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白,曙光渐露,清晨的风微凉却夹杂着清爽。
前方有座城墙,墙上微弱的红光在朦胧之中泛着幽光。
城门大开,路上来往着零星的鬼。
知夜与君言相视一眼,掩去自身仙气,跟着道路上的鬼进了城。
城外人烟稀少,而城内却是络绎不绝,宛如人间的赶集般热闹。
“你说这鬼域看起来跟人间差不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在人界呢。”知夜玩笑道。
“这里大多的鬼以前本就是人类。”
是了,这些魅者之下的鬼魅都是人死所化,只有魅者及以上才有妖灵。
也就说话的功夫,城中的人竟欢跃了起立,四面八方的鬼纷纷扔下手中的东西,朝着街道旁涌去,百鬼躁动,街道变的拥挤起来了。
君言在第一时间拉着知夜混入人群后方,人群拥挤,人流涌动,他只有紧紧抓着知夜的衣角才避免了两人被冲散。
城中热闹非凡,拥挤的街道上自中而开,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城的另一边,鬼兵开道,其后数十为侍女身着粉衣,面带轻纱左右各五走在前方,她们身后四架金色的骷髅人抬着一顶四四方方的金撵,长宽约两米。透过轻纱隐约能瞧见轿上一位女子端坐着。轿后亦是左右各五位侍女,阵势极大。
城中百鬼欢庆,像是有什么重大喜事一般。
知夜好奇的打量着轿中女子,脑子不断收索着鬼界的资料。似乎并未有哪位知名鬼者为女子之身,着实想不出这是何人,为此她便更加好奇了。
百鬼躁动,连带着知夜两人也被挤入人群中。前方有侍女端着盘子,盘中放着银器,陆续分发给城中百鬼。
“轿中之人,应是魅者。”君言低语,心中也满是疑惑。按理说这魅者在鬼界一抓一大把,轿中究竟是何人竟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实在让人不解。
知夜心道:难道这是哪位魔主的家室?想到这鬼界也有着遮挡子风流韵事,她便掩不住求知的心。毕竟这么多年她在山上最喜之事便是看各位师兄师姐带回来的话本儿了。
知夜皱着眉,那撵轿中的女子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风带起了她的轻纱,露出了女子娇好的面容。
“娘娘来了。”
“听说尊主回来了。”
“真的吗,我都有百年没见过尊主了。”
“娘娘出来,除了迎尊主还能迎谁。”
......
人群喧哗,知夜没听明白,扯了扯身旁的中年男子问到:“大哥,这娘娘是谁啊。”
“娘娘都不知道,你是新来的吧!”男子上下打量了知夜一番了然的说道。
“对,我刚来这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么热闹。”知夜带着友善的笑意,她笑起来的时候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也在笑,甚为喜人。
对于美丽的人或物,不管是谁都会带着几分友善。
男子未多想以“前辈”的身份滔滔不绝起来,“虽是新来的,但是鬼界尊主你总知道吧!”他语气中带着不能忽视的崇拜。
知夜点头,三界之内只怕没谁不知道鬼界尊主吧!知夜在心里嘀咕。
旁边的君言立于一旁听的仔细却是一言不发。眼光扫视着周围,一直保持着警惕。
男子继续说道:“这沅湘娘娘是绝宫唯一的女主人。”
知夜诧异,女主人?怎么她没听说过。
枉她还自称鬼界的百事通呢!诧异的同时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是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拽着她的心脏。
知夜那轻微的不适之感转瞬即逝,她继续问到:“为何这么大的事外界都没听说过呢?”
按理说只要是鬼界尊主白玦身边的人,外界不可能一点传闻也没有,更何况还是尊主夫人这么重要的人物,仙界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若非白玦保护得太好,那就是仙界的消息太不灵通了。
男子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是尊主为了保护娘娘了啊!我听说啊,绝宫有上百棵红梅树开得甚好,一年四季都是花开不败,那场面美极了。你知道这些树是怎么来的吗?”
