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陈琪抬起头来。
此时,文士终于提及了自己的名号与来历,深州魏家的魏嵩,此次也确实是去长安就任新官职。
而身边的那个郎君是他家中六弟,魏沐。
“我是你大伯好友,你也可以叫我一声世伯,正好玉鸣过些时也要到长安来,到时你也能见上面,这样托付回去,我才能放心啊。”
“至于救了你的这位郎君……和其他人等……”
和陈琪说完话,他才终于扫了扫其他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旁边的闻之铭身上,拿起放在旁边的鱼符,手指轻轻摩挲,面上认真仔细的打量他了一番,才道:
“你说你们是遇到了山匪是吗?你还丢失了记忆?身上只有一块鱼符。”
“是。”听了半响的认亲场面,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这,闻之铭差点没及时反应过来,但面上好歹绷住了,虽有些忐忑,表情却好歹看不出什么异样,把一个失去记忆有些茫然之人装得很好。
“什么都记不清了?”
“是。”
“只记得自己叫闻之铭?”
“是。”
文士略微沉吟了一下:“那你便也先跟着我吧,我正要去大理寺就任少卿一职,到时我为你找个大夫看看,再者听你的口音也应是长安子弟,先回长安看看能不能找到相识之人,即同为大唐官吏,在此之前你便先跟着我做事吧。”
“不管你之前官职几何,出身如何,在大理寺做事也不算辱没了你。”
确实不算辱没,大理寺是唐朝的最高执行法律机构,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大理寺少卿更是大理寺的二把手,四品上官职,可谓前途无量。
闻之铭行礼:“那便多谢大人了。”
“不用不用,是我该多谢你救了我那好友的小辈。”
闻之铭:“不光是我一人……”
文士伸手止住对方继续要说的话:“我知晓,不必再多言。”
“其他人等也会感谢的。不过还有一事,本官还要先问一问。”
这一次,对方将目光放在余默身上,终于自称了本官。
“你……这脸下的毒面疮,可知是从何而来?”
余默抬眼与其对视,沉默了片刻,才道:“是我的‘娘娘’给我的。”
有了新的状况,关于她的设定明显已经不能再用,在眼前这个高官手里,对于这件事不知有多少信息的情况下,贸然行事会有风险,之前的说辞自然就要放弃。
在只有短暂思考选择的时间内,她只能如实说出。
魏嵩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像个小乞丐一样,却能大胆与他直白对视的小丫头,重复的念了念对方所说的那个称呼:“娘娘?”
娘娘也是唐时对母亲的一种称呼,而非影视剧中对后宫宫妃的尊称。
于是,短暂的一番谈话后,余默等人随着魏嵩离开。
到了前面镇里的一处客栈,让他们稍微洗漱一番,又出钱让其各自换了干净的衣裳后,才单独叫了她继续细谈这件事。
这才得知,原来最近一年,长安城内外一直持续性的发生了许多起诡异的大小案件,并大多没有勘破。
而其中一起,便是长安城外出现了数具,这样脸上生了毒面疮的年轻女子尸体。
魏嵩一边说着,一边甚至回想起了来在长安城路上就捡到的一具,和公文中所形容的相差无几尸体。那尸体暴晒于荒郊野草深处,要不是有几只鬣狗出现在那里啃食,恐怕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听了余默的讲述,魏嵩站起身来,在房内慢慢渡走了一番,才重新看向她,问:
“你说你是被父母卖与那妖婆做女儿的?”
余默点了点头。
“那妖婆还有很多的‘女儿’?”
“是。”余默再次点了点头。
魏嵩嘴边轻轻嘶了一声,他沉思了一般,皱眉问:“那些女儿都被如你这样对待了?”
“是。”
“据我所知,现凡发现脸上有着毒面疮的女子,都已没了性命,那为何她们都死了,你却没事?”
“我不知道。”余默没有说,实际上她也死了。
毕竟她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说出来对方也不会相信。
魏嵩又问:“你去长安就是为了找那妖婆,为何不归家?”
余默:“那里不是我的家。”
“你找到那妖婆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找到再说。”
魏嵩想了想,打量着她的表情,忽而又问:“你一小小娘子,真找到她又能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行报复之事?”
余默抬眼看他:“不可以吗?”
魏嵩认真看着她半响,忽然笑出声来,像是觉得她极为有趣的道:“当然可以,但你这想法,着实大胆了些……”
说着他表情一冷:“也着实无知。”
他再次想起了荒野之上的那具**的女尸,衣不蔽体,残缺不堪。
“那妖婆即然能要了这么多人的命,你一个从小生活在乡野之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真找过去,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
对方说的其实没错,如果是阿默,她如果活着,如果选择继续找过去,不管是找寻自己的身世还是找那妖婆,结果可能都不会太好。
身份上,她是个三无人员,其他方面,她也没有任何可以赖以生存的本事,连字也不识得几个,见识不多,没有手段,没有朋友,没有心计。就算侥幸进了长安,找到自己身世的可能性也极小,被那同在长安的妖婆看到反而更大。
到时那结果无非就是两种,被对方杀了,或被留下继续当‘女儿’。
而这两种结果,前者消亡,后者是永无明日的痛苦折磨。
除非阿默坚韧至极,能一直忍耐,并活着……
直到她真的成为了那妖婆唯一的女儿,继承她的本领,有了杀死那妖婆的能力。
其实就算换另外一种可能,她以亡者之身找过去,最后的结果,可能也是成为那个妖婆的实验品、收藏品。
毕竟那妖婆,确实并不是什么一般的普通人。
对方并不在乎人命,并如她对所有花季‘女儿’所用的药一样,毒到生出烂疮,深入肌理,在皮肉上开出了花,足见其残忍。
至少以余默的眼光来看,对方也是危险具有威胁的。
于是她看着眼前这位即将上任的大理寺少卿,认真的点头回了句:“我知晓的。”
魏嵩看见她这样子,倒是一愣,随后抖抖袍子,重新坐下,提起红木案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道:“这样……你也先跟着我吧。”
毕竟是他即将要处理的案件相关人员。
比起前两者,情感上和私人上的处理,余默这里,反而是公务上的事情,确实不能不管了。
她说的话他也没有全然相信,一切都要等调查完了来。
一日后,随着魏嵩马车前行,余默一干人等终于到达长安。
且余默闻之铭陈琪三人都住进了魏嵩的府邸。
赵野是身上还有着凭证和书信,只是没了银钱,其实他这空空如也的身家,甚至不知到底是因别的原因丢了抢了,还是自己用完了。
不过在魏嵩这位大人的帮助下,好歹最终找到了住处。
怀中书信虽被泡糊了一半,但也找到了信中所写的那个乡里富坤及县丞推荐来拜访的一位老师,和另一位住在长安城外,某个县里的远方表兄。
是的,赵野是个读书人,还是个读的十分不错的读书人。
所以才被推荐出去,望能被收入那位老师的门下,留在长安混上一混。
而在前去拜访看到那位表兄后,赵野像是得到了相关激活条件,他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记忆。
至于那位老师暂时还没去拜访,因为赵野有点怵。
毕竟拜访老师这种事,肯定是要被考较一番的。
他现代确实成绩还不错,但现代学的东西跟古代可不一样啊!这一考一问,答不出来,不就出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