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绿翘和采雪终于被于妈妈放了回来,绿翘还好,采雪被于妈妈留着支使了好几日,这会腰酸背痛的甚是难受。两人刚一回来,绿翘就急急地奔向屋门,门还没推开宁清容就听见她大声嚷嚷的声音。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那老东西非要留下我我就觉得不对劲,那老东西有没有将你怎么样。”绿翘推开门,见宁清容好端端地在桌前坐着才终于松了口气,“姑娘你好些了么?”
宁清容点了点头,才看见绿翘后面还跟了一个穿白色衫裙的女子,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细眉杏目,虽是未施粉黛却显得清秀温婉,看来这就是她另一个贴身丫鬟采雪了。果然人如其名,如雪般清致秀雅。
“你们回来了,”宁清容不想叫他们看出端倪再平白无故地担心,只微微朝她们笑了笑道,“是不是于妈妈又将你们叫走派活计去了?”
“是啊,姑娘你是不知道,那老东西让我给她烧水烧饭,采雪就更惨了,采雪那一手绣活可是精妙绝伦,那不要脸的老东西让采雪给她足足绣了好几天的东西,你瞧瞧采雪手上这泡!”绿翘边说便举起采雪的手给宁清容看,“真是黑心肝的老东西,胃口那么大当心有一天把自己贪死了!”
采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才几天不在,绿翘同姑娘说话就这般没大没小了,她慌忙朝绿翘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可绿翘就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噘着嘴朝宁清容抱怨。更奇怪的是一向脾气奇差,说不两句话就会着恼的姑娘今儿个居然没生气,反倒还乐呵呵地听绿翘说,还真是太阳打西边个出来了。
“以后于妈妈再叫你们去干活,你们就不要去了。”宁清听着听着开口说,“你们本就是我的贴身丫鬟,若当真论起来身份,只怕比他们还贵上几分,不必去做这种下等奴婢的活计。”
采雪觉得更奇怪了,姑娘素来只是表面上厉害,内里泥人一般没气性,柔软易捏,今日怎么还要主动为她们出头了呢?
“姑娘说的倒轻松,可你不知那于妈妈多厉害,上次婢子不愿去她居然直接拿着扫帚揍我,她膀大腰圆的我可不是对手。”绿翘又扁扁嘴,“她连姑娘的话都听不进去,更莫说我和采雪了。”
“她虽是太太的陪嫁,可既来了侯府就得守侯府的规矩,我便是再有错,也是压在她上头的主子。下次若她们再使唤你,你就将她叫到我跟前来我与她理论便是。”宁清容淡淡地说,“若是她要闹,我们不妨就闹上去,她会用的手段,旁人便不会用了么。她到处散播我的谣言,说我与人私通水性杨花,可不论她再怎么说都要不着我性命。但若一个奴婢苛待主子,背主弃义,这是什么罪过她不会不知道。”
绿翘瞪大了眼睛:“姑娘原来想的这般清楚啊,我见原先姑娘被那于妈妈欺负成那样,还道姑娘没有法子呢。”
宁清容岔开话题,心中已经有了计量:“昨日你们没回来,但我给你们留了饭,再热一下就好了。但我不知采雪要回来,所以做的少了,如果不够你们就再做上一些。”
采雪一惊,忙跪倒在地道:“敢问姑娘婢子是做错什么事了吗,怎让姑娘如此折煞奴婢。”
宁清容吓了一跳,忙起身扶起她说:“你这是做什么?”
采雪依旧低着头不肯起身:“奴婢只是个下人,怎能让主子做饭给奴婢呢。”
绿翘也有些惊讶:“是啊姑娘,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宁清容也看出了采雪疑心颇重,不像绿翘那丫头一般没什么心眼,她对着两个丫鬟笑了笑说:“采雪,快起来,跟你说实话吧,经过了这场大病我也想清楚了,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些,所以才会被欺负成那个样子。我们既然落到了这个境地,就是注定要一起共患难的,以后便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你们也别太给我见外了。”
“这怎么行呢。”采雪依旧低着头,“您是主子,我们是奴婢,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宁清容心知一时也说不动她,叹了口气继续坐回去看书:“行了,你们先去用饭吧,一会我想去城里趟买些东西,咱们一块儿去吧。”
“好啊好啊,”绿翘立马兴奋起来,“姑娘怎么想起来上街了,我方才正巧听到隔壁王大娘要去城里,不如我们一会搭她的车去吧!”
采雪忙拉了绿翘一把低声道:“你怎的糊涂了,你又不是不知村里人喜欢说嘴咱姑娘...”
