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灵 第10章 第 10 章

和齐焰约好的周末去他家里吃饭，严历上午就登门拜访了，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请一赠一，还带了一个，孟浪。

本来以为严历针对陈三的案子会有什么新的计划，没想到他跟没事儿人一样，睡醒了就开始拾掇起自己来。

孟浪还打趣他：“这个节骨眼儿上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儿的，合适吗？听朱磊说，你对这份工作还挺上心的，怎么案子刚有点儿进展，你反倒要掉链子啊。”

这番话只换来严历一句不痛不痒的“朱磊的嘴巴我是用针缝好呢，还是用胶水给他粘上呢。”

“你这是要去相亲？”孟浪斜着眼睛道。

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严历才笑着说：“很正式吗？”

跟平时的装扮其实没什么差别，不过是早起把头发给洗了，又用发胶定了个型，不过单单是这个举动，在孟浪看来，都不简单。

毕竟在孟浪眼里，衣柜里的衣服款式十分单一的男人，忽然在意起自己的发型，肯定是事出有因，这才想套套严历的话。

“你不觉得？”孟浪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

严历扫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的男人：“我去所长家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孟浪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早说嘛，我也收拾收拾，别看我平日里不修边幅，但是收拾完了，那也是帅哥一枚。”

一直穿着自己的短裤和背心的男人，底子好，整体驾驭的也不错，他这话严历是信的。

进去拿了条牛仔裤和一件白衬衫给孟浪：“换这个吧。”

孟浪看了看，就在严历面前脱了短裤和背心，换上裤子衬衫，还幼稚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严历双手环胸，看着孟浪：“你里边不穿吗，我记得我给过你两条新的。”

“不喜欢，勒的慌，”孟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随你，”严历摇摇头，然后带着孟浪出门，刚走到门口，他忽然站住了，回头说了一句：“所长家有个单身的女儿，和我年龄相仿......”

话音没落，他撒腿就往楼下跑，孟浪愣了一下，也追下去，边追还边喊：“你真是去相亲啊，我可警告你，不许，你听到没？”

两人骑了一辆蓝色的电驴出了小区，那是严历的代步工具，因为距离派出所不远，所以平时上班都很少骑。

一路上，孟浪反复和严历确认，这一趟的目的，不过严历只笑不语，后来实在受不了孟浪的聒噪，只得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齐焰小区外边儿，严历买了些水果，然后把车停在齐焰楼下，就和孟浪一起上了楼。

孟浪心里虽不情不愿，可也想要一探究竟，就顶着一张臭脸机械地跟在严历屁股后面。

看到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孟浪知道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齐焰的老婆朱慧，来的路上严历简单地给他介绍了一下齐焰家里的情况，他礼貌地面带微笑打了招呼。

没等朱慧把两人让进去，就被冲过来的人堵在了门口，是齐焰的女儿齐晶晶，大学刚毕业。

“历哥，朱磊呢，你怎么没把他带来？”齐晶晶看到严历身后不是朱磊而是一个陌生男人之后，失望地瞪着严历，两手把着门，简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朱慧拍了下抵在门框上的女儿的胳膊：“来者是客，不许没礼貌。”

齐晶晶是家里的独生女，有点儿娇气很正常，她气呼呼地看着严历，他明知道自己对朱磊的心思，既然来了，就该和之前一样，聪明地带上朱磊，不然自己一大早就起来，挑衣服，化妆，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给谁看。

不过，等她又看了一眼孟浪的时候，她忽然眼冒精光了，甚至有点儿喜出望外的感觉：“他就是传闻中的那个不穿衣服来到堂里镇的男人吗？”

这话明显是问严历的，可她的眼睛是一直盯着孟浪的。

不等一旁满脸黑线的严历开口，孟浪先自我介绍起来：“是我，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严历来这一趟不是为了相亲，而且齐晶晶喜欢的是朱磊，这两个重要信息足够让他兴奋了。

“是吗？快，快进来，”齐晶晶特别自来熟地把孟浪拉了进去，还顺带着把人领到了自己的卧室。

严历和朱慧两人，四目相对，然后都笑了。

孟浪属实没想到齐晶晶热情如斯，几乎有点儿招架不住，可是看这丫头活泼可爱，也就随她去了。

他们在房间里说悄悄话，外面的两人则忙在厨房，对齐晶晶多变的性子，似乎都习以为常，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阿姨，所长呢？”严历熟练地在一条摘洗干净的鳜鱼身上改花刀，头也没抬。

朱慧笑着道：“说是家里的酒不够了，下去买两瓶，估摸着也该回来了，他呀，就是馋酒了，拿你当借口呢。”

