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桓灵回头看了一眼黎海生,黎海生撇撇嘴,嘟嘟嘴,在搞怪。
谭丽问他们两个,“你们呢,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叶桓灵挠挠耳后根,还是觉得说慌比较好:“没有,我们哪有想那么远。”
黎海生补充说:“我们活在当下。”
“希望如此,这些话题没什么羞愧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情思,在三班,抒情不是一件羞愧的事情,我们不要有硬痂。”睡觉铃响了,谭丽带着杨文华回宿舍。
黎海生调侃说:“你听到了没。”
“这话你对自己说才对,去找丽姐给你批假吧。”
叶桓灵躺在床上,黎海生坐在椅子上,看着叶桓灵说:“谁说她没给我批过假,我上个学期期末一个月都好吧。”
“好像也是,我差点忘记了。”
黎海生钻到他身边埋怨:“那么大个人,不在身边,你居然能忘记?你好狠心。”
杨文华的父母对他放养,让他读高中只是为了别让他乱搞,原本不理解他要执意去打工,好在谭丽的帮助,杨文华走上了请假之路。
“你努力一点。”这个问题充满整个青春,有时候叶桓灵也会想,怎么努力?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指导。
人们总喜欢抛出问题,却不告诉解决的办法,看他人在原地着急打转,又觉得,这个人真没用!
晚自修,蓝原舟蹲过来问叶桓灵,“叶哥,杨文华这咋回事。”
“人生问题,还有啥,丽姐让他回去散散心。”
蓝原舟这个人每次专挑晚自修时间过来和他讲话,他们出去走廊边聊八卦边解题。
“什么时候回来?”
“看他心情吧,不知道。”
黄军华站在教室的窗外环视,蓝原舟翻出一张试卷,他俩开始假装讲题。
“你们班那个小子真回去了?”黄军华问他俩。
蓝原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黄军华喃喃自语:“那小子化学还不错的呢。”
杨文华的化学还不错,一两个科目加起来的分数。
黎海生走出来挤到他们两个之间,三个人挤来挤去,天天坐在教室里复习,此时玩心正浓。
“所以,你们那天和丽姐说了啥?他真的不读了?”蓝原舟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
“未来,人生,”叶桓灵抬头看着远处的灯光,“不知道他还读不读,自己的人生自己抉择。”
“叶哥,你想过以后吗?”蓝原舟趴在栏杆上伸懒腰。
“没有吧。”叶桓灵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过去。
“蓝哥,你为什么不问我?”黎海生不服气。
“这还用问,毋容置疑,画家,艺术家。”蓝原舟想都不敢想黎海生的人生有多厉害。
叶桓灵手搭在栏杆上,问蓝原舟:“那你呢?蓝哥。”
“我?不怕笑话,我以后想去警校。”蓝原舟傻呵呵的,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有这么一个想法。
叶桓灵拍了拍他的肩,说:“加油,蓝警官,守护城西一方平安,记得以后多巡逻实验的外墙,以免送外卖的掉下去,没人扶。”
三人眺望远处的白色灯牌,夜空充斥LED的闪光,市中心那边的夜市粉墨登场,赵梓琪跟出来透透气。
远处的轨道,火车飞驰而过。几人看着火车远处穿透林林叶叶的灯光,也许这趟列车在不久之后载着他们走向世界闯荡。
赵梓琪说:“这个城市是小,小到只有火车和动车,我们每个人都要从那个地方出发呢。”
“谁说的,高铁不在建?”叶桓灵说,“进站口在我那个镇上,我和黎海生还远远的看过。”
“嗯,是这样,没多久就通车了。”黎海生说。
蓝原舟:“什么时候?”
“24年。”
“我们毕业那一年啊。”赵梓琪感慨。
呼啸的声音早已消无,他们谈笑风生一小会,而后匆匆回到教室,进入复习状态。
周雅转回头,找叶桓灵讲数学,他说:“找黎海生,我检查一下他的听课效果。”
黎海生一顿操作猛如虎,不料是个二百五,他问周雅:“听懂了吗?”
