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冷,无尽的寒冷。
这里下着大雪,连绵起伏的冰山笼罩着这片大地。
一眼望去,这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一抹小小的粉红,而这粉红此刻也快要被白雪覆盖了。
阿念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在这个寒冷无比的地方缓慢地行走,她无法辨别方向,只能一直走,不停地向前走。
她冷得要死,好几次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她好想就停在原地。
可是她好想哥哥,好想娘亲,好想父王。
他们一定还在等着我回去,说不定我再坚持一下,哥哥和父王就会来救我了。
每每倒下,阿念就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又努力地爬起来。
一次又一次。
在白雪中长时间的行走,阿念几乎不能视物,她的眼睛好疼,疼到根本睁不开,眼泪不停地流,此刻,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前方是一个陡峭的壁崖。
她的脚向前踏了一步,只这一步,她整个人都摔了下去,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就深深地凿入了壁崖下的冰山里。
如果她不是身负皓翎王族高级血脉的神族,她此刻肯定已经死了,要么被冻死,毕竟她已经因意外而来到这寒冷无比的极北之地三个月了,要么摔成肉泥,那壁崖可谓十分陡峭。
不过,她此刻奄奄一息,已经跟死没什么两样了。
阿念躺在冰山中心的冰晶上,她的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昭示着她还活着,可也仅仅是还活着。
在三个月前,她还是皓翎王宫最尊贵的王姬,可此刻,她只能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这里。
她好后悔,后悔为什么好奇去省经阁,如果没有去省经阁,就不会触动莫名其妙的阵法,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的嘴张了张,似乎想呼唤谁,可最终它又轻轻合上,宣示着主人的力竭。
白雪渐渐将她的身体覆盖。
在她的躯体下方,厚厚的一层冰晶下,一枚镜子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那抹蓝光顺着冰晶往上,来到阿念的躯体旁,缠绕上她的脚踝、她的手腕、她的脖颈,又慢慢地扩开,直到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幽蓝之中。
随后,她被这幽蓝拖入埋于更深处的镜子里。
她身躯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窟窿。
过了四十年,新的冰晶将这窟窿覆盖,已经看不出原来这里有个人了。
*
四十年前,皓翎王宫。
勤政殿内,俊帝面沉如水,此时距离他的女儿皓翎忆失踪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翻遍了整个皓翎王宫甚至皓翎王都,都没有找到阿念的踪迹。
为了不让阿念的母亲静安王妃担心,他谎称阿念随玱玹外出游历,毕竟阿念长到两百岁还从来没有出过皓翎王都。
可依照阿念的性子,如果远行又怎么不会跟母亲拜别。
即使游玩心切,没有拜别,又怎么会一个月也没有一封书信传回来。
静安王妃知道,这是俊帝对她的说辞,无论如何,她只能接受。
俊帝希望她安安分分地待着,等着阿念回来。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这天晚上,静安王妃正在房中为阿念缝制冬衣,虽然宫中有绣娘,但是每一年她都要亲手做一件才好。
在缝制到最后一针的时候,静安王妃突感一阵心悸,她的手一抖,绣针便刺破了她的手指,在那件无暇的橘色冬衣上留下点点鲜红。
她无暇顾及,只流着泪慌张地往外跑去。
母女连心,她的女儿一定是出事了。
勤政殿内,俊帝眉头紧锁,正在处理政务。
突然内侍禀报,静安王妃求见。
俊帝心感疑惑,在他处理政务时,静安王妃一向不会来打扰。
俊帝合上奏章,让内侍通知侍卫让王妃进来,自己也起身相迎。
他走了没几步,静安王妃便冲到他面前,一边流泪,一边打手势。全然失了往日端庄。
俊帝看她着急的样子,明白他是为阿念失踪的事而来。
俊帝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一边打手势,一边道:“你放心,我已经派暗卫在整个大荒找了。阿念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担心呢。”
静安王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俊帝已经打断了她:“好了,夜已经深了,让侍女送你回去吧,相信我,阿念会没事的。”
送走静安王妃后,俊帝沉着脸,回到桌案前坐下。
他又何尝不想快点找到阿念,可一国王姬的失踪,绝非小事,他只能暗中派人寻找。
他的大女儿失踪了数百年,阿念就是皓翎唯一的王姬,王储之位的不二人选,虽然他从没有想过要培养她做储君,但是若皓翎四部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当年,因为他不从皓翎四部选妃,爆发了五王之乱。
虽然五王之乱被他以铁血手段镇压了,可现在常曦部和白虎部还心存芥蒂,时不时给他添麻烦。
今天,他依旧不愿意受四部的掣肘,所以,阿念失踪的消息只能压下去。
俊帝坐在桌案前沉思良久,终于提笔给正外出游历的弟子玱玹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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