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苹果都烂了 第2章 全校通报

渤海中学是季城里数一数二的公立高中，几乎每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进来，因为这样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一本的大门。

夏今阳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位十分严厉的年轻女教师，叫任嘉，二十七岁，刚带这个班的时候讲过之前的经历。

普通一本考研到985大学，备考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早上七点起床，中午也不回宿舍午休，只是趴桌子上眯一会，晚上十点到宿舍，十一点准时睡觉。

一向奉行努力才会有结果，人的潜力无限的任老师对于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十分负责严厉。

此刻刚跑完早操，任老师穿着一身朴素黑色，从不化妆，一双永远也睁不开的小眼睛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昨天晚上有学生翻墙出去，我知道不是咱们班的学生，但我希望以后也千万不要有，最近咱们班学生表现都很好。”

说起话来恩威并施，颇有手段，严厉却不至于学生们不敢亲近。

站在队伍中的夏今阳瞬间想起来昨天晚上的经历。

任老师接着说：“上次的开学考排名也都是名列前茅，老师希望你们都能继续保持，接下来就让咱们体委说一下有关春季拔河比赛的事情。”任老师说完朝着付涛招招手。

付涛在同学们面前站定后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抽签结果出来了，咱们班第一轮和一部一班的人比，每班十个人，希望咱们班同学勇于报名，在后面压阵的人已经内定了，这个就不要有人报了。”

班里都知道付涛此刻说的内定的人是谁，有几个人没忍住笑出声，在一旁一向表情严肃的任老师也露出一点笑容。

“比赛事关班级荣誉，重要的是咱们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先不管结果，拼尽全力再说，别让咱们自己后悔就行，要报名的人早上第一节课前来我这里，如果报名人数超十个人，我会和班主任一起筛选一下，没被选到的同学也不要觉得难过，只要是报名，也都明白各位想为班级做贡献的心，到时候化身拉拉队也是比赛的一部分。”说起话来简直头头是道。

全部解散后，金珊珊和夏今阳走在一起回教室上早读。

金珊珊：“哎，你说这些一定要翻墙出去的学生是什么心理？”

“估计是在赌，赌自己不会被发现，或者就算发现了正好回家休息几天又能继续回来上课。”夏今阳说。

“不过那些同学动作还挺灵活的，那么高的栏杆，上头还那么尖，也不怕受伤或者摔到地上。”

摔到地上，确实是有这种情况，自言自语：“倒是也有不灵活的。”

金姗姗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说了，咱俩赶紧回班里吧。”

----------

高二全体老师下午第一节开会，英语课被安排来写卷子。

作为英语学习委员的夏今阳午休后马不停蹄地跑到办公室。

春日的午后，阳光洒满了整个走廊，教学楼旁高大挺拔的水杉树站成一排，枝繁叶茂的树冠形成了一个自然的绿色屏障，阳光碎片撒在长廊上像是水面的波纹。

英语老师所在办公室的旁边就是各班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站了一男一女。

女生正好是昨天晚上夏今阳见到的两个女生中的淡颜女孩，男生倒是没见过，长得一张脸很有攻击性。

两人听见脚步声，都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在阳光下的女生被衬得更加漂亮，脸颊透着红晕，眼睛透着水光一般。

渤海高中不让早恋，被逮到停课是常有的事，学生们早已见怪不怪。

夏今阳匆匆瞥了一眼，进到办公室，拿完卷子就离开了。

离开前隐隐约约听见女孩低声说话，声音很轻，语气里不带丝毫的担心：“被遣散回家了，你礼物怎么送？”

男生语气散漫：“再说。”

到了教室，大部分同学都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整个昏昏沉沉。

夏今阳发完卷子，发现少了两张，再次折返回去。

上楼的时候，两步并一步，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听见争吵的声音，速度慢下来。

一方是中年男性的声音：“你看你是这学期第几次了，我也不想着你能考多好，但是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平常你也没怎么管我，你要是觉得丢脸大可以不来啊。”女生说话的嗓门大，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中年男人也是被气到，说话的时候又急又快，气息短促：“你这说话是什么语气，你是不是平常就是这样和你老师顶嘴的。”

女孩因为情绪太激动，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明显没有那么连贯：“反正我在你这里什么都是差的，没什么行的，那你当初干脆把我扔给我妈好了！”

“别和我提你妈，当时你妈明着说了不要你。”男人的语气中的怒意比刚才又重了几分。

夏今阳的左手扶着栏杆，上楼的脚步彻底停下来，深棕色的瞳孔微颤，脑中瞬间浮现许多的片段。

跑步的脚步声响起，她脑袋晕乎乎地抬起头，一个女生出现在她面前，投射下来的身影遮住她一半的身体。

刺眼的阳光起初让她不适应，半睁着眼睛。

可她依旧清晰地看到女生红彤彤的眼睛，一双长得极好的丹凤眼蓄满眼泪，脸上还有清晰的泪痕，嘴唇微微颤抖。

看到夏今阳的时候，女孩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倔强地把眼睛瞥开来。

夏今阳明白现在的状况，脸上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好不关心的样子，低下头，平视前方，继续上楼梯。