“平日里所里的事情多，我也不大来，今儿好好地陪他喝一杯。”

“你妈昨儿还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叫我这个做阿姨的多照顾照顾你，”朱慧那双盛满了慈爱的眼睛，觑了严历一眼，“你就是太见外，让你多来家里吃饭，你总也不来。”

严历嘴巴微扬，没有说话。

朱慧知道严历的性格，好像独立惯了，什么也不愿麻烦别人，就算是和父母之间，貌似也是如此，所以她见严历不说话，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严历捯饬那条鳜鱼，朱慧不经意一样提了一句：“你不大吃鱼，怎么想到大晚上的发信息让我今天买条鳜鱼回来烧啊？”

严历继续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我试试复刻一下松鼠桂鱼。”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在我家下厨，”朱慧这话是有意让严历露出破绽，她心里是把严历当自己孩子了，果然，严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朱慧聪明地关上了话匣，开始把已经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严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又继续忙活起来。

在卧室里密谈的两人，像是被齐焰进门后的声音给唤出来的。

孟浪礼貌地打了招呼，齐晶晶则是直奔餐桌，捏了一根西芹丢进嘴里，跑到厨房抱了下朱慧：“妈妈，我爱你。”

朱慧回头时，窝心的小棉袄已经跑去洗手了。

等人都就了座，朱慧特意起身把松鼠桂鱼调到了孟浪的面前，孟浪看了看这道菜，又看看严历，官方的微笑又深了些许。

一旁咬着筷子的齐晶晶，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直到齐焰开口，她才暧昧一笑，赶忙扒拉起饭菜来。

严历陪齐焰喝了几杯，眼瞧着一瓶白酒就要见底了，齐焰才在朱慧的眼神警告里，扣上酒杯。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没有令人头疼的工作，也没有麻烦的人际关系。

虽然严历是警校毕业，但是他的眼界和学识，都足够和齐焰你来我往的聊上一通，这也是齐焰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吃过饭，又喝了茶，严历他们才离开。

孟浪戴着头盔坐在后面，沉默了半天，严历和齐焰的话语交互，让他对严历更了解了一些。

“你去所长家里吃饭，却让朱磊小五出去调查，你可比那些无良老板黑心的多了。”

“你听到我打电话了？所以你刚才一直不说话，是在想着怎么骂我？”

孟浪笑了：“你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刚才是想，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当民警，你不觉得屈才吗？”

“屈才？在陈三的案子上，我一连出现了两个大的失误，别说屈才，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能当个合格的警察了。”

这个严历昨天和孟浪说过，孟浪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这竟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严历的心上。

“不管是对死者的手机后知后觉，还是对顾强这条线索的忽略，都证明我对刑事案件的敏感度不够，更少了该有的专业性，”严历对这两件事耿耿于怀，“别说什么一时疏忽，程邦的速度之快，我们有目共睹，不行就是不行。”

孟浪看着严历的侧脸，认真地问道：“先抛开这些不谈，我想问问你，陈三的案子你是真的想追根究底，查个清楚明白，还是你想要通过这个案子去查别的？”

这话说的严历一时语塞，他的目的是唐家的旧案，关于陈三，只是那微弱的一点儿关联在作祟而已。

“不管是在朱磊的嘴里，还是齐焰的眼里，以你的能力，明显就是一条被搁浅的龙，绝非池中之物，你甘心窝在这个小地方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

侧脸的肌肉线条微微一颤，严历仍旧没有回答，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和孟浪说起十五年前的那桩旧案。

孟浪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个你可以当作个人私隐，不用说出来，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要告诉你，别轻易怀疑自己，因为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严历把电驴停到路边，扭头看看后面的孟浪：“对我这么有信心？”

“何止是信心，你知道我......”孟浪有点儿失控，不过他终究没有把自己的失控继续放大，“你要不是真心去调查这个案子，我劝你放手比较好，不然，这个案子一定会毁了你。”

严历知道孟浪的意思，右手不自觉地敲击着电驴的把手，整理着已经一团乱麻的内心。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

严历接通电话，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等他挂断电话，孟浪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朱磊刚才说，顾强载陈三去跟踪别人的事被传开了。”

孟浪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那顾强那边？”

“听说昨天晚上有人往他家院子里扔死老鼠什么的，把孩子吓坏了，今天又有人把顾强打了一顿，现在人已经被送去卫生所了。”

“你要去卫生所了解情况？”

严历点点头，然后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你？”

“我跟你一起，”孟浪斩钉截铁道，“就算我再不喜欢周煜，也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严历“嗯”了一声，就忙掉了车头，直奔卫生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