知夜摇头,脑中却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位男子跪坐在地上挖坑栽树浇水,她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却觉得十分的熟悉和亲切。
知夜想出了神,想抓住那个模糊的画面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君言低头,便看见知夜想出了神,他不知她在想什么竟能在这般地境走了神,他轻扯了扯知夜的衣袖才将她从游神中拉了回来。
许是说得太激动了男子并未发现知夜的异样,任旧滔滔不绝道:“那几百棵梅树可是尊主亲手栽种的,就为博美人一笑。那沅湘娘娘从尊主初到鬼界之时便随尊主一同到了鬼界,这在鬼界可是一段佳话呢!这么多年尊主身边可是没见过任何其他女子出现过,可见对娘娘的宠爱。这不,尊主刚回来,娘娘便去迎了。”
知夜不知做何感想。
男子还在说着什么只是她一点都听不进去了。她望着那轻纱后的人,久久不能回神。她其实挺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得到白玦那般的保护。
“你们运气可好着呢,等会要每人赏赐一杯血浆,这可是娘娘的恩赐啊!”男子难掩激动之情。
鬼界有一池血浆,聚天地精华,听说还融有神的血,鬼界之人饮过可鬼气大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街的那边侍女正一个个分发血浆,每人只有小小的一杯,可众鬼却争相涌去。
君言与知夜身为天界人,自是不能饮此物,只能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血浆那边时离开。
君言顾不得男女有别,拉着游神的知夜从后方离开了,不然等那些个侍女过来就麻烦了。
而这边,金撵出了城,城中鬼者因惧怕尊主之威,只敢远远的望着。
金撵在城外百米处停了下来。
一架更大的金撵从空中而过,八架金色的骷髅抬着一架长宽高各三米的金撵平稳的凌空而行,远处的小鬼们皆兴奋的纷纷仰头。
“那是尊主的金撵,尊主回来了!”一时间百鬼躁动,喧哗一片。城门口的大小鬼魅们一个个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
尊主的金撵除了他本人,谁也不能驱使,是以金撵的出现也就表示着尊主白玦回来了。
金撵在空中如履平地行了百米左右,落于地上不再前进。
沅湘在侍女的搀扶下从轿中走下,鹅黄色的衣裙加上微红的面容衬得她略显娇羞,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前方一行三人在众人的张望中进入了他们的眼帘。沅湘一人迎了上去,其他侍女全部留守原地。
鬼域之人皆知,尊主白玦不喜人靠近。
“尊主。”沅湘抚身见礼,白玦点头示意。若是方才知夜没有离开便会发现,这白衣胜雪,剑眉星目的鬼界尊主不正是她口中那去找美娇娘的析无嘛!
萧衍生和清挽却是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这男子竟是大名鼎鼎的鬼界尊主。可是他又为何会跟在一个小仙身边呢?只是,即便是再疑惑,他们也只能放在心里。
沅湘对上清挽时笑意渐收,竟是生出了一丝敌意。敏感的清挽清楚的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敌意,甚是不解。
她不知这女子是谁,而白玦也没有介绍的打算,是以清挽只是礼貌性的颔首。
可在沅湘看来,却是清挽在同她炫耀,衣袖下的纤纤玉手紧紧的收拢,仿佛手中捏着的正是眼前清挽。
向来她便是尊主身边唯一的女人,现在突然出现一位女子,她当然不会有好脸色了。
白玦没想在此处久待,让清挽与萧衍生上后面的金撵。
沅湘的笑容瞬间便僵硬在脸上,她强忍着怒气,五指至始至终没有松开过。可即便再生气,她面上却是依旧含笑,道:“你们是主子的贵客,理应上坐。”于是乎三人上了同一架轿撵。
可沅湘却实在是心有不甘,这轿子一直便只有她能坐,如今却让外人上来了,她怎能甘心。
白玦独自上了自己的轿撵,坐在轿中望着城中一个地方久久不能回神,那个方向便是方才知夜离开的方向。
与来时不同,白玦不喜麻烦,金撵踏空而行,几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绝宫位于正北方,而幽林在东南方,是以从幽林到绝宫即便是凌空而行也需些时辰。
白玦坐在轿撵的一角,手撑着额头渐渐陷入了浅眠。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以前的事。
一位紫衣女子侧躺在轿中,双手搭在白玦肩上,下颚似无力般搭在自己的手上,脸上带着一丝坏笑,狡黠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她道:“阿玦,这个轿子好小,想躺下都不行。”
两米宽的金撵,独她一人便占去了大半,强盗似的,只留下了一方小小的地方让白玦刚好坐下,甚为可怜。
白玦没有一丝恼怒之意,无视女子脚后空出的大块地方,认真思考后说道:“确实小了些,明日我便再造一架大的。”
女子抿唇,又道:“阿玦,我觉得四架金娃娃抬轿太不稳当了,颠得我不舒服。”女子躺的稳当,发丝都不曾晃动一下。
白玦挽起女子耳边一缕青丝,柔声道:“是不大稳当,明天我再打几具,换八架来抬,若是你还不满意那我来抬,绝对稳当。”
女子收起了坏笑坐起身来,长发从肩上滑落,红唇轻抿纠结道:“阿玦,你没看出来我在无理取闹吗?”
白玦轻笑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能让你无理取闹,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幸运。”他的笑容很浅,却如春风般温柔……
金撵停,梦惊醒。白玦睁开了眼,全然没有刚睡醒的迷茫。淡然扫过空无一人的身旁,掩去眼底的落寞与思念,从容走下。
他站在绝宫门前眺望远方,清风带走了他的叹息。
阿吾,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