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那边没去拜访,但赵野表兄这边,因为双方虽是表兄弟,其实也并不多熟悉,也只是多年前儿时见过面而已,现在又有了那么一点记忆,略微拜访一番后,便就这么顺利过了。
因为有魏嵩赠予的银钱,赵野甚至没在表兄那里住下。毕竟他们秘密太多了,始终不方便,住人家家里人家也不一定欢迎,添麻烦又消耗情分。
王小进自然也跟着他们。
至于那小和尚,也被魏嵩带走了。
反正没再带回来,可能是带去使节团,找到人了吧。
而余默这边,住进去对方的府邸后,魏嵩因新上任大理寺少寺一职,新事旧事杂事正一堆,忙自己的公务,前几日几乎见不到对方的人影。
至闻之铭,也被对方带着好多天没看到。
足足五日后,闻之铭才又随着魏嵩回府,再次出现。并于当晚悄悄找了时机与余默碰面说,他们大概有了那妖婆的踪迹,这几日他被带着就是忙这事儿。
说是这两个月长安城来了一个神婆,能掐会算,尤其擅长下咒祈福,请灵上身,可以帮人实现不少寻常办法解决不了,或非一般所求之事,很是灵验。
不过这神婆的消息最初只是在长安城富贵高官女眷中小范围内部流传,找过那神婆的,若有需求,都只会各自带关系及亲近之人上神婆那里求愿,并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入她们的圈子,所以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十分不错。
由于余默这里提供的信息,有了具体描述,再加上死于毒面疮的都是年轻女子。魏嵩便根据一些痕迹,渐渐锁定住了在长安城女眷内部才知晓的这位厉害神婆,如今已经找到了可以接触的口子,并有了计划,大概就这两日就会前去接触一二。
这事儿他也想办法告诉了吴全通。
吴全通说之后这位少卿大人大概也会来找余默,至于会不会告知这件事,如果告知会告知多少,怎样告知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可以自己先装作不知,但得有点心理准备,比如,这位大人可能会突然袭击,对余默干点什么事。
检验一番她之前说的话或随机利用她做些什么。
他们这边也会悄悄探查一下那个妖婆的踪迹。
果然,待几日后,这位大人再次出现,问她可否现在和他出去一趟。
余默回答可以之后,对方便吩咐人给她换了一身颇为不俗的仕女装扮,蒙上纱巾,遮挡住面容,便果真将她请上马车,单独带了出去。
此时正值天黑之前,太阳将落未落之时。余默坐在马车内,看着车厢内透过帘子而照射进来晃晃荡荡的落日黄晕,右手边的帷帽,看着马车一路驶出城外,来到一座河岸前。
随着河岸城的路过了桥,才终于被一个没什么表情的女奴上前,扶下了马车。
扶下马车的同时,那穿着绿色齐胸襦裙的女奴也垂眸低声道:“大人说,前面大概就是娘子口中那妖婆所在之地,现问娘子可愿去见上一见?”
余默抚摸了一下对方扶着她的手那手指上的茧子,手臂下的力道,问:“你会武?”
女奴低着头,没有回话。
于是余默也没再多言,只道:“那我是什么身份?”
女奴见对方并没有如大人料想那样一般开口问——人都先带到这里了,才这样问我吗,这样一类的普通人再怎样也应该会觉得不舒服,通常会问的问题。
而是直接问自己的身份,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止住了大人交代的,若对方有不愉不愿,便将这事当做帮大理寺办案这样的承诺之言。
并回道:“娘子现在是长安骆长史之女,骆明秀,来找这妖婆,是为了寻找能与情郎在一起的方法。”
“能换一个理由吗?”
“嗯?”
余默:“我不懂这些事,演不来已开情窦的女子,可能会把事情搞砸。”
她转头,看着女奴,还挺认真的道。
女奴愣了愣,随后想了想,道:“不碍事的,娘子只需前去交涉一番。”
“你们不在乎结果?”
“……”女奴望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凝滞了一瞬。
余默继续:“所以你们此次已经设好计划,早把人围了,准备时机一到就直接将人捉拿?”
女奴:“……”
余默目光下移,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对方那只扶着她的手没忍住微微往下按了按。
女奴随着她的视线也反应过来,手指顿时一松,又低下了头:“娘子聪慧,既然都猜到了,何必多言。”
若愿意,进去便行了,若不愿,魏嵩还真不一定会勉强。
至于她进去后,会不会成为炮灰就不一定了。
当然那位大人肯定也不是拿她来当炮灰的,毕竟他还派了一位会武的扮成女奴跟着她。只是,对方并不了解那妖婆是什么样的人,以普通人的方法行事,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毕竟那位大人,貌似并没有找些能人异士来。
余默看向小溪尽头、两边的密林,轻飘飘的环顾了一圈,才又收回了视线,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屏。”
“那便请为我带上帷帽吧,阿屏。”
说罢,她将手中的帷帽递给了对方。
扮作女奴的阿屏又是一愣,随后将帷帽接过来,站在她面前,道了一句请娘子低头后,便替她仔细将帷帽戴上。
“走吧,娘子。”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阿屏带着余默沿着河岸行走,走了百来米,河道从旁边蜿蜒的出去,她们也便终于看见了前方夹林后,傍着从密林旁边蜿蜒出去又蜿蜒回去的,河边的一处宅院。
那处宅院看起来很不起眼,很旧,灰扑扑的,房屋有些低矮,门口台阶与墙角四处都长满绿茸茸的青苔,屋前有着一棵很大的槐树,树身粗壮,枝繁叶茂,树荫几乎将那处低矮的房屋遮挡了一半。
让眼前的这处宅院变得十分的阴暗。
“就是这里了。”阿屏道。
说完,她便松开扶着余默的手,走上前去敲门。
敲三下,停一下,敲两下,停一下,再又敲三下,如此往复。
不久后,门内便传来一声应答,门也被打开。
余默站在阿屏的身后,透过帷帽的幕纱看见了那开门的身影。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皮肤白皙,头发黑亮,五官精致小巧,眉心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显得那张原本有些清纯的脸多了一丝妖媚,对方穿着白底红花的抹胸襦裙,那头黑发没有梳成什么复杂的发髻,而是编成一大股辫子搭在身前。
她叫小念,是妖婆身边一个颇为美丽的女儿,眼睛尤为漂亮,盈盈的像盛满了水。
余默见过她,据说对方是阿默这一波‘女儿’之前,早两年就待在妖婆身边的‘女儿’。
据说,被喂下药却没有生出毒面疮的,或挺过生出毒面疮的那个阶段,会慢慢变得越来越美,虽不知道小念的美貌的样子是不是这样来的,但她却是妖婆女儿当中性格最软糯温柔的一个人。
妖婆对她也很是喜欢疼爱。
但再疼爱,妖婆的其他女儿们也见过她某一晚没有侍候在妖婆身旁,而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虽然没人看到她在房间里是什么样的情景,但路过的女儿都听到了那疼痛到极致,颤抖扭曲的呻.呤,压抑着的痛呼,痛苦到最后让人搬来冰水,将自己泡进了水里去。
因为第二日小念整个人都是让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
此时,小念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的二人,并没有认出遮挡严实的余默来,看见两人便柔柔地扶了扶礼,道了一句请进吧,就侧过了身。
等两人进来后,便在前头领着,将两人一路带进了一间颇为黑暗的房屋。
“啊,可是骆小娘子到了?”
与此同时,房屋中段的黑色帘布后,便传来了如此一道有些难听的,嘶哑的,喋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