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灵 第12章 第 12 章

周末匆匆地过去，又到了周一，早晨，严历一如既往地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听朱磊急吼吼地叫了几声，也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就哑着嗓子让朱磊再说一遍。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严历，等听清了朱磊的话，他一下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问了句：“你说什么？顾强被人杀了？”

“是，凌晨被环卫工人在河边发现的，尸体现在已经被特调组的人拉去卫生所里进行尸检了，我也是刚知道，这不就立马给你打电话了。”

“他们动作还挺快，我马上到所里。”

挂了电话，严历就从床上跳下来，去卫生间里洗漱。

孟浪慵懒地倚在门边，同样是睡眼朦胧：“顾强被杀了？”

严历也顾不得回答，刷牙的同时点了点头，等他漱了口，才说：“朱磊来的电话，说顾强被人杀死在了河边，尸体也早就被特调组的人带去卫生所了，这会儿程邦估计尸检也差不多完成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等两人一人拿着一个卷饼往派出所走的时候，严历还忍不住叮嘱孟浪：“我先想办法去打听打听这起凶杀案的细节，你不要轻举妄动。”

孟浪了解严历口中说的“轻举妄动”是什么意思，他点点头：“放心，我会和你商量了之后再行动。”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严历对孟浪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不是冲动莽撞的性子，相反，在很多事情上，还表现出了与他身份不相匹配的严谨和专业。

把孟浪仍旧安排在门卫王叔那儿，看到两人热络打招呼的样子，严历才安心地进去。

朱磊和小五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严历把两人叫到角落里，小声询问起顾强这件案子的具体细节，但两人四目相对之后，都不说话了。

“一点儿细节也没打探到？”

朱磊知道自己嘴笨，怕说不明白，就用胳膊肘戳戳小五。

小五面露难色：“也打听到了一些，不过刚才所长特意嘱咐了我们，不让我们和你说这个，这次的案子特调组全权接手了，也没让我们协助调查，你可不知道历哥，就特调组的那个程法医，尸检完了回来，又出去了，风风火火的，就他手下那几个，也都是个中强手，尖子里的尖子，这次咱就别淌这趟浑水了吧。”

严历皱起眉头，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想到身处的环境，就又塞了回去。

“你们俩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要是想查这件事，就算你们什么信息都不跟我透露，我也有我的消息来源。”

“历哥，你别生气，你要是铁了心要查这个案子，我们俩肯定还是会跟着你的，”小五忙说，然后又四下里警惕着：“但是，今天到第一现场的虽然有咱们自己的兄弟，不过所里除了你几乎没人会勘察现场，更别说检查尸体了，特调组的人口风又紧，要查这个案子可比前头查陈三的案子要难的多。”

严历思虑片刻：“你们先尽量去查能查到的有用线索，至于尸体的相关材料，就由我来办，晚些时候到我那儿去，咱们把信息汇总一下。”

开完小会，两人各自散去，严历则透过窗玻璃，看了眼门卫室那里。

他到指定的吸烟区，咬了一根烟在嘴里点燃。

刚把打火机揣进口袋，就有一抹人影向他靠近，他知道是孟浪，所以头也没抬。

“需要帮忙你张嘴就是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愁，”孟浪看着他，一脸真诚。

严历吐出一团烟雾，眯着双眼看向孟浪：“你说过，你过度使用灵力一次就会减小一岁，我不知道对于你们树灵来说，这究竟有没有坏处，可我总觉得这和我们人类减少寿命是一个道理，寿命用完了，人就没了。”

“二十三。”

“什么？”

“到十八还有五次，在这五次用完之前，只要我们把该做的都做了，不留遗憾，那不就行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严历斜着眼看着眼前有点儿玩世不恭的孟浪，“说到底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你的半颗灵珠不还在我身体里吗。”

孟浪上前，把掌心贴在严历的胸口：“只要它还好好的，那我就不会有事，所以，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一定会帮你。”

感受着孟浪掌心的温度，严历的心跳在慢慢加速。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全心全意，给我半颗灵珠救命，又这么义无反顾地帮我，你图什么？不如你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会拼尽全力为你去做。”

放下自己的手，孟浪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需要，所以，你只管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内心和脚下要走的路就好，我会做你的后盾，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你要去哪儿，我都会在你身后。”

“你真的是树灵吗，难道不是狐狸精什么的？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下做表白这件疯狂的事？”

严历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扭捏之态。

孟浪笑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话不假，严历本来就对细节这件事敏感至极，关于孟浪的心意，他早就有所察觉了，即便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不至于懵懂无知，孟浪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样炙热，要是说不知道，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是，我知道，”严历点了点头，毫不躲避，“可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答案，行或是不行，我都来不及思考。”

“跟你说这些，不是问你要什么答案，而是要告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犹豫和举棋不定是干不成什么事的，眼下，你只要想着怎么把顾强的案子给搞清楚就行了，至于我，你放心好了，死不了，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被别人惦记，自己去死。”

孟浪的感情热烈而纯粹，像春天的风，包裹住整个人，温暖又舒服。

这让严历感动不已，不过正像孟浪说的那样，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更不是考虑个人感情的时候。

如果说陈三身上的伤口和当年唐家的惨案有点儿微弱关联，太过牵强的话，那顾强的死，绝对会印证自己心里那个疯狂的想法，他有预感，顾强的死因应该也是出血过多，而他身上的伤口，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数十道砍伤。

