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19章 生日

今年安城的冬季要比往常冷许多，十二月初的风吹得就已刺骨，方意小时候不会看日历，只知道天空吹起很冷很冷的风的时候，自己的生日也如约而至。

小的时候期盼生日快快来临，爸爸妈妈会准备一大桌自己爱吃的菜，饭桌中央会摆上外公订的生日蛋糕。妈妈说自己三岁那年外公有事外出，生日蛋糕订迟了，小小的方意就守在电话旁等蛋糕房的叔叔阿姨打电话叫爸爸去取蛋糕，大家哄着去吃饭，谁叫都不肯走。结果因为太困，靠在墙角睡着了，蛋糕到时还在做着香甜的梦。

三岁盼着生日，十三岁对生日再也没了期盼。从前的生日有外公有爸爸有妈妈，现在只有自己和妈妈孤孤单单两个人。

陈若欣知道方意有心结，没给买蛋糕，但是生日宴还是要准备的。

“正巧今年生日在星期天，叫上你的好朋友一起来家里热闹热闹吧。晴姐姐和邵佳晗哥哥也说要来给你庆生。”

邵佳晗本想给方意准备一份巧克力奶油蛋糕，从苏晴那了解情况后决定送方意一份布朗尼：“最近冬季草莓上市了，我朋友家是专门卖礼品草莓的，叫他给寄几盒过来，拿来做布朗尼的点缀。”

“生日没有蛋糕许愿是不灵的。”邵佳晗一本正经，且极其严肃。苏晴奇怪他哪来这些道道，结果人家得意洋洋：“我以前每年过生都会许愿要礼物，然后过两天都能收到哇。”

“你怎么许愿的？”

“当然是十分虔诚的对着蛋糕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出我的愿望啊。”邵佳晗用非常骄傲且自信的语气回答苏晴，“非常灵验，百试百灵。”

苏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有时候能被邵佳晗神奇的脑回路无奈到只能发笑，不过这也是两人能在一起的原因吧。一个天真，一个现实，邵佳晗身上就有着苏晴向往的那种不求明天，只过今天的虚幻理想主义。

“既然是咱妹妹，那姐夫必须要整一个第二完美的蛋糕”。

“为什么不是第一完美蛋糕？”

“第一当然是要给我的女朋友准备的哇。”

跟苏晴不同，邵佳晗自小家境优渥，大学期间迷上了烘焙，跟家里闹着要退学去当烘焙师，为了鼓励儿子继续学业爸妈才给投资了咖啡馆。

虽然有着一股不符合年纪的中二傻气，对自己喜欢的人确是实打实的好。苏晴剩下的钱全是邵佳晗悄悄找上苏晴爸妈给补上的。

邵佳晗觉得苏晴的事情就是他的事，何况这几万块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苏晴一定要还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两人生分好多，为此两人闹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是陈若欣在中间讲和，邵佳晗才勉强同意让苏晴慢慢还钱。

矛盾解决了，邵佳晗的小脾气也就没了，高高兴兴给方意准备生日蛋糕了。

“你们说女孩过生我该送什么呀？”卓壮没被邀请参加过女生的生日会，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女性朋友的生日会，想了好久，也不知道送什么，“送花吗？女孩都挺喜欢花的吧。”

楚婉剜了卓壮好几眼，“方意家就是开花店的，你还送她花。”

上次两人闹矛盾后方意第二天就主动找楚婉解释了自己不理楚婉的原因，楚婉又觉得自己不是不讲理的人，于是两人手拉手又和好了。朋友生日她是记得的，但是方意从没主动说过要办什么生日会，她以前不懂，知道原因后再也没提起过要给她庆生这事。

方意的生日就跟平常的日子一样，平淡到毫无任何惊喜可言。所以昨天接到方意妈妈电话邀约时楚婉还挺惊讶的。不过既然打算办了，她不可能不准备一番。

“那到底送什么呀？要不是昨天陈阿姨给我妈打电话，说请我去她家参加方意生日会，我都不知道明天是方意生日。方意什么都不说，我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陈若欣提前给四人组的家长们打了电话，一来是怕方意什么都不肯说，精心准备的生日会又是冷冷清清的。二是叫孩子们的家长都放宽心，虽然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终究是未成年，给家里提前招呼一声比较好。

为了给方意准备礼物，三人星期六背着方意从家里跑出来谋划给方意准备礼物。

因为都不知道送什么，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作为方意最要好的朋友，楚婉本人也不清楚要送什么给方意。往年生日虽然有互送礼物的习惯，但她都是随便挑的东西给方意。

她跟方意认识这么久，她感觉方意这个人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什么都行，什么都好，不管收到自己什么样的礼物都是乐呵呵的，不过方意觉得还行，肯定也有自己品味好的原因，她的礼物总不会出错。

“送花不行，那就改送蛋糕？生日总得吃蛋糕吧。”

楚婉皱眉，摇了摇头：“不行，小邵哥哥应该会送方意蛋糕。而且不是什么蛋糕都行的。”

一直沉默在一边的陆曙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行？”