“这个,我可以说没有吗?”周雅看着乱七八糟的草稿。
叶桓灵敲了他的头,说:“废,讲几遍了还不懂,真的是,你有没有在听啊。”
黎海生看他发怒,拍胸脯保证:“有。”
周雅从黎海生手里抽出草稿纸,放到叶桓灵桌面:“他不听,我听。”
叶桓灵揪起黎海生的领子,“给我好好听,这题是母题,很重要。”
黎海生支着下巴,乖巧点头。
叶桓灵坐在考场抓耳挠腮听英语听力,感觉每一个单词听得出来,但看到选项发现和自己理解的相差甚远,他下决心接下来的日子练习听力。
黎海生回到宿舍,发现叶桓灵在翻箱倒柜,“你在找什么?”
“你的iPad,我要练听力。”
黎海生弯下腰,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翻出垫在画册下的iPad,“给你,受刺激了?你听出来多少?”
叶桓灵抱着ipad,坐在床上拼死拼活回忆,他说:“衬衫的价格是九镑十五便士。”
“是该练练了,”黎海生帮他下载好英语听力,躺在他的身边,一人带一个耳机,“明天考数学,你有把握吗?”
“要什么把握,”房间里唯有iPad屏幕的亮光,叶桓灵切了屏幕,打开微信,上面还是黎海生的号,“有人给你发信息。”
黎海生拿过iPad,“这不是杨文华,我咋没给备注。”
未读消息88条,杨文华在不同时间段弹信息。
杨文华【华子】:睡了吗,黎哥
雪梨:没
貌似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回复,令杨文华激动,连刷了一串emoji。
华子:考试咋样?难不?
雪梨:你又不回来考,担心这个干嘛
华子:没啥,问问,没啥人和我聊天,我在上夜班
华子:睡了吧,明天还要考试呢
华子:下了
黎海生切了屏幕,给他妈妈发了一条信息,不出所料他妈妈还在电脑前。
妈:干嘛,要睡不睡,别烦我
叶桓灵在旁边哼笑了一声,“你妈妈有点无情。”
“三秒内让她变温和,”黑暗中叶桓灵也能看到黎海生的明眉皓齿,“赌不赌?”
“我不是赌徒。”
黎海生打开前置,拍下黑暗里他们俩的轮廓,发送给“妈”。
妈:你觉得我想理你吗,我在加班,还没交稿,很忙。
叶桓灵嗤笑,他靠在叶桓灵怀里,他说:“怎么办,我妈不理我。”
“怎么办?凉拌炒鸡蛋。睡觉。”
叶桓灵摘下耳机,靠着床头板滑下,稳稳当当垫在枕头上。
黎海生趴在他胸前,接着问:“我妈为什么不理我?”
叶桓灵重新打开iPad,登上自己的号,给“妈妈”发了那张自拍。
妈妈语音:还不睡!明天起床又晕晕沉沉,早餐也不吃,一身病,老了看你怎么办
李柳枝用方言大声斥责,耳膜震痛,叶桓灵不得已将iPad举远一点,“女人,都是一个样。”
黎海生埋在他怀里笑了笑,抬头又说:“给你姐发一个。”
“她会拉黑我的,不发。”
“呵呵呵,同人同命。”
“莫名其妙,现在几点钟,没骂你都算好的了。”
叶桓灵推开他,靠墙侧躺着,黎海生爬上来,面着他。
“你干嘛,我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叶桓灵翻了个身。
“你怎么知道我看你,”黎海生将腿搭在他身上,下颚靠着他的肩,“我闭上眼睛了。”
黎海生上床时,没塞好蚊帐,蚊子在耳边嗡嗡,他们俩个在床上不停变动。
隔壁初中的铃声响起时,他们双双起身,宿舍楼的灯已经亮了。
蚊子大腹便便,在蚊帐上行动缓慢。叶桓灵拍了满手血,“姓黎的,你下次再不塞好蚊帐,你就睡床底。”
黎海生从背后抱住他,“没有下次,叶子我错了,我不能睡床底。”
“滚。”
叶桓灵的暴脾气又回来了,仅限于黎海生。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台词,熟悉的配方。”黎海生闭着眼靠在他肩上。
“从我身上下去,立刻马上。”
“嘿嘿。”黎海生下床洗漱。
月考之后,迎来第一个月假,假期少的可怜。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在返途的学生雨衣上,噼噼啪啪。
赵梓琪站在走廊,“为什么一到考试前后就要下雨呢?”