“无妨,”宁清容宽宏大量地笑了笑,“一会我们就跟王大娘的车去,你们放心,我会想法子要她带着我们的。”
绿翘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吃了饭后一边嚷嚷着姑娘做的饭好吃一边收拾着准备上街了,自从她们来了荔水村还从没出去过呢。王大娘家住的离清容这儿不远,她们赶到时王大娘正准备着带着两个孩子赶着驴车去城里,王大娘生得壮实,一个人坐在驴车前看起来虎虎生威,她看到宁清容带着两个丫鬟走过来,神情先是惊讶,而后不自在地将眼转了过去。
这村子里的人都习惯性地嘲讽宁清容,但王大娘是个嘴笨的实心人,虽说也不喜欢宁清容的行事做派,但也犯不着主动去挑事儿。
“大娘,您是要去城里吗,可以带着我们去吗?”
绿翘凑过去,兴冲冲地开了口。
王大娘怎么也没想到她们是冲着自己来的,看了宁清容那柔柔弱弱的身段一眼哼了一声:“我这驴车简陋的很,怎么装得下小姐这种金贵人,再说了我一个人也拉不动你们几个啊。”
采雪忙在一旁道:“大娘,您带着我家姑娘和绿翘去就行了,我不去。”
王大娘刚想再找理由回绝,她的小儿子突然自车里爬了出来,探出了个虎头虎脑的脑袋扯着王大娘的衣角道:“娘,这个姐姐真好看,咱们就带着她去吧!”
王大娘暗骂了一声小色胚,宁清容在这个时候笑盈盈地开口道:“大娘,我知道您对我颇有成见,但我此次去城里是想去抓药的,我已经一连病了好多天了,很多药材镇上买不到,大娘您人好心又善,就带我前去一回吧。”
王大娘本来想坚决回绝她,可听到这话也于心不忍了,虽说这个小姐名声不好,人人避之如蛇蝎,可毕竟人家病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若是耽搁了她也承担不起这个罪责。她只犹豫了一下,有些勉强地说:“上来吧。”
宁清容谢过王大娘,带着绿翘一起上了车,她们两个都身形娇小,王大娘家的车又大,即使她们俩上了车倒看起来还不如王大娘的儿子女儿占空。王大娘的儿子女儿是一对龙凤胎,如今已经是十多岁了,只是乡下的孩子从小生活的淳朴,两个孩子现在看起来还天真幼龄的紧。
宁清容刚一上车王大娘的儿子善哥儿就好奇地凑到了宁清容身旁,宁清容今日穿了淡绯撒花褙子和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明丽,善哥儿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不由得眼睛都看直了。
王大娘的女儿翠姐儿本来就不满娘带着那个众人口中的狐媚子,此时见哥哥直勾勾地盯着她更为不满,哼了一声就将头转了过去。宁清容微微一笑,突然从自己胳膊上褪下了一个绞丝银花镯子,扯过翠姐儿的手戴在了她腕子上,翠姐儿不知所云地看向宁清容,宁清容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姐儿皮肤白,这镯子戴着正合适,送你了。”
王大娘正在前头赶车,听到这儿忙转了转头喝道:“不成不成!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要!”
翠姐儿瞧着那镯子好看,可娘都开了口她也不敢要,她刚依依不舍地要将镯子脱下来,就被宁清容一把按住了手:“这镯子是前几年姨娘给我打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小,现在戴上倒有些不相称了,送给姐儿正好,不然搁着也是怪可惜的。”
王大娘心中一暖,她知道女儿也羡慕人家家的孩子能戴着簪花首饰,可她们这种人家怎么买得起这个,翠姐儿戴着那镯子欣喜的不得了,在车上来回摇晃着怯生生地看了宁清容一眼,眼里已不似方才那般敌意:“谢谢姐姐。”
王大娘心里过意不去,一边驾车一边找话说:“姑娘,你方才说姨娘,你们大户人家都不能称自己的娘为娘啊?”
“是啊,”宁清容神情有些黯然,“我们这种人家,只能管当家太太叫母亲,像我们这种庶出的,在府中本就是没有地位的。”
王大娘是个心眼直的,一下没忍住就问了出来:“姑娘啊,我听他们说...说你是犯了错才被赶到乡下来的,这是真的吗?”
宁清容叹了口气:“我知道大娘是听了外面那些话才对我有偏见的,可那些话是看管庄子的于妈妈传出去的,那于妈妈自从我来了之后就明里暗里地拿我的东西,我不给她,她便编造了那些事情来编排我...两年前我还是个小女孩,什么也不懂,表哥来了我也不过是没注意与他走得近了一些而已,多说了两句话,谁知就成了他们口中不知检点的女子。我向来嘴笨,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冤屈也说不清楚,因而被赶来了这乡下庄子...其实在这庄子里也挺好的,哪知又遇见了于妈妈这个恶妇...”
宁清容说着还掉起了金豆豆来,绿翘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以前姑娘可是再委屈都做出一副倔强样子的,如今眼前这个能屈能伸柔弱落泪的女子...是她家姑娘么?
容容:奥斯卡小金人安排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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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