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灵 第11章 第 11 章

朱磊和小五是去调查最近被陈三跟踪过的人，没想到半路上听说有人在巷子里被打了个半死，两人赶过去时，巷子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巷子里躺着一个被人用袋子套住了头，浑身是血的人。

巷子里背光，周围也没监控，动手的人反侦察意识很强，这让小五心里不禁开始打鼓。

拦住想要上前查看的朱磊，小五从口袋里拿出两双手套：“你要是敢在上边留下指纹，我保证，历哥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后果到底有多严重，没有比朱磊更清楚的了，所以尽管他不情愿，但还是赶紧戴上手套，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随身带着手套，可真有你的”，作为挣回面子的最后反击。

他把那人头上的黑色购物袋拿掉，只见那人满脸是血，微微地喘着气，一时间，朱磊没认出来那人是谁。

“顾强？”小五上前一步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回才认出来，“市医院太远，我先打电话给卫生所，让周煜过来看看。”

小五打电话之际，朱磊叫散了围在巷口的人群。

很快周煜到了，简单地检查了一遍，说是可以移动，让小五他们把人先带去卫生所，做更进一步的检查，看是否需要转去市医院。

路上小五让朱磊给严历去了个电话。

这边顾强刚送到卫生所，那边严历和孟浪骑着电驴就到了。

把小五朱磊叫到一边，了解一下大概的情况，然后又给两人派了活儿。

就在这时，外面开进来一辆车，车上罩了一块黑布，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这是市里火葬场的灵车。

严历看到有人过来指挥着车子，在卫生所不大的院子里左扭右摆的，那人他认识，是特调组的人。

他看到冷房门口背靠在墙上抽烟的程邦，知道这是要把陈三的尸体拉去火化，严历闷哼一声，朝程邦走了过去。

孟浪的视线一直没从严历的身上移开，看严历脸色不善，忙跟了上去，怕他一时冲动，言语上得罪程邦，就严历的描述，这个程邦绝不是他能惹的角色。

没等孟浪提醒，严历已经到了程邦跟前，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直接发火，或是质问，而是寒暄了句：“程法医，周末了还在忙，真是敬业。”

程邦递了一支烟给严历，亲和的样子让人惊讶。

“上头让来办这件案子，可不敢偷懒，”他吐出一团烟雾，让本就令人捉摸不透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神秘感，“尸体的检查工作已经完成了，赶快拉去火化，也好进行下一步的取证调查。”

严历咬着那根烟，从口袋里摸了一只打火机出来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才眯着眼看那个特调组的人指挥火葬场的人干活。

“听说特调组的人昨天去找顾强了？”

程邦抖落烟灰的动作停下来，斜睨着严历：“严警官从哪儿知道的？”

“别误会，我们可没有越权去私自调查这桩案子，”严历摆着手，陪着笑忙解释道，“这不刚才，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打架斗殴，我同事去了解了情况，受害者正是顾强，现在周医生正在帮他治疗，我们稍微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昨天的情况。”

顾强人刚被送来治疗，就了解了昨天被特调组的人找上门询问的事，这显然不合理，程邦知道严历这番话里的意图。

“维持堂里镇治安的事，你们真是尽职尽责，”程邦不为所动道，“大周末的，兄弟们辛苦了，要是能尽快找到下手的人，还被害人公道就更好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程邦就和送灵车回来的人一起离开了。

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这边状况的孟浪，看程邦离开，才手插口袋，慢悠悠地走过来。

“你提醒他你在暗中调查陈三的案子，想和他合作，不过这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拒绝你也很正常。”

严历摊着双手：“意料之中。”

孟浪拍拍他的肩：“根据我刚才观察所得，程邦这个人行事严谨，心嘛，七窍玲珑，所以大概率，他是想要再观察观察，评估一下你在这件案子上能帮他多少。”

“那你要不要猜猜看，他会不会同意跟我合作，”严历胸有成竹道。

“当然，”孟浪肯定道，“无论他多么有能力，到了这个全新的环境，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事都不能得心应手，所以，和你合作，是明智之举，他会想明白的，时间早或晚而已。”

其实严历心里已经有了考虑，再加上前面孟浪当头棒喝的那番话，他决意要尽快查清楚陈三的案子，他有预感，再拖下去，可能会牵扯进更多的人，顾强就是最好的例子。

“顾强这件事，你不打算和他计较了？”孟浪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但严历必须要缓冲一下，不然一会儿周煜的治疗结束，严历还要再经历一次心理上关于正义与现实的博弈。

严历看了眼治疗室的门，吁出一口气：“程邦找顾强了解情况，这无可厚非，没做到保护知情人这一项，对顾强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但是对程邦又无关痛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现在还不能开罪，不然吃亏的还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顾强，让他免受外界的侵扰，至于下手的那些人，我已经让小五去调查了，等有了结果，绝不轻纵。”