许辛:“考试前下雨,渲染考生的悲伤。”
庞琳:“考试后下雨,暗示了考生的悲惨成绩。”
周雅和李彩霞站在她们旁边,心想:“文化人。”
黎海生拖着拖把跟在叶桓灵身后,打破他们的氛围,“打扫卫生,还等什么,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赵梓琪用废报纸擦窗户,蓝原舟从教室里面出来,“我都擦完里面两个玻璃了,你还没开始!”
“你管我,”赵梓琪发现蓝原舟是用物理试卷擦的窗,“好啊你,用物理试卷擦窗。”
“这是光学的试卷,”蓝原舟解释,他转向正在拖地的叶桓灵说,“叶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学光学吗?”
“为什么?”
蓝原舟故作神秘,嘿嘿一笑:“因为我们不相信光。”
黎海生双手抱胸,“屁,我就是光。”
四个女生看着自己班里的男生,李周二人:“幼稚。”
许幸说:“沉默。”
庞琳福至心灵接上:“是今晚的康桥。”
窗帘考试前被拆下来盖住后面的书柜,覃英姿叫高个子男生进来,她说:“快把窗帘挂回去。”
蓝原舟拆下固定的金属夹,窗帘掉在地上,他抱起给站在书桌上的黎海生,叶桓灵扶着椅子让黎海生站上去。
“小心点啊。”覃英姿嘱咐。
“老手了,”蓝原舟辅助黎海生讲窗帘一个个孔挂进去,“OK,完事。”
另一边的男生也挂好了,书没搬回抽屉就跑出校门。
叶桓灵没有回家,在房间的床上放电影。黎海生又坐在画架前,向叶桓灵的方向瞟去。叶桓灵抄起身边的玩偶扔过去:“你是不是又在画我。”
黎海生接下玩偶,丢到桌面上,这回硬气十足:“是又怎么样,我爱画就画,你之前答应我做我的模特。”
“画好点。”叶桓灵叮嘱。
窗外的雨停了,黎海生放下画笔,活动筋骨,“叶子,我有点想出去。”
实验的高三今天还没放假,所以今天是有门禁的。叶桓灵关了动漫,“现在都门禁了,你怎么出去。”
“我好想出去,想出去——”黎海生在趴在他耳边念叨。
“你不是会画画,还有之前不是画过华仔,你吹你画得像真的一样,试试看能不能刷脸出去。”叶桓灵看向他那堆草稿纸。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检验你装逼的时候到了。”
黎海生这个创作狂魔,画的东西还不少,废纸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叶桓灵和他一起在废纸箱里找那张手掌大的画像。
夜色微凉,黎海生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戴了一顶高礼帽,叶桓灵换下校服戴上口罩,要是出不去还不至于被抓。
两个身影从黑夜里显现,黎海生趁门卫不注意,将画像放到摄像头前。
经过校长深思熟虑,在学校各方面进行改革,学校的宿管,保安统一服装,身后“铁鹰”二字闻风丧胆。
铁鹰在保安室吐出长烟,路边的树木落下雨滴砸在保安亭的铁板上。
“行不行啊,”叶桓灵躲开摄像头,“你还吹牛。”
“真人怎么能等同画,一个活的,一个死的。”
铁鹰从保安室出来,叶桓灵拉着黎海生准备撤退。
“实习老师,加班那么久啊,刚考完试,改试卷应该很辛苦吧。”
铁鹰看着黎海生,黎海生转过画像,留给铁鹰纸的背面:“教美术嘛,改画确实没有那么容易,你看这个学生把纸撕那么小,态度太不端正了。”
“现在的小孩啊,”铁鹰没在多说什么,“实习老师辛苦呀,刷不出来吗?我给你开吧。”
“谢谢啊。”黎海生带着叶桓灵赶紧出校门。
叶桓灵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口:“你看起来也是老了。”
“男人三十一枝花,你不知道成熟男人会疼人吗?”黎海生说。
叶桓灵看着走在前面的黎海生,看他背影,有着这个年纪不有的成熟稳重,是打扮的问题。他心跟明镜似的,黎海生心底里还是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