楚婉想了想，决定还是把方意不吃浅色奶油以及被人欺负的过去告诉两人。免得这两人在生日会上闹出不必要的误会，尤其是卓壮这个马大哈，别一高兴什么话都往外乱说。

久久，对面的两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干嘛？这是你们要问的啊。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们了，必须给我保密。方意要是知道我把她这些事告诉你们了，她非要了我的命不可，朋友都没得做了。”

“方意……她……真的好坚强啊。”卓壮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对他斜前桌的这个女孩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心疼又佩服，“我以为她本来就是不太爱说话，很淡的性格。”

“可是方意多无辜啊，骗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卓壮叹了一口气，“我真的觉得方意能长成这样健康的性格真挺不容易的，你说对吧，陆曙？”

陆曙一直皱着眉，不说话。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再与楚婉说的一一对应，便全部都讲得通了。

所以她怕生，敏感，跟人很有距离感，不爱跟人说话有过多来往，突然的一点小动静都能吓到浑身紧绷，种种不可思议直到现在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陆曙没理会卓壮，而是转向楚婉：“她跟你认识之前就是这样吗？”

“是啊，我跟方意是在初一下认识的，她转到我们班时已经是闷葫芦性格了，特别不爱说话，那个时候比现在还害羞呢。她爸爸也是差不多那个时间段离开的。方意以前可能真的跟现在不一样吧，我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那种笑容绝对不是现在的方意能挤得出来的。”

卓壮沉着一口气，像是立什么誓言一样，豪情壮志：“既然方意愿意信任我们，把我们当朋友，那我们就当她一辈子的好朋友，保护她。”

“哎，那是信任我好吗？她信我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我现在跟你们说了，你们一定得对她保密。”

“那当然，我们四人组关系多铁啊。我跟陆曙肯定不会往外说的。是吧，陆曙？”卓壮捣捣陆曙，他发现陆曙自从听完楚婉的叙述，神情一直不大对劲，像是在思考什么，反正一直在走神就对了。

陆曙在短短的几秒钟迅速勾勒出了一个夕阳下逆着阳光，头戴草帽，扎着两条马尾的笑颜如花的少女形象。在卓壮碰到自己时，画面零散，记忆给自己拉回到暑假的那个搂着黑花，满眼都是胆怯跟小心翼翼的女孩身上。

但其实无论哪一个都是方意，只是一个是真实的她，另一个是自己虚构出来的。陆曙想到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成长变化，竟感同身受般体会到了她当初承受的巨大痛苦。

方意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是现在的她一点都不爱笑，甚至把自己缩进小盒子里去了，并加上了锁链。他无比希望方意可以勇敢走出来，摆脱自己画地为牢束缚在身的枷锁。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浮现了一只很可爱的小鸡，一张草稿纸上找虫吃的小鸡。

“兄弟你很不在状态啊。”

陆曙闻言，立刻用胳膊肘勾住卓壮脖子，轻轻发力：“这不是在想送什么给方意嘛。你打断我思路了。”

“我的错我的错，那你想到什么了？给我点思路呗，我好借鉴借鉴。”

陆曙没理会卓壮挣扎的脖子，笑嘻嘻地继续开玩笑，“不知道啊，没想出来。不过女孩都喜欢玩偶之类的东西吧，我看……”

卓壮瞄准话头，见好就收，立马喜笑颜开，“谢了兄弟，我决定送方意一个玩偶娃娃。你不许跟我买一样的啊，我先说的，你得换一个。”

“好啊，你在这等着我呢，你可太坏了，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一个主意还被你抢先占了。”

陆曙像是真着急似的为了一个主意要跟卓壮拼命，而卓壮一脸得意洋洋：“反正你比我聪明，那就用你聪明的大脑再想一个吧。”

给三个人同时开门，没看到人影就被人送的礼物塞个满怀是方意没想到的。

见方意抱着卓壮半人高的泰迪熊再拿自己跟楚婉的礼物实在够呛，陆曙帮方意提着礼物率先走进来。进来就看见扑向自己的黑花和担心黑花吓到人的陈若欣。

其实方意和陈若欣长得不太像，但是那双倔强的眼睛母女俩简直如出一辙。

“你就是陆曙吧，小意在家总提起你们呢。虽然是第一次见，感觉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哈哈。”

“可能我之前去阿姨店里买过花呢，所以阿姨对我有印象。”

陈若欣点头，店里顾客太多人来人往的，她能记住的面孔不多，可能是因为陆曙这孩子长得格外好看，所以自己也就记住了。陆曙的好皮相和懂礼貌一来就博得陈若欣的喜欢。她以前觉得杨景然那孩子长相就已经很优越了，今天看到陆曙突然发现这世上特别好看的男孩子还真挺多的。

黑花见家里来这么多人兴奋地原地转圈圈，一会闻闻这个，一会又凑到那个身边去。

陈若欣去给三个孩子准备点心和饮料，而作为东道主的方意则是紧张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知道该往哪站。

家里除了楚婉来过，还从没来过什么其他人，方意慌忙打开电视，把遥控器往楚婉手里一塞，搂着泰迪熊想逃：“你们先坐，我去房间放东西，顺便给你们拿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