一上一下，一快一慢，女孩很快从她身边像一阵风一样经过。

一名身形偏瘦的中年男性也从她旁边跑过追了下去。

兴许是勾起了一些早被埋藏起来的回忆，她整个下午都时不时想起那对父女的对话，神情恍惚。

夏今阳对于记忆中的那个男人的长相已经模糊，只是依稀记得对于当时那个年龄的她，男人很高，身形挺拔，给她一种想要躲开的直觉，还有那唯一记得的一句话，当时的那个语气，像是噩梦一般，追随她许久，抹不掉，扔不掉。

去吃晚饭的路上，金珊珊觉察到好友的心不在焉。

“今阳？今阳？”

夏今阳回过神：“啊，怎么了？”

在身边有人的时候她很少发呆，都是认真听别人讲话，做出适当的回应，所以像是今天下午这样频繁的出神让好友金珊珊感到很奇怪。

“你今天下午发呆的时候好多啊，下午上课老师叫你回答问题，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是不是病还没好？”说完又指着她的眼睛，“眼镜也忘了摘。”

夏今阳只有学习的时候才会戴上眼镜，不上课的时候就会把眼镜摘下来。

她有些呆滞地碰了碰自己的眼镜框，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可能是刚从家回来状态还没调整好吧。”

“好吧，不过你记不记得今天早上班主任说的那个昨天翻墙出去的两个人？”

“知道，怎么了？”

“我今天去一部找我朋友的时候看到了。”金珊珊说话有种破解八卦消息的兴奋。

“你知道是谁了？”

“他们班班主任在教室外面和他们家长说话，学生在里面收拾书，其中一个是一部一班的体委。”

听见金珊珊这么说，夏今阳下意识想到了她去拿卷子的时候看到的两个人。

“那另外一个人呢？”平时夏今阳对于这种与自己或是身边亲近人的事根本不会过问，除非别人和她主动讲。

“另外一个女生叫祁涟，听我朋友说也是经常被停课回家。”说完金珊珊又赶紧加了一句“不过人挺好相处的，听我那个朋友说。”

“你刚才说你见到他们家长了？”夏今阳走了几步又问。

金珊珊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朵落下的桃花：“对呀，而且我发现祁涟和她爸爸五官长得挺像的，特别是那眼睛，都是丹凤眼，感觉都可以去古偶剧演一个男主他爹了。”

夏今阳并没有看到祁涟爸爸的长相，但是也可以在脑袋里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就是祁涟和她爸爸关系不是很好。”金珊珊看了看手中的五瓣桃花，放进口袋。

“这你都知道？”夏今阳很惊讶。

“因为她每次被叫家长都是她爸爸来，有几次在班级外面就吵起来了，所以班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不过每次都是没吵几句祁涟自己就哭了。”

她回想起听到的谈话内容，印象最深的就是“是你妈自己说不要你的。”

到底是什么问题，会让一个母亲不要自己孩子呢，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渤海中学的晚自习最后一节会在广播里通报每个班的扣分情况，内务不合格，违反学校纪律的学生都会在那一刻被全年级的人听到名字。

夏今阳正在低头写数学卷子，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握住圆珠笔，姿势很标准，草稿纸上被一块块分好每道题的计算，排列有序。

简约工整是每一个看到她草稿的人的感受。

付涛虽然已经见到很多次，可每次看到都还会忍不住这感叹：“你这写个草稿纸也跟答题一样，给留点活路吧，大学霸。”

夏今阳知道在开玩笑，表情没有很大变化，头也不抬，嘴巴长得幅度很小：“每个星期这个时候教导主任都会很大可能巡视，你小心一点吧。”

付涛觉得夏今阳是在吓自己，冷笑一声，谁知道下一秒教导主任穿着熟悉的衬衫就站到了前门口往班里看，他瞬间屏息凝神。

等到教导主任走了以后，付涛赶紧往夏今阳身边挪一挪，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夏今阳：“猜的。”

下课前五分钟广播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同学们，老师们晚上好，现在开始今日的扣分通报。”

“高一一部二班张丽，寝室内务不合格，扣一分。”

“高一一部六班。。。。”

“高二一部一班，祁涟，金志恒违反校纪校规，翻墙出校，停课两周，个人扣三分，班级扣两分。”

听到祁涟名字的时候，夏今阳的笔刚好没了墨水，写出来的字断断续续，这不禁让她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