让祂知道，皓翎忆现在是否还活着吧。

*

阿念渐渐清醒过来，她的视野里一片昏暗，她差点以为又回到了一片漆黑的鬼方镜中。

昏暗的光线下，她只能看到视野上方的石块。

她可能是在一个山洞里。

可她无法转动她的头，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是疼到失去知觉，还是被人用灵力禁锢住了行动，她无法确定。

她已经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她在心中默念鬼方的名字，只能隐约感知到祂所在的方向，那离自己很远。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地面上。

相柳坐在她的对面，离她有七尺之远，此刻，他银发红衣，在昏暗的山洞里，显得诡异妖魅极了。

阿念清醒过来之前，相柳的伤势就已经恢复了许多。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

相柳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地，浸润了冷硬的地面。

他没有出声，在把这个神族少女带到这个他一次接暗杀任务时偶然发现的山洞后，他便用剩余不多的灵力吊着她的命，同时也限制着她的行动。

只要他不出声，她便无法发现他。

为了更快地修复身体，他用了练功时最常用的化身，属于军师相柳的。

他不打算让这个少女见到军师相柳的真容。

所以，他始终保持沉默。

他想，那夜他的决定还是有些冲动的，像是受了他所喜爱的月光的蛊惑。

在他成为军师相柳之后，遇到过不少想对他施展美人计的刺客。

她们或不幸流落风尘的良家女子，或愿为他洗手做羹汤的青楼花魁，或妖娆美艳，或温婉可人。

不管何种类型，她们都有两个共同点——美丽且成熟。

从这个少女尚显青涩却已初具雏形的面容来看，日后，她一定也是个娇俏可人的女子。

可，这改变不了如今她尚未成年的事实。

如果这是西炎派来对他施展美人计的刺客，他想，西炎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的身份被发现了吗？

他自觉没有。

这个神族少女浑身一点灵力也没有。

妖族对血肉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他能闻出来，这是一身属于高等神族的血肉。

如果他不带走她，她也许会被山林里的野兽分食，但更大的可能是，它们会为争夺食物的最终所属而厮杀起来。

最终，胜者会找个地方愉快地享受独属于它的顶级美食。

总之，她逃不过被野兽拆吃入腹的命运。

为什么带走她？

相柳再一次问自己。

这个问题自从相柳伤好清醒之后，他问了自己无数遍。

是因为同病相怜？

可他已经远离那幽暗岁月很久。

是因为恻隐之心？

可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妖族。

还是因为他也是一头野兽？

可他已经受到了义父的教诲，自觉已经变得文明。

为什么呢？

相柳并不明白，不过他保留了他的警惕。

他无法确定这个少女的身份，可又不想放任她死去。

他决定治好她，离开她，最好再也不要遇见她。

*

玱玹躺在医馆里，在一天一夜前的战斗里，他几乎耗尽了灵力。

这个医馆是他在中原的一个据点。

他回想着那天的战斗——

在遇到劫镖的匪徒时，他给了隐于暗处的暗卫信号，让他们原地待命。

对方一共二十一人，黄帝的暗卫应该足够对付。

不到必要的时候，他并不想让黄帝的人知道他还派了暗卫暗中跟随。

可领头的墨发红衣的妖族实在强悍得过分，玱玹甚至能感受到他似乎还有所收敛，就像一个剑客不用剑而是用长枪一样。

玱玹有些兴奋，如果这样所向披靡的妖族能为他所用，他离他的霸业将更进一步。

在师父俊帝的教导下，玱玹明白能力比出身更重要。

未来的西炎完全可以拥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妖族将军。

在玱玹一番畅想的几息间，黄帝的二十名暗卫已经死绝。

涂山镖队的神族护卫在镖车旁，未离开寸步，他们的使命是安全把货物送到指定地点。

只要劫匪没有靠近镖车，他们便不会与其战斗。

玱玹不得不出动他的暗卫，他还下了一个指令——领头的妖族，他要活口。

他相信自己的暗卫，高于对黄帝的暗卫的信任。

所以他认为，他的三十名暗卫能够将那墨发红衣的妖族活捉。

也许，他们辜负了他的信任，也许，是对手实在是太强。

在玱玹也加入战斗后，对方还是逃了，在逃走之前，他几乎血洗了现场。

尽管玱玹也给了那个妖族致命一击，但他的暗卫所剩不过十之一二，他自己也几乎在战斗中耗尽灵力。

现在回想起来，玱玹并不后悔，如果再次遇到他，他还是想要收服他。

他可以再培养一批暗卫，却很难遇到实力如此强劲的高手。

更何况，冰晶已经被涂山镖队送到渡口了不是吗？

他留在渡口的暗卫传信来已经完成接应了，接下来便是将它们偷偷运往清水镇了。

只要冰晶被安全运到清水镇，他便有把握让黄帝不计较他此次折损了黄帝的人手。

*

毛球化作的小鸟飞到相柳所在的山洞外，相柳走了出去。

它落到相柳的手上，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

相柳微笑，他留在外接应的二十名暗卫已经成功阻止了那五百箱冰晶被运到清水镇。

在此次行动之前，洪江派了二十名暗卫协助相柳，此外，还让相柳带上他自己的暗卫以防意外。

虽然相柳也计划如此，但在义父跟前过了明路自然方便许多。

不过，遗憾的是，在争夺过程中，那五百箱冰晶已经沉入海底。

最终，谁也没有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