他似乎嗅到了一股危险里夹杂着希望的味道。

“验尸报告如果不在特调组的办公室里，就一定在冷房，所以，”严历往派出所里特调组的办公室看过去，然后看了一眼孟浪。

仿佛是接到了讯号一样，孟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严历身后就消失不见了。

严历无所事事一样，把手里熄灭了多时的烟蒂丢在固定的垃圾桶里，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那盒烟，只是，烟盒里还剩下的七八支烟，不翼而飞了。

他嘴角一扬：“什么时候被他拿走了，我竟然没有察觉。”

孟浪从吸烟区消失之后，立时出现在了特调组的办公室里，好在办公室里没有监控，省了他不少的麻烦。

他左翻翻右找找，都没找到顾强的验尸报告，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桌子下面有个小型的密码箱，比A4纸略大一些，很便于携带。

密码箱被指纹锁锁着，没办法打开。

孟浪灵机一动，就用眼睛透过箱子去看里面的内容，果然有顾强的验尸报告。

他把里面的内容全看了一遍，记在脑海里，赶忙把东西归位，又看了看办公室里自己动过的东西，有没有破绽，确认再三之后，他才离开。

刚回到吸烟区，严历就给他递了个眼色，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是杨浩和程邦，两人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查到了什么线索。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严历把空了的烟盒丢进垃圾桶，和孟浪一起出了派出所。

可背后那道如炬的目光，却毫无征兆地扫了他们一下。

“程邦这个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孟浪说了句。

“你是说他刚注意到我们的事？”看孟浪点头，严历会心一笑，“程邦虽然身在法医职位上，却是个干刑侦的料子，而且凭着他丰富的经验，和绝顶聪明的头脑，对什么事他都会保有一丝怀疑，所以注意到我们，也属正常。”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找到顾强的验尸报告？”

严历胸有成竹道：“要是没有，你早憋不住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我不问你，是因为我让朱磊小五他们晚上去我那，到时候你再说。”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想去趟卫生所，顾强的伤势，不躺上个几天，肯定是下不来床的。”

孟浪了然于胸：“你是想问问周煜顾强为什么会离开卫生所吧？”

“嗯，如果他没有离开或许也不会遭此毒手，”严历想了想，“你跟我去吗？”

“你想让我去吗？”

这样的俏皮话严历是第一次听，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这话也提醒了他，他仔细看了看孟浪，确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别说什么抱歉的话，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什么重，什么轻，不用反复强调了吧。”

“那你......”

“我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发现什么你没能察觉到的线索呢。”

严历笑笑：“你说得对，要不是你，我对这起案件还真是束手无策。”

孟浪得意地微扬起下巴。

快到卫生所门口的时候，孟浪打量了一下严历：“你就这样进去？”

“什么？”严历不明所以，下一刻又恍然大悟：“所长不让我们碰这件案子，那我们就不能无缘无故地进去。”

话音未落，孟浪就倒在了严历的身上，还腾出一只手来捂着肚子：“我肚子疼。”

严历见状，脸上也堆满担忧的神色：“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到卫生所了。”

于是，严历带着生病的孟浪进了卫生所，不巧的是，周煜在忙别的病患，所以两人只得到就诊室里等他。

孟浪弓着身子，躺在诊疗床上，小声嘀咕着：“想吃棉花糖了。”

“等到这边结束，出去我就给你买，”严历好笑地应答了一句，不过马上他隐去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孟浪：“你也喜欢吃棉花糖吗？”

“也？”

“我小时候有个朋友，就特爱吃棉花糖，所有的甜食他都来者不拒......”

严历脸上苦涩的笑，和有些分散的目光，都说明他在回忆，甚至是沉溺于过往。

“小时候的白月光？难道我是替身吗？”孟浪及时打断了严历。

“啊？”严历纷杂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品了品孟浪的话，他又笑了：“什么替身白月光，你想多了，我们就是小时候的玩伴，他家住我家对面。”

孟浪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关心他家在哪儿，你说实话，你对他就没有心动的感觉？”

“那时候我们才十岁，你说心动的感觉，太夸张了，”严历摆摆手，“如果真有，也是懵然不知的吧。”

孟浪不说话了，就诊室里的消毒水味道有些冲，吸进去让他鼻腔里凉凉的，有些不舒服。

他捂住口鼻，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注意到孟浪异常的变化，严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叫周煜，他坐在床边，抓住孟浪的手：“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用灵力过度，难道是要变成一棵树了？”

孟浪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这里的消毒水味道。”

“那我们先出去吧，”严历把孟浪扶起背在身上，出了就诊室。

恰巧周煜过来了，见两人的模样，他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孟浪拍拍严历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我没事，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我在一边等你就好了。”

严历把孟浪安顿在卫生所院子里的长椅上，然后把周煜拉到一旁，问了问顾强的情况。

不一会儿，两人似乎结束了谈话内容，周煜进去了，严历则快步走过来，看孟浪的情况。

“这么快？”

“怕你饿着，怎么样现在？”严历蹲在地上，看着孟浪。

“我好多了，”尽管严历没说，孟浪也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快速地结束了和周煜的对话。

“那我们去吃棉花糖？”

孟浪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