看严历思虑周全，孟浪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人等顾强出来，又问了伤的情况，知道都是皮外伤才放心，帮忙把顾强安顿好的时候，朱磊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招手把严历叫到了一旁，面有难色道：“我去了，家里没人，说是一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行了，我知道了，”严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会儿我和周煜说一声，顾强这边就麻烦他多费点儿心，咱们有时间也过来看看。”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朱磊把电驴钥匙还给严历，无奈地叹了口气。

严历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也跟着有些不舒服，就忙打发他：“今天是周末，忙活儿这大半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等朱磊离开，严历又去周煜的办公室说了会儿话，才和孟浪一起离开。

回家的路上，孟浪问他：“你不是让朱磊去通知顾强家里人了吗，怎么没有来人？”

“顾强是单亲家庭，小时候他爸妈出去打工，没多久他妈就在外地得了急症，都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就走了，爷爷奶奶呢，又年纪大了，所以这些年他爸为了照顾他，也就没出去，家里入不敷出，过的很拮据，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他爸又得了脑梗，现在什么也记不得了。”

“那......”

“说是他媳妇一早就带孩子回娘家了，估计也是被早上的事吓的够呛。”

“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孟浪感概了一句，“恐怕顾强这件事还没完呢。”

“你这么觉得？”

“别跟我说你没想到，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断了，就像压垮一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媳妇如果能够同甘共苦，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娘家了，等顾强把事情都解决了，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迎着拂面的风，严历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怎么样，涉及人心的话题，总能让人变得消极，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会跟着变得很低迷。

见严历没有说话，孟浪试探性的问了句：“怎么，我哪句话戳到你了？”

严历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缘深缘浅还当真是个谜。”

“你在说禅机啊？”

“没有，”严历扯出一抹笑，换了话茬：“晚上吃什么？”

孟浪笑了：“这可是我的台词。”

“我替你说的......”

两人在家叫了外卖，等吃完收拾了，天也已经黑下来了。

孟浪照常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这已经成了他晚上的必备功课，没想到刚放下的遥控器被严历拿走，关了电视。

孟浪气呼呼地鼓着两边的腮帮子，瞪着严历。

后者不慌不忙地在旁边坐下来，递了一罐冰啤给他。

孟浪双手环胸有，也不去接：“帮我打开。”

“好好好，帮你打开，”严历把自己已经打开的那罐放下，打开另一罐，没想到孟浪把自己那罐拿走喝了，他不由得提醒：“我已经喝过了。”

孟浪耸了耸肩，表示不介意。

“你可真行，”严历只得喝刚打开的一罐，他灌了一大口下去之后，才说：“小五今天去查了下大刘烧烤店的刘竟和云辉烧烤的赵云辉，两人的家庭结构差不多，都是外来的，在这边开店，不过刘竟和妻子张凤结婚多年还没孩子，在这边开店有七八年了，赵云辉呢则是结婚不久，老婆叫李莉，孩子也刚满月，过来这边差不多有个一年多，所以，赵云辉和张凤两人的婚外关系应该不超过一年。”

“其实我上次说盯紧刘竟有些片面，如果陈三跟踪偷拍真的拿到了实证，那刘竟和赵云辉的犯案可能是各占一半的。”

严历十分认同地点点头：“仔细说说。”

“想考我？”孟浪仰脖儿喝了一口啤酒，“雇人跟踪的可能是刘竟，也可能是李莉，婚外关系的两个受害人，这个咱先暂且不说，先说说杀人的嫌疑犯，陈三如果拍到了实质性的证据，交给雇主，如果是刘竟，怕家丑外扬，杀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赵云辉，那就不能排除陈三可能是拿着那些证据去敲诈勒索他，他怕两人的关系被人知晓，所以杀人。”

“为什么排除掉这件事里的两个女性呢？”

“女性的力量有限，就陈三身上的那些刀口深度来看，显然是男性作案，而且陈三的体内没有检查到药物，所以被攻击时，陈三是清醒的，近身搏斗女性丝毫不占优势，所以我判断刘竟和赵云辉，二者必有其一。”

严历低头看了看手机上刚发来的消息：“朱磊说，两个都被程邦抓过去了，能不能找出真凶，就看犯罪现场在哪个店里了。”

“你和程邦的合作计划要泡汤了，”孟浪看着严历，怕他会失望，“没想到，程邦的速度这么快。”

“谁知道呢，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不会那么快结束。”

“这件事？你是说陈三的案子？”

“不，”严历摇摇头，看向了窗外，“我是说堂里镇呼之欲来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