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咕咕!”
“咕~!”
烦躁,这一天,从早到晚就没有一件让她舒心的事。
揭晓躺在寝室,脑袋埋在被子里,双手抱头状,企图无视那一阵阵的轰鸣,以及抓心挠肝的饥饿感。
人饿到一定程度,就会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那是身体和灵魂相分离,从而断绝身体对于食物的渴望。
然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饿越是心慌意乱,肚子越是叫得响亮,别说饥饿感,就那一阵阵的叫唤,都吵得人没办法入睡。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完美错过晚饭的揭晓,靠寝室里的凉水撑了大半夜,但最终还是没熬住。
蓦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光脚跳下床,她现在别无他想,就只有俩字:吃的!
轻轻推开房门,扭头瞄了瞄右侧的三间寝室,半晌没有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出来。
她所住的寝室虽说是四人间,但这个四人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而是四个单独寝室组成的四人套间。
狭窄的过道串联着四个卧室,两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过道外面才是宽阔的通行走廊,层层的房门过道,给个人**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可再有安全感也没用,她现在迫切需要的是饱腹感。
厨房之前已经刨过了,除了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哪儿哪儿都是空的。
冰箱里什么都没放,居然还通着电空转。
揭晓不禁怀疑,准备那些调味品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猫病,连食物都没有,要那些酱酱醋醋的泡茶喝吗?
但是,牢骚归牢骚,她还是越过厨房,钻进了洗手间,并反锁上门。
这是离卧室最远的一个洗手间,里面空间不大,撑死七八平米的样子,顶里面是沿着墙缘修葺的迷你浴池。
关掉洗手间的电源,揭晓光脚踩上浴池的边沿,身子微微向前一探,趴在墙面上。
她这大半夜的来洗手间,可不是为了喝凉水的,这回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眼前贴着顶板的通风口!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就目测过了,那个通风口的宽高,差不多有半米,以自己的身材,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但当时刚跑完四十公里,还没吃上饭,所以也没心情没力气去搞这些事情。
然而,现在不存在了,哪怕是能逃出去弄到一嘴吃的,揭晓完全不介意大晚上的逃离这个深海罐头似的地方。
更何况她的执行力一贯很好。
垫了垫脚,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根据手感,通风口四角的螺丝,应该是平口的。
这就没什么难度了,她靠着墙,从裤兜里摸出几枚钢镚在手心。
挑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在墙上刮擦了几下,尽量突出棱角,增大磨擦力,然后卡在右下角的螺丝帽上,开始拆卸。
五分钟左右,揭晓成功的卸下了固定的外框,小心将那几颗螺丝帽,塞进衣兜里,继而开始拆卸里面的风扇。
因为提前关闭了电源,所以排气扇早早停止了工作,没有了断指之虞,她很快拆掉扇叶,打通了管道。
探头一看,里面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宽敞,她双手一撑,脚蹬着墙面,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黑黑的通风管道里几乎没有多少光线,沿着路向前爬了许久,眼睛才慢慢适应黑暗。
这个时候,视网膜捕捉到的微光,才被大脑意识接收,揭晓只觉得眼前的那块钢板像是长了一层白毛。
又往前爬了几步,原来是到了拐弯处。
还是个T字形的岔路口。
好家伙,这要是选错了方向,弯都不好拐。
踟蹰了老半天,她还是摸出了兜里的钢镚。
靠运气吧,今天自己已经够背的了,她就不信,还会背到什么地步。
正面向左,反面向右。
硬币飞速的旋转,再快要失控的档口“啪”的一声被摁住。
翻手一看,正面。
很好,就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运气了。
揭晓在来时路上做好标记,收起决定方向的镚子,继续摸黑爬行。
通风管道的结构并不复杂,类似于梳子齿,一条一人宽窄的长通道,侧面是无数通向各个寝室房间的直管道。
借着从那些房间里漏出来的光线,揭晓甚至能粗略判断旁边通向的,是卧室还是浴室。
数过三组寝室之后,约莫就到了管道尽头。
这个时候,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而且对于微弱的光线非常敏感。
原先由于房间里的光亮反射,而留下的方形光斑,从侧面,转移到了下面,很显然,最后的出口,就在头顶。
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因为今夜的月光明亮动人。
洒满整片海域的同时,还没有漏掉岛上角角落落里隐藏的通风口。
几十米的落差,丝毫没有削弱月光的亮度,仰躺在管道底端,遥望头顶那芝麻大小的光点,揭晓撸起衣袖裤腿,稍作打量便蹭蹭地爬了上去。
深夜的海岛,不像看上去那么安静,汹涌的海潮在月亮的召唤下,猛烈的摔打在凸凹不平的礁石上,更进一步蚀刻着那些沟沟道道。
海风刮过便响起“呜呜”的怪声,很好的掩盖了混杂在其中的其他声音。
“咔、咔、啪!”
随着几声沉闷的撞击,咣当一声,漆黑的礁石上飞起一块铁栅栏,重重地跌落回地面。
首先从伸出来的,是一双白花花的手爪子,紧接着是脑袋,警惕的观察一周,才利利落落的爬上来。
“少将!她要逃走了,我们不拦截吗?”
坐在监视器前的末席哨兵,神情紧张的回头请示他的首席,早在通风管道的红外报警器被触发时,他就慌慌张张的通知了上级,可领导除了跟他在监控前守着,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现在人都已经逃出基地了,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那可是A 资质的向导,别说丢了,就伤到点儿他们都赔不起。
“没事,别紧张,她不会逃走的。”
首席哨兵没发话,倒是一旁陪着的向导开口了。
邵笑四平八稳地坐在监控室,目不转睛的盯着岛上的监控录像,思索着这个时段,小家伙到底在耍什么心眼儿。
凌晨时分不待在寝室里好好睡觉,顺着通风管道跑到地面上干什么?
不过好在他知道,揭晓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最起码在没有基本保证的情况下,不会贸然找死。
肯定不会是逃跑,就看她到底要干什么了。
邵笑琢磨着对方的心态,还没想通透,就感受到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虑情绪。
回过神,那个调取监控的末席哨兵,正焦虑不安的看着他。
无奈的笑了笑,他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着急,同时习惯性的准备调动自己的情绪去安慰对方。
“咳咳”一声冷冷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动作,在他身前坐着一晚上没说一句话的首席哨兵,对焦躁不安的末席发出了警告。
‘别那么蛮横,好歹是你的部下,他也是担心出事嘛。’邵笑见状伸手搭在沈恒的肩膀上,安慰了两句。
没办法,自从结合之后,这人对自己就愈发盯得紧,以前好歹还不介意他释放共振,安慰和辅助其他哨兵,现在就连他的学生都不放过,还罚人家负重跑。
怎么说那也是个向导,多少要有点儿爱护之心呀。
‘她在耍那些心眼儿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后果。’沈恒没说话,在心里回应着自己的向导。
这个时候,邵笑才意识到沈恒能感知到他的想法和情绪。
这是结合后的哨兵才会有的特征,是一种精神世界的共享,结合后两人建立起的链接,会让他们的精神永远互通。
这样,即便是哨兵,也能毫无障碍的听到自己向导的心声,感受到他的情绪。
沈恒在这一点上,就适应的非常快,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完全习惯了,相反邵笑还有些不太适应。
对他来说,一个月前两人仓促的结合,多少有些准备不足,尽管当时的感觉现在回想起,还会脸上发烧。
‘是有点儿仓促,不过没关系,我陪你慢慢适应。’温柔的话语缓缓流过心头,邵笑这才醒过神。
两人四周悄然围起一圈屏障,外面波澜不惊,而里面早已波澜壮阔。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两人继续淡定的观察着屏幕上的一举一动。
然而,有人却自始至终都没能淡定下来,在监控室里值班的那名末席哨兵,纠结的坐在屏幕前,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心里更不敢有什么想法,只能屏蔽了自己除视觉以外的感官,老老实实的盯着监视器里偷偷摸摸的人。
“砰砰砰。”
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房间内凝固的气氛。